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成親
第232章 成親
例行向太後娘娘請完安，從重華殿回來的時候，孟初寒已經已經等在薔薇苑了。
“孟大哥……”
驟然看到男人在等她，蘇栩栩一瞬是有些猝不及防的。盡管昨天當她提出想要見孟大哥一麵的時候，那顧景煜答應了，但她沒有想到男人的動作會這麽快……而且，老實說，過後他是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的衝動的……
她也想過，孟大哥馬上就要成親了，她在這個時候，突然要見他，會不會對他造成什麽困擾，她甚至想過要不要去找那顧景煜，收回自己先前有關想要跟孟大哥見麵的請求，呃，但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相較於她的有些不知所措，孟初寒卻似乎平靜許多，依著規矩向她請了安，臉上的情緒始終是克製而恭謹的。
綠桃在送上茶水之後，就十分有眼色的退了下去，一時之間，偌大的房間裏，便隻剩下蘇栩栩和孟初寒兩個人了。
卻沒有人開口。
異樣的沉默在兩個人之間緩緩流淌著，像無聲無息的洋流劃過各人的心頭。
“孟大哥……”
許久之後，蘇栩栩終於還是開口道：“我聽說你明天就要成親了……事情都籌備好了嗎？”
當親口提起這個話題的時候，蘇栩栩一瞬有些不真實感一般，說不清自己心裏此時此刻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她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恭喜麵前的男子，就像她不知道他對這樁婚事究竟是怎樣的真實心意，她隻能用一句“事情都籌備好了嗎”這樣無關痛癢的寒暄，來掩飾這種不知所措。
“差不多了……”
孟初寒微微低垂著眼眸，沒有看向她，頓了頓，道：“因為有些匆忙，所以，我與郡主打算一切從簡，而且事情都是譽王府在幫忙操持，我基本上沒有做什麽……”
聽著從他口中說出“我與郡主”四個字，這是蘇栩栩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麵前的男人，真的要成親了。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一直籠在雲裏霧裏、總會隔著一層薄紗的一件事，終於在突然之間變得輪廓清晰起來，就好像是撥開雲霧，好像圖窮匕見，那模糊的一團影響，仿佛終於有了實質的樣子一般。
一瞬，蘇栩栩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那就好……”
片刻之後，她方才輕聲說了這麽一句。
孟初寒沒有接話，隻是，端著白瓷茶盞的手勢卻不由的握了緊，溫燙的茶水，透過杯盞，刺得他指尖都有些微微發疼。
茶香繚繞，淡淡的彌散在空氣中，上好的碧螺春，清冽的茶香之中，卻帶著絲絲似有若無的苦澀。
孟初寒還記得當下朝之後，顧景煜對他說，眼前的女子想要見他的時候，一瞬他飛快跳動著的心髒，他幾乎是憑借本能走到薔薇苑的，一路上他的心都在飛快的跳動著，甚至比他十五歲的時候，第一次上戰場，還要劇烈，還要緊張。
一路上，他想過無數次，眼前的女子想要見他的原因，其實，他也猜出，應該是跟他馬上要成親這件事有關……隻是，那個女子會說些什麽？他要成親了，她又是怎樣的一種心情呢？
是會為他感到高興，還是……會小小的有一絲失落？
有一瞬，孟初寒真的很想不顧一切的開口問麵前的女子，可是，撇去一切的衝動，冷靜下來，終究是理智占了上風。
是啊，他還在期待著些什麽？他與麵前的女子，本就不可能的，而且，他現在馬上就要成親了，馬上就要迎娶另一個女子了，從今以後，他便更加沒有資格再期許那些本就不屬於他的東西了。
孟初寒垂在衣袖裏的雙手，一瞬握了緊，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些什麽東西，臉上一派平靜，心卻如刀割。
詭異的沉默在兩個人之間緩緩流淌著，壓抑而窒息，像是不斷上漲的潮水，將人漸漸淹沒。
就在這壓抑的沉默之中，蘇栩栩聽到自己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孟大哥，你真的想要跟藍雙郡主成親嗎？”
孟初寒在聽到她問他“真的要跟藍雙郡主成親嗎？”的一瞬，心，劇烈一跳，他幾乎本能的抬眸望向對麵的女子，她亦正望著他，四目相對，女子像是被燙著了一般，迅速的移開了視線。
高高提起的一顆心，急速的跌了下去，像跌入了萬丈深淵。
“是。”
短短的一個字，劃過喉嚨，卻仿佛被鈍刀子硬生生的割著一樣，孟初寒甚至能夠清晰的聞到喉間的血腥味。
他沒有看向對麵的女子。
