第103章 討論
第103章 討論
蘇栩栩剛踏進房間，門還沒有來得及關，就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狠狠抵在了牆上……
鼻端頓時湧入的雨後鬆木般的淡淡氣息，讓她幾乎脫口而出的一聲尖叫，斷在了喉嚨深處，電光火石之間，蘇栩栩終於看清了那“偷襲”她的男人……
“顧景煜……”
蘇栩栩一時有些發懵，怔怔的望著近在咫尺的男子，不明白他是怎麽在她前腳剛回來的同時，後腳就跟了過來，更不明白眼下兩個人這類似於“壁咚”的姿勢，又是怎麽一回事……
“恭喜皇上又得一位佳人哈？”
顧景煜好心的提醒著她，低頭，一雙清冽的眉眼，幾乎望進她的眼底，滾燙吐息，隨著那張刀削似的薄唇一開一合，盡數撲灑在她的臉頰之上，燙的蘇栩栩耳尖都有些發燙，像被一小簇微小的火苗輕舔著似的……
蘇栩栩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一時連要推開他都忘了……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這句話，是當太後娘娘宣布將那姓楚的女子賞賜給麵前的男人之後，她對他說過的吧？
“顧景煜，你該不會是在因為這句話而生氣吧？”
蘇栩栩一臉不能置信的望向麵前的男人，理直氣壯的指責道：“明明是你先接受了太後娘娘將那位楚柔姑娘嫁給你的決定之後，我才上前恭喜你的……”
再瞅瞅自己被他死死抵在牆上和懷抱之間，牢牢困住，近乎“壁咚”的架勢，蘇栩栩隻覺後槽牙都仿佛酸了一下，忍不住輕聲嘟囔了一句，續道：“現在弄得好像是我強迫你娶那楚柔似的……”
“難道這整件事，不是因你而起，有你有關？”
顧景煜清淩淩的嗓音，響徹在她的耳畔，低沉醇厚的如同冬日裏溫的正好的一壇美酒般，那雙沉沉落進她眼底的墨眸，漆黑如天邊的夜色，流光蘊轉，如雪映瀲灩，叫人不可逼視。
蘇栩栩心裏一瞬有些發虛，也不知是因為近在咫尺的男人的那句“因你而起”，還是他此時此刻望向她的這份灼灼視線……
這男人，就算要追究先前的事情，也不用靠的這麽近吧？
“那個……”
一邊竭力往牆上貼了貼，試圖離近在咫尺的男人遠一點，蘇栩栩一邊委婉的提醒著他注意一下“私人距離”這種問題：“這件事，我們能不能等會兒再討論？……以及，顧景煜，你是不是應該先把我放開？……”
這麽近，又是這樣“曖昧”的姿勢，實在是太叫人分心了。
顧景煜沒有說話，隻定定望著她，蘇栩栩被他看得心裏有些發慌，正想著他該不會一怒之下將她怎麽樣怎麽樣了吧的時候，男人卻驀地鬆開了她……
蘇栩栩頓時鬆了一口氣，果然不跟他離得過近，連屋裏的空氣都仿佛清新了許多。
蘇栩栩幾乎是立刻從男人的身旁躥了過去的，腳步一刻也不停的走到了桌邊，然後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直到冰涼的茶水，灌進喉嚨，流進胃裏之後，先前那陣不受控製的劇烈心跳聲，方才緩緩平息了下來。
“朕有那麽可怕嗎？”
顧景煜的聲音從她身後薄薄傳來。
蘇栩栩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心跳，一下子又被他這句話招惹的咯噔了一下，還握在手中的茶盞，差點就被她手一鬆，給扔了出去……
然後，她眼睜睜的看著男人從她手中搶救出了那險些被她失手打碎的潤瓷浮紋茶盞，然後……
他居然就著她剛才用過的茶杯，直接給他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後，然後，就那麽喝了下去……
蘇栩栩眼睜睜的看著男人這一切自然而然般的操作，驚呆了。
“那個杯子……”
蘇栩栩近乎驚恐的指著男人手中的茶盞，一時隻覺連話都說不利索了：“……是我剛才用過的……”
顧景煜一邊微微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一邊繼續將她用過的茶杯遞到了唇邊，抿了一口杯中的冷茶，然後，方才不慌不忙的說道：“所以呢？親都親過了，朕又不嫌棄你的口水……”
