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負責
第228章 負責
像是驟然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顧藍雙輕聲開口道：“孟將軍，其實，今早醒來，藍雙看到是你的時候，心中是有些高興的……”
這突如其來的轉折，令孟初寒心頭重重一跳，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望向麵前的女子。
顧藍雙輕輕瞥了他一眼，然後又迅速的移了開來，蒼白的臉容上，也不知是因為羞赧還是其他的原因，漸漸顯出一絲紅暈：“其實，之前夜宴上，並非是孟將軍你第一次救我……”
女子輕聲開口道，一雙還浸著淚的明眸閃爍著微微流光，像是陷入了對過往的某種回憶之中：“孟將軍你可能不記得了吧？三年前，你曾經從一群山匪的手中救過一個女子，那個女子就是我……”
她永遠都記得，那天她與母親一起去道觀祈福，孰知路上竟遇到了一群劫掠的山匪，若非眼前男人恰好路過，救了他們，也許她早已遭那些賊匪的淩辱。
這件事，經她一提，孟初寒也想了起來……算算時間，應該是三年前他從京城會西北的路上遇到的吧？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之後便拋諸了腦後，卻沒有想到，當日他無意中救的人，在今日竟還有這樣一番因緣。
“路見不平，在下隻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郡主實不必放在心上……”
孟初寒溫聲道。
“於孟將軍不過是舉手之勞……”
顧藍雙輕淺的笑了笑：“但對藍雙來說，卻是至深至厚的救命之恩……”
語聲頓了一頓，稍作猶豫之後，女子鼓足了勇氣，輕聲道：“其實，從那個時候起，藍雙就已經喜歡上了孟將軍你……盡管明知孟將軍你或許早已不記得這件事了，但藍雙卻不能忘，這些年來，無論有多少人上門求親，藍雙始終都沒有答應……”
大抵是如此坦誠的對著一個男子表明心跡，於麵前的女子來說，終歸是太過羞赧的一件事，說這話的顧藍雙，微微低著頭，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隻見她精致小巧的白皙耳垂，紅如櫻蕊，尚沾著水澤的濃密睫羽，更是不住的輕顫，如翩飛的蝴蝶羽翼。
孟初寒的心，不由輕輕一跳，哪怕之前有司徒琉璃毫不顧忌的表白在先，此時此刻，聽著麵前的女子如此向他表明著心跡，他還是感到有些慌亂和不知所措。
但是，他很清楚，他無法回應她的這份情愫，因為他的心裏，早就存了另外一個人，盡管此生此世，他都沒有機會同她在一起，哪怕她根本隻當是兄長，他也從未放下過她。
麵對他的沉默，顧藍雙急急解釋道：“孟將軍，藍雙並不是故意要說這些，造成你的困擾……”
頓了頓，語聲是難掩的苦澀：“藍雙知道，自己比不上琉璃郡主，更比不上寧嬪娘娘……”
有關麵前的男人同宮裏那位寧嬪娘娘的過往，她是知道的……原本最初聽聞孟家有意為麵前的男人娶親的時候，她心裏是暗自高興的，甚至想過讓阿爹去孟家談這件事，但是，正當她滿懷期待著的時候，卻突然傳來孟初寒已然向陸家的小姐提親的消息……
她心裏的難過，自不必說，但失落之餘，她亦是真心希望麵前的男人能夠得到他想要的，但是隨後，那陸家小姐卻搖身一變，進宮成為了寧嬪娘娘，隻是，還未等感到欣喜若狂的時候，孟初寒已然再次遠走西北。
而這一次，一走便是一年多。
再見之時，便是那天的夜宴。也是在夜宴之上，她才知道，原來哪怕是過了這麽久，他依舊沒有忘記過那位寧嬪娘娘……
那位寧嬪娘娘，她之前進宮的時候，是見過幾次的，人很親和，一點兒架子都沒有，待人極為友好，而且，那日麵對北羌國皇子的逼迫，最後也是寧嬪娘娘替她解了圍。
那樣一個女子，也難怪麵前的男人會對她傾心至此。
顧藍雙心裏真的很難受，但總歸是上天給了她一個機會，不是嗎？這次的事情，對她來說，總歸是一個機會，不是嗎？
她知道，這樣想的她，或許太過卑鄙，但是，哪怕隻有一絲可能，她也想嚐試。
隻是，當她提起那位寧嬪娘娘的時候，她清楚的看到麵前的男人眼中一瞬閃過的痛楚與苦澀，那是他如何深藏也藏不住的。
顧藍雙的一顆心，就是微微一疼。
“孟將軍……”
顧藍雙低聲開口道：“藍雙知道，你的心裏隻有寧嬪娘娘一個人，藍雙也知道，這次的事情，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你，藍雙不會讓你為難的……”