蘇栩栩卻在他說出口那個“是”字的一瞬，驀地抬眸望向他……她不是傻子，她能夠清晰的聽出當孟大哥說出那個“是”字的時候，他語聲之中的暗淡，甚至是某種心灰意冷。
就好像他已經平靜的接受了他不得不做的一件事一樣。
蘇栩栩隻覺心底的某處，像被什麽東西狠刺了一下般，疼痛難忍。
“孟大哥，我知道，出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你想要為藍雙郡主負責……”
咬了咬唇，蘇栩栩知道自己這樣說，或許不對，可是，她很清楚，如果接下來的話，她不說清楚的話，也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但是，如果你僅僅隻是為著負責，而娶一個你不喜歡的女子的話，不僅對藍雙郡主不公平，也對你自己不公平……”
蘇栩栩的話音未落，孟初寒卻驀地抬眸望向她，一向溫潤自持的眼眸，此刻卻帶著幾分孤注一擲的決然和冷厲一般：“寧嬪娘娘你的意思是，不想微臣娶藍雙郡主嗎？”
他銳利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劍一般，死死的凝在對麵的女子身上，那是他從未有過的執念，甚至是帶著些逼迫一般。
那樣的灼熱，而又那樣的絕望。
蘇栩栩的心，一瞬像是被人重重捶了一拳般，又澀又痛，幾乎不能呼吸。
蘇栩栩甚至有些後悔，她說了剛才的話，那對麵前的男人來說，或許隻是另一次的傷害，殘忍而又殘酷。
蘇栩栩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厭惡自己，痛恨自己。
她又慌又亂，不知所措。她試圖想要解釋：“孟大哥，我隻是希望，你能夠找到一個真正喜歡的人……”
莫名的悲傷，一瞬像是漲潮的汐水一樣，從蘇栩栩的心底迅速的漫上來，一下一下，像是鈍刀子割著一樣。
“孟大哥，對不起……”
心痛如絞，蘇栩栩突然覺得她想要見麵前的男人的這個決定，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巨大的錯誤，又愚蠢又殘忍的錯誤。
她原本真的隻是想要知道他一切都好，想要知道他是否真的想要跟藍雙郡主在一起，她不想他為著責任，或是在種種形勢的逼迫之下，而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子，她不想他遭受這樣的不公……
但是，到頭來，實際上，傷害他最深的那個人，卻是她。
對孟大哥來說，她大概就是那個在他身上割下無數傷口，還不停的在那上麵撒鹽的罪魁禍首吧？
她又有什麽資格在這裏指手畫腳、評判他的決定呢？
造成今日的局麵，究竟又有多少是她的錯呢？
蘇栩栩不敢想，甚至不敢再追究下去。
她隻知道，自己錯的離譜，錯得罪無可恕，她突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再麵對麵前的男人。
她近乎慌亂的站了起身，想要隱藏那些奪眶而出的淚水，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樣難受，也不知道她還能夠做什麽，她隻是覺得如此的對不起孟大哥，她虧欠他那麽多，從一開始，她就辜負了他。
“寧兒……”
孟初寒在她起身的一瞬間，不顧一切的拉住了她，也許這是他此生最不顧後果的一次，而是他第一次拋去所有的顧慮和理智，隻被滿心的情愫占據上風……
蘇栩栩沒有掙開他的手，她的心，被悲傷占滿，除了歉疚，她不知道再如何麵對眼前的男人：“孟大哥，對不起，對不起……”
她微微低著頭，不敢看他，低聲啜泣著，孟初寒甚至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被他握住的纖細手腕之下，那細微的跳動的脈搏，那樣的灼熱，像是要燙進她的心底去一樣。
“寧兒……”
他顫聲喚她，嗓音沙啞，他看著她總是明媚笑著的眼眸之中，有大滴大滴晶瑩的淚水，滾落出來，一滴一滴，像是砸落在他的心頭，又疼又澀。
他想問她，這些眼淚，是為他而流嗎？
她對他說，對不起……他知道，她的歉疚，是因為她注定不能回應他的感情吧？
她因此覺得對不起他，她覺得他傷害了他……而不是出於其他的情愫……
盡管他是如此的期望著，但孟初寒心底的某一處，卻又是如此清醒的知道這一點。
夠了，擁有她的這些歉疚，擁有她對他真心如朋友一般待他的這份情誼，他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不是你的錯……”
孟初寒縱容自己微微抬手，輕顫著抹去女子臉頰上的淚水，輕聲寬慰著她所有的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