這麽一句羞恥度爆表的話，他硬是能夠說出一股理直氣壯的性冷淡風……
蘇栩栩睜著一雙明亮的大眼，像看一個怪物似的瞪了他許久，硬生生的將那句“我嫌棄”壓了下去之後，終於決定不跟這種厚臉皮的人一般見識，一屁股坐到了他的對麵，重新找了個杯子，給自己倒了杯茶……呃，她需要冷靜一下……
“那個……”
思考了一下從進門之後，男人的種種反常行為，蘇栩栩小心翼翼的開口求證道：“顧景煜，你該不會是因為太後娘娘逼著你娶了那位楚柔姑娘，所以，受了刺激吧？但我看你剛才似乎也挺樂意的啊……”
竭力回憶了一下當那太後娘娘宣布將楚柔賜給他之後，麵前的男人從眼角眉梢到行為舉止，看起來似乎都接受良好啊……而且，老實說，有之前的一係列事情鋪墊，對這種情況的出現，麵前的男人不該這麽意外啊……
“你認為在那種情況之下，朕有得選擇，甚或拒絕嗎？”
瞥著女子混雜著一絲內疚的糾結模樣，顧景煜慢悠悠的續道：“若不是因為你，大概朕也不會被太後逼著娶那楚柔姑娘……”
蘇栩栩先是一怔，接著本能的反駁道：“就算沒有我，那太後娘娘大抵也會將那位楚柔姑娘，隨便尋個其他的借口，塞給你的……”
語聲一頓，她委婉的提醒著麵前的男人：“你不是說，那位楚柔姑娘是照著你的喜好來**的嗎？說不定，從一開始，她就是太後娘娘為你準備的……”
這樣說起來，麵前的男人，好像還真有點慘……連娶什麽人，都要被算計……
顧景煜睨了她一眼：“那也要多謝你的推波助瀾……”
被這“推波助瀾”的罪名扣在頭上，蘇栩栩認真的回想了一下，好吧，她承認，貌似這整件事情，最初真的是由她而起，發展到這一步，也跟她有很大的關係……
“來，難兄難弟，敬你一杯……”
將自己的茶杯斟滿，蘇栩栩抬手，將它跟對麵男人手中的茶盞碰了碰，然後仰頭，灌了一口……她原本是打算豪邁一點的，一飲而盡，但顯然她高估了自己的實力，灌了一半，就有些嗆著了……
“慢些……”
顧景煜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她的身旁，幫她輕輕捋著後背，舒緩著被嗆到引起的咳嗽，還不忘數落她道：“都多大的人了，喝點水都能嗆著……”
蘇栩栩聽著他那種近乎寵溺的語氣，一時連咳嗽都仿佛嚇好了，而且，他輕拍著她後背的動作的存在感實在太強，隔著輕薄的衣衫，她似乎都能夠感覺到男人略帶薄繭的掌心，傳來的陣陣熱意……
“好了，我沒事了……不用拍了……”
蘇栩栩趕忙擺了擺手，防止男人再繼續下去。
顧景煜頓了一下，然後收了手。
蘇栩栩眼睜睜的看著他重新在她對麵坐了下，一言不發的喝著茶……就好像她剛剛阻止了他的“幫忙”，是多麽叫他不能忍受的一種“傷害”似的……
蘇栩栩被自己的聯想能力嚇到了，瞬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氣氛有些詭異。
“對了，現在那位楚柔姑娘既然被封為了貴人……”
壓下不知今天的第幾次心虛，蘇栩栩趕忙轉移了話題：“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你呢？你打算怎麽辦？”
顧景煜沒有回答，反而反問道。
“我？娶她的人，又不是我……”
蘇栩栩的語聲不自覺的弱了下去，頓了頓：“好吧，隻要她不找我的麻煩的話，我是不會主動招惹她的……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勾心鬥角什麽的，如果有得選擇的話，她肯定選擇能夠有多遠躲多遠，但顯而易見的是，照如今的形勢來看，就算她不招惹別人，別人大抵也不會放過她……
事到如今，她也不想吐槽自己究竟是如何被扯進這後宮裏的一灘事情了，嗯，對此，她已經能夠很平靜的接受了……
但一想到接下來，她還不知道會麵對什麽樣的爾虞我詐、明爭暗鬥，她就想給自己配個表情……允悲……
“那你希望朕怎麽做？”
