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戰亂
第243章 戰亂
今年的夏天似乎格外漫長，都已過了中秋，除卻早晚天氣有些涼意之外，中午的時候，依舊帶著暑氣一般，叫人莫名的煩躁。
而西北那邊，卻是早早的入了冬，還不到九月，就已經飄起了雪，一場大雪，更是想令得周遭牧民的不少牛羊凍死，照眼下的情況來看，這個冬天，對西北，以及更加北麵的北羌國來說，注定不會易過。
朝堂之上，也更是暗流洶湧，最近幾個月來，顧景煜已經接連罷免、誅殺了好幾個孟家勢力手下的爪牙，而以護國公為首的孟氏一族也顯然沒有坐以待斃，亦著手對付起站在顧景煜一邊的官員。
兩邊的對峙，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這還隻是在朝堂之上，朝廷之外，更不必說。
即便蘇栩栩沒有特意關注兩邊的爭鬥，也知道形勢越來越緊張，一切的風雨欲來。
而她的直覺沒有錯。
就在剛剛進入十月的時候，北羌國突然進犯西北，不同於以往的小打小鬧，這次北羌國竟有舉全國之力來與大胤朝抗爭之勢，而就在不久之後，護國公孟允也正式起兵造反。
一時之間，顧景煜腹背受敵，大胤朝戰事四起。
夜已深，顧景煜卻還在燈下看著今日前線送來的消息，清俊的眉眼不自禁的緊皺著。
“吃些東西吧……”
將熬好的川貝雪梨羹遞到男人麵前，蘇栩栩有些心疼：“聽小順子說，你晚膳的時候，就沒有吃多少……”
她知道，這大半個月來，他一直在為前線的戰事操心，人也消瘦了不少，偏偏她又幫不上什麽忙，除了他過來薔薇苑的時候，能夠稍稍陪在他身邊之外，其他的什麽也做不了。
隻能希望這場戰爭能夠早日結束吧。
麵對她的關心，顧景煜卻是頭也未抬，隻道：“朕還不餓，你先去休息吧，朕看完這些東西，就會睡了……”
“就算再著急，也要吃東西……”
蘇栩栩輕輕將男人手中的奏折抽了出來，帶了幾分堅持。
顧景煜這才抬眸看向她，大抵是她眼中的關心太過真切，男人一直緊繃的心，像是奇異的得到了某種安撫，一下子鬆懈了下來。
“那你陪朕一塊兒吃……”
隨手將站在他麵前的女子拉到了他身邊坐下，顧景煜端起桌案上的羹粥，食物散發著微微香甜的熱氣，在這暮秋微涼的深夜裏，竟帶來一絲暖意。
顧景煜舀起一勺湯羹，就要往嘴邊送去，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色裏，顯得格外清晰，似是從對麵屋子傳來的一般……而那裏，住著葉屏幽。
顧景煜顯然也聽到了這陣響動，正要喝粥的動作就是一頓。
“朕過去看看……”
放下手中的粥碗，顧景煜站了起來，徑直向外走去。
他沒有看向一旁的女子一眼。
蘇栩栩本欲出口的一句“我跟你一起”，就那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最終沒有說出口。
……
葉屏幽蹲在地上，身上隻著一件單薄的裏衣，有些失魂落魄般的收拾著地上方才被她不小心打碎的茶盞，許是因為有些失神，女子沒有察覺，一不小心，指尖便被破碎的瓷器劃開了一道細長的口子，殷紅的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直到感覺到疼痛，女子方才下意識般輕輕痛呼了一聲。
顧景煜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男人快步的走到她的身旁，拉過她被割傷的右手，望著之間不斷湧出的血珠，一邊輕輕包紮著，一邊柔聲開口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葉屏幽似乎這才反應過來一般，怔怔的望著近在咫尺的男子，然後輕聲喚道：“景煜哥哥……”
女子本就柔弱的嗓音，此刻更如帶了哭腔一般，她望著麵前男人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受了驚嚇的小孩子，終於找到了自己可以依賴的那個人一般。
女子驀地撲入男人的懷中，緊緊抱著他，柔軟馨香的身子，似不受控製的輕微顫抖著。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顧景煜甚少看到她如此不安的模樣，心中不禁一凜，一向平穩的嗓音之中，也不禁帶了幾分擔心和焦切。
葉屏幽一雙明眸，因為染了薄薄的淚意，此刻更如同浸了一層水膜般，她近乎無措的望著麵前的男人，然後似回想起了什麽一般，微微低下頭去，片刻之後，方才低聲開口道：“我剛才夢到景琛哥哥了……”
