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勸解
第229章 勸解
那琉璃公主闖進來的時候，蘇栩栩正在練字。
一看到她氣勢洶洶的模樣，蘇栩栩便多多少少猜出了她是為何而來……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她已經聽出了顧藍雙懸梁自盡的事情，也知道這琉璃去過譽王府……
隻是，她這會兒來找她是為什麽？而且看她的模樣，倒像是她自己欠了她八百兩銀子似的。
蘇栩栩感覺自己從知道顧藍雙自盡之後就一直不安的一顆心，因為這琉璃公主的突然造訪，變得更惴惴了起來。
“不知琉璃公主找我有什麽事情？”
擱下筆，蘇栩栩竭力心平氣和的招呼著麵前這不速之客。
司徒琉璃也沒有跟她廢話，直接就道：“孟初寒打算與那顧藍雙成親了，你知道嗎？”
蘇栩栩正在收拾被她弄得一團亂的宣紙的手勢，頓時一滯，指尖不小心蹭到了紙上未幹的墨跡，暈染開來，將那本就算不得漂亮的字跡，一下子變得越發難看起來，像是糾結的一團亂麻。
司徒琉璃自然是看清了她震驚的模樣，心裏那股熊熊怒火，大抵因為她的反應，似乎平息了些。
“現在知道了。”
足足過了有半分鍾，蘇栩栩方才從方才突如其來的消息之中反應過來，盡力冷靜了下來。
的確，在司徒琉璃帶來這個叫人震驚的消息之前，她確實是一無所知的……不過，其實隻要細想一下，又覺得這件事，似乎也並不怎麽叫人意外。
顧藍雙懸梁自盡，雖然被人救了下，暫無性命之憂，但畢竟出了那樣的事情，又在這個女子視貞潔為生命的年代，難保她沒有再求死的可能。
其實，從她聽到孟大哥匆匆趕往譽王府去的時候，她就應該猜到這樣的結果，不是嗎？
可是，這一刻，當聽到麵前的司徒琉璃向她確認說，孟大哥打算與顧藍雙成親的時候，蘇栩栩還是不可抑製的咯噔了一下，心頭劇跳，一瞬，竟分辨不出聽到這個消息的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感受。
司徒琉璃聽著她那句近乎平靜的“現在知道了”，卻隻覺心頭的怒火，一觸即發：“這就是你的反應？”
女子盛氣淩人的逼問，幾乎忍不住想要抽出腰間佩劍。
“不然呢？”
蘇栩栩瞥了一眼她氣恨的模樣，語聲頓了一頓，須臾之後，方緩緩道：“如果這是孟大哥的選擇的話，那我會祝福他……”
一片混亂的心緒，並沒有因為這樣的理智好受一些，說出這番話的蘇栩栩，甚至覺得自己有些自欺欺人的底氣不足。
司徒琉璃更是如炸了毛般的憤怒：“祝福他們？寧嬪娘娘，你該不會不知道，孟初寒之所以答應迎娶那顧藍雙，隻是為著對她負責吧？他根本就不喜歡那個女子！”
最後一句話，女子說的斬釘截鐵，毫不懷疑。
蘇栩栩又何嚐不知道，以孟大哥的為人，在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而且又是在顧藍雙試圖自盡之後，他會做出跟她成親這樣的決定來，並不是多麽叫人意外的選擇。
“發生了之前的事情，孟大哥又怎麽會放任郡主她不管呢？”
蘇栩栩不由笑了笑：“想來，如果孟大哥果真對這件事不聞不問的話，你又該怪他冷酷無情了……”
這番話，連蘇栩栩自己也分辨不清，究竟更多的是說給對麵的琉璃公主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隻是，顯然司徒琉璃並不認同她的這番說話：“有何不可？他又不喜歡那個女子，為什麽要在乎她的死活？”
望著麵前女子理所應當的模樣，蘇栩栩知道她並不是一時之氣，才這樣說，而是真的這樣想。
一時之間，蘇栩栩都不知道該為她的這種“樸實”的三觀感到無力還是無奈了。
而司徒琉璃顯然也不打算跟她糾纏這些無謂的問題，直接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蘇栩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愣問道：“什麽怎麽辦？”
“想辦法阻止孟初寒娶那個女人啊……”
司徒琉璃理直氣壯：“他們倆不能成親！”
“我為什麽要阻止孟大哥？”
蘇栩栩道：“我之前就已經說過，如果這是孟大哥的選擇的話，我會尊重他的決定……”
“哪怕他這個決定是愚蠢而錯誤的？”
司徒琉璃冷冷一笑：“那顧藍雙是我阿哥看上的女子，他這樣做，就相當於破壞了兩國的聯姻大事，我北羌國隨時都可以以此為由與你大胤朝開戰！”
聽她竟然搬出了兩國開戰這樣的威脅路數，蘇栩栩不禁狠狠皺了皺眉。
“兩國開戰，並非兒戲……”
蘇栩栩定定的望向對麵的女子，一字一句的道：“無論最後的結果，是誰贏誰輸，都不可避免的會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兩國多少百姓，會為此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公主可曾想過？”
“就為著公主你一個人的愛情，就要置兩國萬千百姓的福祉與生死於不顧嗎？”