語聲一頓，女子一字一句，緩聲說道：“稍後，藍雙會自行剃度出家，此後青燈古佛，惟願孟將軍安好……”
這樣的決定一出，孟初寒心頭不由一驚，再看向對麵的女子，她沒有看他，隻將側臉對著他，依稀可見上麵淺淺的淚痕。
孟初寒隻覺心口像是被針刺了一下般，漫開點點的心疼。
“郡主，你不必這樣做的……”
孟初寒想要勸她，隻是開口之際，方才察覺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無論這整件事，牽扯了怎樣的陰謀和算計，對眼前的女子來說，她都是最無辜的那個人，她本不該被牽扯進來。
一個女子，當著那麽多的人麵，被發現與一個男人“私通苟且”，用不了多久，便會人盡皆知，無論那天晚上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麽，於她來說，她的名節都已經毀了。
而現在，她卻想要因為為他著想，而甘願剃度出家，青燈古佛……他怎麽忍心因為他的事情，就這樣平白毀掉一個女子的一生呢？
這對她來說，太過不公。
心頭一動，孟初寒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麽做。
可是，可是……
他的腦海裏不由的閃過蘇栩栩的身影，旋即意識到了什麽，頓時壓了下去，就像他一汪做過無數次的那樣……是啊，他根本就不該想起那個女子的，不是嗎？她已經是寧嬪娘娘了，他對她的心意，隻會造成她的困擾，甚至可能會給她帶來危險。
對，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與她，本就再無可能，也許，趁著這個機會，讓自己完全死心也好……
況且，對麵前的女子來說，出了這樣的事情，他本就該負起責任來。
這樣的念頭一起，孟初寒隻在遲疑了片刻之後，便下定了決心。
“我會對你負責的……”
男人一字一句，緩緩開口道。聲音不大，卻是堅定。
如同一個承諾。
顧藍雙的心，驟然跳了起來，不受控製，也不想控製。
多年期盼，終在一朝成了真，她如何不激動？
她猛地抬眸望向對麵的男人，希圖從他的眼中看到更確認的信息，隻是，尚未等她冷靜下來，應對這突如其來的喜悅，卻聽一道略微熟悉的女聲赫然響了起來：“你說什麽？”
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是旁若無人般闖進來的司徒琉璃。
看到她的出現，顧藍雙滿腔的欣喜若狂在一瞬之間冰凍，化為陣陣的緊張與不安，拽在錦被上的雙手，更是不自覺的緊握成拳，力度之大，讓那本就白皙的骨節更顯青白。
看到她就這樣闖了進來，孟初寒不禁輕微皺了皺眉。
司徒琉璃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本就因為她方才聽到的內容而一腔心火的情緒，頓時如同被澆了滾油一般，直欲衝破胸腔。
“孟初寒，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勉強壓住火氣，司徒琉璃一雙明眸，銳利的在那顧藍雙的身上一掃，然後道：“你說你要對這個女人負責……是打算娶她為妻嗎？”
那一句“是打算娶她為妻嗎”，令顧藍雙心頭驟然一緊，緊張的望向身旁的男人，等待著他的回答。
“是。”
孟初寒沒有過多的猶豫，語聲簡潔而堅定。
顧藍雙鬆下一顆心的同時，更快了跳了起來，一瞬間，她說不清究竟是歡喜，還是難過，隻覺雙眼生熱，幾乎淌下淚來。
司徒琉璃卻是恨得幾乎咬牙切齒。
“孟初寒，你敢！”
司徒琉璃手中長劍一挽，驀地指向麵前的男人，明眸卻比劍光更利：“你若是敢娶這個女子，你信不信，我北羌國的鐵蹄，立馬踏遍中原！”
這竟是打算拿開戰開逼迫他放棄了。
麵對她的威脅，孟初寒卻是極為平靜：“公主是打算憑借一己之私，就挑起北羌國與大胤朝的戰爭嗎？就因為公主你，就要兩國千千萬萬的百姓，家破人亡嗎？”
說到此處，一向溫和的男子，卻是神情一凜，仿佛瞬間又變作戰場上那個殺伐果斷的少年將軍，眉目鋒利，一身盡是風華傲骨：“公主這樣做，隻會令在下越發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一個不顧百姓安危的公主，隻會讓人更加瞧不起……若是僅僅就因為這件事，就挑起兩國的戰爭，那麽，孟初寒願意一戰！”
擲地有聲的話語，鏗鏘響徹在偌大的房間裏，司徒琉璃死死的盯住麵前的男人，一張鮮紅的唇都幾乎被她咬的失去了顏色，指在他麵前的長劍，微微一顫，像是再也不複先前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