顧景煜定定望了她一會兒，然後垂眸，淺淺啜飲著杯中的清茶，問道：“你希望朕怎麽對待那位楚柔姑娘？是寵愛有加呢？還是將她冷落在一邊？又或是就像對待其他妃嬪一樣？”
蘇栩栩眨了眨眼，一時不明白男人為什麽在這件事上要問她的意見，她本來想說：看你啦，喜歡那位楚姑娘，就寵，不喜歡，就冷落，但轉念又一想，好像沒那麽容易……
“就算是你想冷落那位楚姑娘，隻怕太後娘娘也不會答應……”
蘇栩栩認真的分析道：“畢竟，她費了那麽大的勁兒，**出來的人物，而且又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個借口，將她強送給了你……我不認為，太後娘娘花了這麽大工夫賜給你的人兒，就是打算讓你擺著當花瓶好看的……”
瞥了對麵的男人一眼，一瞬，蘇栩栩都有些要同情他了：“我絲毫不懷疑，如果你真的冷落了那位楚貴人的話，隻怕太後娘娘第一個就不答應……”
“那你是希望朕對她寵愛有加了？”
顧景煜問。一張清俊如玉的臉容，一時也看不出什麽情緒。
雖然覺得他這句話有點怪怪的，但想了一下，蘇栩栩還是誠實的道：“如果站在我的角度，當然是希望你越寵那楚柔姑娘越好了……”
“為什麽？”
男人淡淡望了她一眼，看似疑問。
蘇栩栩微微歪著頭，望向他：“你聽過一個詞，叫捧殺嗎？”
“女人妒忌起來是很可怕的……”
眼看著對麵的男人似乎有些不解的模樣，蘇栩栩好心的解釋道：“原本那位楚柔姑娘被封為貴人，就已經引得其他妃嬪很是不滿了，如果接下來，你還對她百般寵愛，最好是襯得她獨一無二，別人都比不上的話……”
蘇栩栩低頭喝了口茶，潤了潤喉，說道：“……我敢保證，那位楚柔姑娘一定會毫不費力的引發眾怒，到時候，光是應付那些或明或暗的擠兌，隻怕都夠她頭疼，更別說那些可能隨之而來的陷害了……”
妒忌是很可怕的一件事，遠的姑且不論，單拿她還在現代的時候來說，她就曾經遇到過，有人因為她舍友的成績比她好，竟趁著其不備，將她電腦裏的畢業設計全刪了，找都找不回來……這就是發生在他們學校的事情……
而古往今來，這樣因為妒忌而瘋狂的事情，更是層出不窮。
人性如此。
尤其是後宮之中，無數的女子，圍著一個男人轉，所有喜怒悲歡都係於他一個人身上，而且其中還牽扯到他們背後的家族的利益，各種爾虞我詐、明爭暗鬥，實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你永遠都不知道，因為皇上今天多看了你一眼，明天你就可能會遭遇怎樣的陷阱……
一想到自己現在就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之中，一想到未來的某一天，自己也可能會卷進這樣的爭風吃醋之中……呃，或許，她早已經卷了進去？……蘇栩栩就覺得前途一片灰暗，想逃……
唉。一念及此，蘇栩栩不由在心底深深歎了口氣。
顧景煜卻是沉沉望住她，墨黑眼眸，就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夜海，晦暗沉鬱，如古潭無波，內裏卻暗流洶湧。
他一向知道眼前的女子，並非什麽隻能任人宰割，或是柔柔弱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知道，她不會天真幼稚到等著別人的陷害，還不知所措，什麽都不做……
但是當聽到她竟打算利用他對那楚柔的寵愛，以此來引得其他妃嬪的妒忌，甚至挑得兩方爭鬥，他還是不由的心中一動。
再看她一張清麗臉容上，一雙澄澈透亮的眼眸，就好像方才從她口中吐出的那些幾乎可以稱之為完美的算計，於她全無心理負擔，就仿佛隻是在訴說一件早已司空見慣的事實而已……
似乎，從遇到她開始，直到現在，他都未曾能夠完全的看透她，而麵前的女子，也似乎總是能夠給他帶來新的驚喜……
目光一動，顧景煜沉沉開口道：“所以，你這是打算借刀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