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一輩子
第235章 一輩子
在成親的第二天，孟初寒就帶著他的新婚妻子啟程回了西北，而一月之後，顧景鑠與柳青蕪也終於舉行了婚禮，有情人終成眷屬。
婚禮那天，蘇栩栩也在，跟顧景煜一起去的，盡管在那兒之前，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他了……自從那天她拒絕了他之後，這一個多月來，男人幾乎再沒有踏足過薔薇苑半步。
蘇栩栩知道因為那天的事情，他生氣了，或者說傷到了他，可是，她自己心裏也覺得委屈不已，明明是他有三妻四妾在先，轉過頭來卻怪起她來了。
兩個人就像是賭氣一樣，他不來見她，她亦不去他麵前礙眼，就這樣整整冷戰了一個月，直到顧景鑠和柳青蕪成親那天……但哪怕是讓她出宮去參加他二人的婚禮，顧景煜也隻是派人告訴的她，而非親自跟她說的……
盡管如此，蘇栩栩心裏還是不由的感到一絲絲甜意……那個男人，應該是知道她跟青蕪姐姐之間的情誼，知道她想能夠親眼見證她跟心愛的男子成婚的情景，所以才這樣做的吧？
等觀禮完，回到宮中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蘇栩栩一向酒量不大，又因為真心高興，不禁多喝了幾杯，雖然沒有醉的不省人事，卻也是上了馬車之後，便暈暈乎乎的睡了過去。
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的薔薇苑，直到第二天醒來，看到站在床前背對著她穿衣的男人的時候，才隱隱有了印象……是顧景煜抱她回來的，從下馬車，直到回到她的房間，全程沒容其他人插手，就連她夜裏想要喝水什麽的，都是他一力照顧的……
當然，後麵這些，是綠桃之後告訴她的，但也足夠蘇栩栩臉紅心跳的了。
而到了晚上的時候，顧景煜又過來薔薇苑陪她用了晚膳，兩個人都默契的再沒有提及那天不愉快的事情，就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兩個人又恢複到以往相處之時的模樣。
隻是，蘇栩栩很清楚，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一樣梗在她和那個男人之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毫不留情的爆發，將兩人刺傷。
蘇栩栩有時候也不由的問著自己，這樣堅持到底有什麽意義，她總不能真的一輩子都跟那個男人這樣繼續有名無實下去吧？她也知道，想要跟那個男人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平凡夫妻的想法，太過不切實際，畢竟，他是皇帝，這後宮之中，除了她之外，也還有著其他的妃嬪……
其實，蘇栩栩知道，自己或者不應該這樣貪心，或者應該知足，畢竟，長久以來，那個男人已經給予了她足夠的尊重和縱容，隻拿他從來沒有逼迫過她侍寢這件事來說，就算不一定能夠後無來者，但至少是前無古人的。
光這一點，那個男人已經強過這個世上太多太多的男子。
蘇栩栩也想過，要不然就算了吧，任性一回，就完全遵循自己的心意，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可是，終究還是不甘心的吧？
與別的女子分享她喜歡的男人，她真的做不到，在感情一事上，她始終有著自己的堅持，她不想如這宮中曆朝曆代的那些妃嬪一樣，全部的人生都係於一個割裂成無數份的男人身上。
她不想自己淪落到那麽悲慘的境地。
她很清楚自己在感情上有多麽的自私，如果她真的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話，她會忍不住想要占有他的全部，她會越發的不能容許他的心裏還有其他的女子，她會越發的不想跟其他人分享他。
蘇栩栩甚至不敢想象那種情景。
或者就像現在這樣，維持著現下的局麵，也沒什麽不好。
隻是，蘇栩栩也不知道，向她現在這樣裝鴕鳥，能夠裝到幾時，又能逃避得了幾時。
……
進入六月，天氣也越發的熱了起來，這不一大清早，外邊的太陽就已經高高升起，哪怕屋子裏鎮了冰，卻還是烤的如同火爐一般，熱的人心煩意燥的。
因為太熱，蘇栩栩昨晚有些沒有睡好，早上起來的時候，未免有些昏昏沉沉的，顧景煜不在，應該是一早就上朝去了，她一邊不住的打著嗬欠，一邊等著綠桃打回水來洗臉，想到待會兒還要出門去給太後娘娘請安，更覺得無精打采起來。
