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苦澀
第234章 苦澀
“如果孟初寒今日說，他之所以答應娶顧藍雙為妻，不過是出於為她負責的理由，而非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你會怎麽做？”
男人的質問，令蘇栩栩不由一怔。
她的確是因為擔心孟大哥是出於負責才打算迎娶那藍雙郡主，所以才心心念念想要見他一麵的，至於見過之後，如果她所擔憂的真的是事實的話，她又會怎麽做呢？
蘇栩栩捫心自問。
“如果是那樣的話，我會希望孟大哥不要娶她……”
蘇栩栩沒有掩飾自己真實的想法，她說的很慢，卻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冷靜和堅定。
她知道，或許自己沒有資格在這件事上指手畫腳，因為她自己也很清楚，孟大哥喜歡的人是誰……而她卻注定不能給他任何的回應，她隻是希望有一天孟大哥能夠放下她，找到那個真正屬於他自己的幸福。
瞥了她一眼，顧景煜重複著她說的那句“不要娶她”，然後突兀的一笑：“你倒是說的輕巧……那邊琉璃公主好不容易才消停了，也正是因為孟初寒同意了與顧藍雙的婚事，包括北羌國，包括以太後和護國公為首的孟家，才有如今這種勉強維持之下，相安無事的局麵……”
“你可知道，若是傳出孟初寒同顧藍雙的婚事黃了的話，到時候，將會引起什麽樣的風波……陸宛寧，如果是那樣的話，你還會認為他一個人想要娶誰、不娶誰的心意重要嗎？”
說這話的男人，並沒有看向對麵的女子，一張清俊的臉容上，是較之平常更為冷淡的一種神情，甚至帶著幾分涼薄之氣。
他說的這些利害關係，蘇栩栩不是不清楚的，隻是在他提起之前，她並沒有考慮這麽多，現在經男人一提，她一時也不由的有些沉默。
她多少能夠感覺到，麵前的男人對孟大哥與那藍雙郡主的婚事，也是樂見其成的，可是……
“我隻是覺得就這樣為著朝中幾股勢力的角力，就罔顧一個人的意願，甚至要犧牲他的婚姻大事，對孟大哥太過不公平……”
蘇栩栩低聲開口道。
顧景煜聞言，輕轉著手中茶杯的動作，不由微微一滯，隨即男人笑了笑：“朕很好奇，如果那個人不是孟初寒的話，寧兒你還會不會這樣想。”
蘇栩栩心裏咯噔了一下，她不由捫心自問，如果那個人不是孟大哥的話，她是不是還會這樣想呢？
會，蘇栩栩知道她仍會覺得對那人不公，但是她也很清楚，如果換作是其他人的話，她可能也會向麵前的男人一樣，為著大局出發，任由這樣的事情繼續下去，而不是甚至想過要阻止這件事發生。
所有的理智和權衡，在涉及到自己關心的人的時候，總會難免雙重標準。
蘇栩栩一時沒有說話。
而她的沉默，已經是最好的回答。
顧景煜薄唇微彎，似笑了笑：“朕更好奇的是，如果今日要迎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子的那個人，換作是朕的話，寧兒你是不是也會像這般希望朕不要娶她呢？”
“那怎麽一樣？你是皇帝……”
蘇栩栩本能的脫口而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真的沒有想太多，畢竟，眼前的男人是皇帝，而且有孟嫣然和魏淩心等人的前車之鑒，她很清楚，對麵前的男人來說，為著自己的皇位穩固，這些必要的政治聯姻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如果是換作麵前的男人的話，如果真的在娶一個他不喜歡的女子和有利於朝中局勢兩者之間選擇的話，她相信，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前者。
所以，當她衝口而出那句話的時候，她真的是沒有過多的考慮，可是，待話出口的一瞬間，她卻突然察覺，她這樣說，有多麽的傷人。
她下意識的望向對麵的男人，試圖解釋，但顧景煜卻顯然不打算給她這樣的機會，聞言，涼涼一笑，就像是聽到了什麽絕佳的笑話一般：“是啊，朕是皇帝，所以做什麽都是理所當然的……”
抬眸，男人突然牢牢的望向對麵的女子，薄唇輕啟，一字一句的道：“陸宛寧，朕在想，如果現在要了你，會怎麽樣？”
蘇栩栩一震，許是她臉上的驚訝太過刺眼，在她尚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男人驀地鉗住她的下頜，吻住了她……
不同於以往的淺嚐輒止或是克製般的溫柔，這一次，男人吻得凶狠而熾烈，像是狂風驟雨一般席卷而來，緊緊包裹著她，竟像是要將她吞噬入腹一般。
蘇栩栩甚至感覺到了疼痛，可與此同時，心底的某處，卻驟然一軟，她仿佛能夠感受到男人的所有暴戾和掩藏在其下的占有欲，令她一瞬甚至覺得就這樣下去，也無不可。