哪怕隻是提到那個人的名字，女子語聲之中都仿佛不自禁的攥著一絲輕顫，不受控製。
顧景煜更是動作一滯。
葉屏幽卻已經再次撲入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景煜哥哥，我好怕，我好怕……”
女子緊緊抱著他，柔弱無骨的身子不住輕顫著，像是恐懼，像是不安，如同寒風中就要被吹下枝頭的最後一朵桃花一般，那樣無助的依賴著他，尋求著他的庇護。
她沒有說她在怕什麽，而顧景煜似乎也不用問。
“別怕，沒事的，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
男人輕輕抱住在他懷中飲泣的女子，那樣溫柔而細致的安撫著她的不安和難過，卻在說到那句“真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的時候，墨眸之中驀地閃過一抹冷鷙和狠戾。
蘇栩栩遠遠在站在門外，看著他抱著那個女子，以那樣保護的姿態，心裏突然就像是被尖銳的細針狠狠刺了一下一般，她隱隱聽到，有什麽東西輕輕跌落在地，碎成一片，像是再也難以撿拾。
墨藍的天空，一顆星也無，惟有半闕冷月，寂寥的掛在天際，然後也不知過了多久，被一片五月，漸漸遮住了。
蘇栩栩定定的站在原地，仰頭看著隻剩一抹模糊輪廓的殘月，有風吹過，她才驚覺，原來天氣已經這麽冷了。
那漫長到遲遲不肯走的夏天，仿佛終於在一夕之間悄然退去，甚至越過秋天，直接入了冬。
蘇栩栩沒有再看向屋內那對緊緊相擁的男女，轉身離去。
她沒有看到，在她轉身的一瞬，原本趴在顧景煜肩頭，哀哀哭泣的葉屏幽，突然抬眸望了她一眼，那雙浸了水的明眸，一瞬褪去了所有的不安，隻剩清明。
……
戰事在一個月之後，開始有了轉機，先是北羌國突然禍起蕭牆……聽聞那北羌國的洛王爺，趁著本國與大胤朝開戰的時候，竟然在自己的封地起兵造反，北羌國現今的國主沒辦法之下，隻得匆匆收兵，轉而解決起自家的問題……
從顧景鑠的口中，蘇栩栩知道了那北羌國的這番風波，並不是恰好而起，早在數年前，顧景煜就已經暗自扶持那洛王爺的勢力，為的就是有朝一日，從內裏分化北羌國，而現在，他多年的籌謀，終於派上了用場。
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顧景鑠還憶起了當初他們在酒樓之上，說起如何對付北羌國之時，蘇栩栩曾經也提到過的用這樣的手段之事，他還感歎她一個女子竟然同六皇兄想到了一起，甚是有緣之類的話……
被她一提，蘇栩栩也不由的想到了當時的情景……那個時候，她尚不知道在她麵前的，竟然是一國之君，更沒有想過，日後她會嫁給他，甚至還不知不覺的喜歡上了他那個人……
隻能說世事無常，誰又能夠料到，當日的萍水相逢，日後竟會有這樣那樣的牽扯呢？
隻是，算下來，也不過是兩年前的事情，如今想來，倒仿佛隔了半生生涯一般。
而因為北羌國的退兵和自顧無暇，少了其在西北的牽製，以護國公為首的孟家勢力就顯得捉襟見肘，接連的幾場戰役，都以失敗而終，雖眼下尚且能夠苦苦支撐，但若是就此下去的話，兵敗指日可待。
隻是，接連的勝仗，顧景煜卻沒有露出什麽明顯的喜色，更不曾放鬆，這幾日更是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
“還在為戰事擔心？”
蘇栩栩幫男人倒了杯茶，問道。
自從那日葉屏幽也因為噩夢驚醒，他過去她那邊安慰，已又過了大半個月，這些日子，顧景煜忙著處理戰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勤政殿裏度過的，這還是自那天之後，他第一次再踏進薔薇苑。
經過那天晚上的事情，蘇栩栩原本是有些不知該怎麽麵對他的，但是眼看著他眉頭緊鎖，憂心忡忡的模樣，她還是十分沒出息的感到擔心和關切。
麵對她的詢問，顧景煜卻是微微垂眸，兀自轉著手中的杯盞，卻遲遲沒有開口，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蘇栩栩也沒有催促，安靜的在一邊陪著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景煜突然開口道：“朕聽說護國公正在派人與孟初寒接觸，似乎是想借由西北軍的幫助，攻打京城……”
驀然聽到這個消息，蘇栩栩正在斟茶的動作，頓時一顫，壺中的茶水一不小心就傾灑了出來，在暗紅色的實木桌子上，浸開了一小團水漬，有些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