正迷迷糊糊之間的時候，耳邊突然炸起綠桃驚慌失措的嗓音：“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蘇栩栩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分不清現實還是做夢，隻是有些費力的睜開困倦的眼眸，望著小丫鬟急匆匆的向她走來。
“出什麽事了？”
蘇栩栩略微清醒了些，皺著眉頭看著氣喘籲籲的綠桃。
小丫鬟似乎還沉浸在那突如其來的噩耗之中，久久不能回神，愣了愣之後，方才將她剛才得來的消息說了出來：“小姐，我聽說，安王爺他，他……”
聽到她提起安王爺幾個字，蘇栩栩已然心中咯噔一下，再看她的神情，蘇栩栩心中不詳的預感越來越重，已隱隱猜出出了什麽事……
然後，就聽到麵前的綠桃在吞吞吐吐了半響之後，說道：“安王爺他去世了……”
心中的猜測驟然成了現實，蘇栩栩隻覺腦子裏轟的一下，像是繃緊著的某根弦，終於支撐不住，突然之間斷裂了一般。
蘇栩栩心裏一片混亂，一時之間，竟說不出是震驚多些，還是難過多些。
盡管宮中人都知道，自從安王爺那次中毒之後，就一直身體不太好，最近幾個月，更是每況愈下，聽說太後娘娘尋遍天下名醫，卻也是收效甚微。
雖然知道安王爺的情況不太好，但蘇栩栩卻如何也沒有料到，那個男子竟然會這麽突然的就不在了，簡直如同晴天霹靂一般叫人猝不及防和意外。
蘇栩栩去見過那安王爺，躺在棺木中的男人，臉頰深陷、形容枯槁，與初見之時溫潤如玉的那個男子，簡直判若兩人。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曾經那樣鮮活的一個人，卻轉瞬變作了一句冷冰冰的屍首，實在是叫人嗟歎不已。
想到那安王爺生前曾經幾次三番的相救於她，蘇栩栩更覺難過。
而柳青蕪更是內疚不已，原本安王爺中毒一事，她就一直自責不已，覺得是自己太過大意，沒有察覺針上下了毒，才令凶手有機可乘，如今安王爺不治身亡，她更是因此愧疚難當……
她越發自責的是，如果當初她沒有多嘴告訴那個男子，他的雙腿還有救的話，或許現在那個男子還可以好端端的活在這個世上，哪怕是永遠都無法重新站起來，卻也好過像之後那樣生生從希望到絕望，從天堂墜入地獄的慘烈。
為此，蘇栩栩安慰了她許久，告訴她不是她的錯，盡管她與她一樣，也為此責備了自己許久。
因為安王爺的過世，整個皇宮都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但最為痛苦的，除了那安王爺葉屏幽之外，大概就是太後娘娘了。
聽說太後娘娘是親眼看著安王爺咽氣的，可是，對於一個母親來說，她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喪子之痛，哪怕是所有的太醫，都已經宣布安王爺已經無救，已經不治身亡了，她卻始終不能接受，甚至為此差點斬殺了好幾個太醫……
這才不止，距離安王爺過世已經七天了，襄太後卻始終不允許發喪，隻成夜成夜的守在自己已死的親子身旁，連平時伺候的宮人都近不得身，幾乎瘋魔了一般。
蘇栩栩從來沒有見過那太後娘娘那樣失魂落魄般的模樣，那雙平日裏總是如刀鋒般銳利的鳳目，此刻失去了所有的神采，就像是生命中至重要的東西，一下子從她的靈魂裏抽走了一樣，原本保養得宜的臉容，似乎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下去，短短幾日，原本豐厚烏黑的一頭秀發，也迅速的白了大半，那副樣子，就像是個已逾古稀之年，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
老實說，拋卻過往恩怨，那太後娘娘現在這副樣子，的確是有些叫人心酸的，其實，褪去所有的強勢和光鮮亮麗的外表，她也隻不過是一個愛子心切的母親罷了。
而這個世上，再沒有什麽比白發人送黑發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她麵前，對一個母親更殘忍的事情了。
蘇栩栩甚至不禁有些同情她。
隻是，雖然安王爺的屍首一直放在存了冰的寢宮之中，但這樣始終不發喪，總歸不是什麽長遠之計，但是沒辦法，哪怕是護國公去勸，太後娘娘也始終不肯放手，仿佛隻要她繼續守著，就能等到安王爺重新睜開眼睛，活過來喚她一聲娘親一般。
但是，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這日，蘇栩栩陪著顧景煜在屋裏用膳，這兩天，他們的胃口都不好，每個人都心事重重的，就在這個時候，太後娘娘突然闖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