可是，就在她竭力放鬆緊繃著的一顆心的時候，她突然聞到男人身上隱隱的淡香，那香氣略有熟悉，像是許久之前，在哪裏聞到過一般。
那是屬於某個女子的。
這個念頭一起，蘇栩栩發燙的一顆心，頓時像是被人狠狠拋入了雪地裏一般，一瞬涼了下去。
蘇栩栩用了些力氣，才推開了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狠狠瞪著他，眼眶微微發紅，胸膛不住起伏著，整個人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輕顫。
驟然被推開的顧景煜，銳利寒眸深處一瞬湧起一片濃黑之色，如同席卷而來的一場巨大風暴，幾欲將麵前的女子毫不留情的吞沒。
有一刹那，顧景煜甚至想要不顧一切的繼續方才的事情，麵前的女子，她居然敢推開他！是為著那個男人嗎？她那麽的在意他要娶別的女子，卻一次又一次的拒絕他！
他原本以為經過這些日子，她已經盡在他的掌握，卻沒有想到，今日她卻狠狠給了他一耳光。
一瞬，顧景煜甚至分不清自己此刻的憤怒，究竟是出於被她拒絕的挫敗，還是隻是因為她為著那個男人而推開的他。
他一向對這些男女之欲並不熱衷，也不是非要她不可，否則他也不可能這麽久都不碰她，所謂的尊重，不過是說辭罷了……而從什麽時候開始，對著她的時候，他總會忍不住失控，變得不像他自己了呢？
顧景煜不知道，更不想追究，他隻是討厭這種不在他掌控之下的感覺，他隻是討厭這種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的感覺。
無論是皇位，是絕對的一國之君的權力，還是麵前的女子。
而他更加不喜歡有人竟然能夠如此的影響他的情緒！
或者，他真的是最近跟眼前的女子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是時候冷一冷了。
眸底極快的劃過一抹銳利，斂去之後，男人麵上已不見什麽多餘的情緒，隻淡淡開口道：“陸宛寧，你還是不肯接受朕，是嗎？”
蘇栩栩還沉浸在方才的混亂之中，還沒有反應過來說什麽，而對麵的男人顯然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神情一片淡漠：“朕還有政事要處理，今日就不陪你用膳了……”
丟下這句話的男人，甚至沒有看對麵女子的反應，轉身即向外走去。
徒留蘇栩栩怔怔的站在那兒，望著他毓秀挺拔的背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他這是生氣了嗎？生氣她推開了他？可是，他有什麽資格生氣？他的身上還帶著別的女子的味道，卻抱著她，想要與她做戀人之間最親密的事情……
不，她接受不了。
明明是他的錯，為什麽轉過頭來，他卻還可以理直氣壯的指責她呢？
她本來都已經打算……
想到先前當男人吻著她的時候，她甚至想過，就那麽答應他，蘇栩栩心底突然湧起一股強烈的悲哀。
身體永遠比心、比理智更誠實。
她知道，她那一瞬的想要妥協，意味著什麽，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蘇栩栩甚至想不起來。
她並非鐵石心腸，那個男人一直以來對她的好，對她的維護，她與他之間，經曆這一年多來的種種，無論好事還是壞事，都無疑在她的心裏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走進了她的心裏，而且越來越清晰，占據的地方，也越來越大，是她再也隱藏不了的秘密。
她甚至都幾乎忘了，除了她之外，那個男人還有別的嬪妃，還有別的妻妾……
但是，剛剛從男人身上聞到的那一絲似有若無的清香，卻毫不留情的提醒了她這個事實，那個男人，他是皇帝，是一國之君，哪怕他真的喜歡她，也永遠都不可能如她所願的，喜歡到隻想跟她一個人在一起的地步吧？
他有其他的嬪妃，甚至以後還會有其他的女子進宮，與現在的她一樣，成為他後宮中無數妻妾中的一個，從本質上說，她與其他的女子，又有什麽區別呢？
她不是他的唯一。
蘇栩栩突然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
但她能夠接受嗎？接受跟其他的女子分享他？
不，哪怕是想到這個可能，蘇栩栩便覺得心如刀絞。
顧景煜已經離開了，頭也未回，冷酷而決絕，就像他一直以來那樣，蘇栩栩就覺得自己有些可笑，於是便笑了笑，心頭卻是一片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