這最後一句話，因為帶了憤怒，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蘇栩栩對這種為著一己之私，就要拿千百萬人的性命陪葬的行徑，真的是感到不可抑製的憤怒。
就為著她所謂的愛情，為著一個男人，就要挑起兩國的戰爭，恕她實在不能夠理解這樣的行徑。
這個世上，原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比之所謂的愛情，更重要，更有意義。
她的這番指責，司徒琉璃並不陌生，因為就在先前不久，她剛剛從孟初寒的口中聽過。
她不由望著麵前的女子因為憤怒而浮起一絲紅暈的臉頰，她緊握的雙拳，她燃燒著一團烈焰般的明亮眸子……這一瞬，她突然有些理解，那個男人為什麽會對眼前的女子一直傾心不已、念念不忘的原因了。
“難怪孟初寒會喜歡你。”
司徒琉璃並沒有掩飾這一點，直言道：“這些話，之前我去找他的時候，他也這樣義正言辭的跟我說過……”
蘇栩栩被她那句直言不諱的“難怪孟初寒會喜歡你”噎了一下，一瞬，心底竟是不由的一軟。
孟大哥對她的心意，她怎麽會不知道？從別人口中提到，更是令她覺得心酸不已……麵對那個男人的一片心意，她卻注定不能回應，注定隻能辜負。
心如針刺。
“我聽說，他從前向你提過親……”
司徒琉璃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般的道：“但你卻一心隻喜歡皇帝陛下，所以，就拒絕了孟初寒，是嗎？”
“沒錯。”
當初她為何會選擇嫁給顧景煜的原因，如今已經不重要了，所以，麵對司徒琉璃的問題，蘇栩栩沒有否認。
聽得她肯定的回答，司徒琉璃卻是眼中一亮，道：“你既然這麽喜歡皇帝陛下，就該知道，大胤朝如果擁有北羌國這個盟友，對他皇位的穩固，究竟有多麽重要……”
聽她又提起兩國間的聯盟之事，蘇栩栩不由心中一動，道：“你想說什麽？”
“寧嬪娘娘，你應該知道，想要跟本宮聯姻的，不止是那位七王爺，還有護國公家的公子孟其宣吧？”
提起此事，司徒琉璃似有些驕傲，就有些得意，瞥了對麵的蘇栩栩一眼之後，繼續不慌不忙的說道：“雖然我非大胤朝之人，卻也知道，皇帝陛下與護國公、以及太後娘娘之間的關係，並不怎麽好……”
“如果我與孟其宣成親的話，就相當於孟家有了整個北羌國的助力，這豈不是會對皇帝陛下造成極大的不利？寧嬪娘娘，你說我說的對嗎？”
這番話說完，司徒琉璃好整以暇的望住對麵的女子，顯然成竹在胸。
蘇栩栩在她提到孟其宣的時候，心中就已經隱隱有了猜測……果然。
這琉璃公主心中打著何樣的算盤，簡直是叫人一目了然，她甚至都沒有掩飾。
蘇栩栩甚至都有些佩服她的執著了。
“公主的意思是，如果不能跟孟大哥在一起的話，就要嫁於孟其宣嗎？”
蘇栩栩向對麵的女子確認道。
“是。”
司徒琉璃倒也爽快，毫不轉彎抹角。
蘇栩栩都幾乎要被她逗笑了。
“恕我多嘴問一句，公主殿下，你喜歡那孟其宣嗎？”
似乎沒有料到她竟會問起這件事，司徒琉璃一時沒有回答。
顯然，蘇栩栩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
“就為著孟大哥不能跟你在一起，公主就打算賠上自己一生的幸福，嫁給一個自己根本不喜歡的人嗎？”
蘇栩栩望住對麵的女子，緩聲道：“或許，公主殿下會覺得自己這樣做，就可以報複到孟大哥，但是，這不值得……”
“什麽不值得？”
司徒琉璃咬牙質問。
“為著一個不愛自己的男子，而賭氣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不值得……”
蘇栩栩緩緩說道：“公主殿下，你是聰明人，應該能夠看出，孟其宣是什麽為人，也應該很清楚，他之所以對你大獻殷勤，是出於何故……這樣一個人，你真的覺得他是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嗎？”
眼看著對麵的女子，因為她的話，精致的臉龐上陣紅陣白，蘇栩栩就知道自己的話，她聽進去了，微微歎了口氣，蘇栩栩繼續道：“公主殿下，你的人生還很長，誰也不知道，在餘下漫長的生命裏，你會遇到什麽人，發生什麽事……”
“或許，你現在會覺得喜歡一個人到要死要活、非他不可的地步，但是，或者等將來的某一天，再回想這段時光，你會覺得今日的自己，是如此的幼稚和可笑……”
“中原有句話，強扭的瓜不甜，即便如今孟大哥真的因為你的威脅也好，或是其他緣由也罷，而跟你在一起，你真的就甘心嗎？如果他娶你的原因，並非出於愛的話，你不覺得這樣的自己，太過委屈，也是對自己太過不公嗎？”
蘇栩栩突然想到那顧藍雙，她明知孟大哥娶她，隻是為著為她負責，她又會怎麽想呢？
終歸是有些意難平吧？
不，別想這些了，蘇栩栩強迫著自己回過神來，望向對麵的女子：“公主殿下，以你的身份地位，以你的聰明才智，何必要這樣折磨自己呢？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既是你喜歡，他又喜歡你，真正值得你傾心的男子……”
司徒琉璃靜靜聽著她的這番話，紅唇緊抿，眼眶卻是不由的漸漸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