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跳動
第252章 跳動
蘇栩栩甫推開門，一股濃烈的酒氣便撲麵而來。
顧景煜坐在桌前，手邊是三兩個已經空了的酒壺，聽到她回來，隻眼簾微掀，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複又低下頭去，自顧自的將麵前的白瓷酒杯倒滿，然後一飲而盡。
蘇栩栩看著這副景象，不禁皺了皺眉。
她原本在送走孟初寒之後，聽到皇後娘娘有些身子不適，就過去探望了一下，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不知不覺間已是傍晚，然後她陪著沈令儀用了晚膳，見她有些累了，便告辭回了薔薇苑。
卻沒有想到，一推門進來，就看到了等在這兒的顧景煜……
眼見著男人再次將空了的酒杯倒了滿，蘇栩栩大步向他走去……跟他在一起這麽久，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借酒消愁的樣子，所以，是出了什麽事嗎？
“別喝了……”
走到桌前，蘇栩栩一下子將男人遞到唇邊的酒杯奪了下來，一時之間，心裏莫名的就有些憤怒。
直到此刻，顧景煜方才眼皮微掀，卻是抬眸冷冷望了她一眼，嗓音之中似乎帶著些自嘲，又仿佛帶著些說不出的難過：“朕還以為你不打算回來了……”
蘇栩栩被他的態度刺了一下，心頭那股無名之火卻奇異般的消散開來。
蘇栩栩一邊在心底嘲笑著自己對他的無能為力，一邊不由的問道：“為什麽要喝酒？出了什麽事？”
語氣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和柔軟。
顧景煜深深望了她一眼，然後移開了視線，如墨的眼眸透過鏤花窗欞，落在茫茫夜色之中，屋裏明亮的光線，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籠了一層薄薄的陰影，在燭火的映襯下，半明半滅。
這一瞬，蘇栩栩突然有種他離得自己很遠的錯覺，就仿佛一眨眼，他就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屋子裏一時極靜，沒有人出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顧景煜突然沉沉開口道：“孟初寒今天來找過你？”
與其說這是一句疑問，倒不如說更像是平鋪直敘的在講述一件早就一清二楚的事實。
孟大哥來見過她這件事，蘇栩栩從來沒有想過能夠瞞得住麵前的男人，但是此刻驟然聽他提起，心頭卻還是不由的一跳。
“是。”
蘇栩栩低聲道，微微垂了眼簾。
“那他一定告訴過你，他為什麽要棄孟家而幫朕……”
顧景煜語聲之中攥著一絲難掩的嘲諷，卻不知是在嘲諷自己，還是嘲諷孟初寒，抑或是眼前的女子。
蘇栩栩卻一時有些沉默。她不由的回想起先前與孟大哥的談話，誠如麵前的男人所說，她自己也很清楚，在方方結束的那場叛亂之中，影響孟大哥最終決定的人，是她……
她無意自作多情，隻是，這本就是事實，孟大哥是為著她，才選擇同麵前的男人站在同一陣營的，甚至為著她，不惜放棄了護國公的招攬，哪怕那人給出的條件是事後會幫他得到她。
想到這一切，蘇栩栩便越發覺得自己虧欠孟大哥良多。
她的沉默，落於顧景煜眼中，卻無疑相當於默認。男人墨黑寒眸之中一瞬湧動著難以言喻的情緒，削薄的唇，緊緊抿著，像鋒利的刃：“所以，接下來你打算跟他一起離開嗎？”
麵對他突如其來的莫名話語，蘇栩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本能的疑惑道：“你說什麽？”
但旋即，蘇栩栩就意識到男人說的是什麽了。
蘇栩栩不由的望向桌上亂七八糟橫著的幾個酒壺……所以，麵前男人方才的那些借酒消愁，是因為她的緣故嗎？
是因為她先前提到過想要在戰事結束之後，請求他允她出宮去嗎？是因為他以為孟大哥這次來找她，是想帶她離開的緣故嗎？
想到這一點，蘇栩栩的心，不由劇烈一跳，砰砰然如同擊鼓鳴鍾。
“如果我說，我之前向你提到的事情，我想要離開這裏那件事，我想在依舊想……”
竭力壓抑著不受控製的心跳，蘇栩栩定定的望向麵前的男人，輕聲開口道：“顧景煜，你會答應嗎？”
盡管極力維持著麵上的冷靜，但是問出口的一刹那，蘇栩栩的心，還是如同被攥的過緊而劇烈反彈般砰然跳動起來，甚至連垂在衣袖間的一雙纖細白皙的手，都不由的緊緊攥了住，不過須臾，掌心裏已覆了薄薄的一層汗。
聽得她再次提起想要離開這件事，顧景煜的目光倏地染上了一層厲色，甚至連英俊的臉龐都有些微微的扭曲，他死死的望住對麵的女子，一雙瀲灩的桃花眼，此刻卻是猩紅狠戾，寒光如晦，刀鋒一般沉沉的逼進她的眼底。
“朕不會……”
男人薄唇輕啟，一字一句，像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一般：“陸宛寧，你死了這條心，朕不會放你走……”
話音方落，顧景煜卻是驀地踏前一步，將麵前的女子狠狠攬入懷中，然後，一低頭，狠狠碾上她的唇。
竹葉青清冽的香氣，頓時伴著他的親吻度進她的口中，那樣的凶狠，那樣的熾烈。
他的懷抱如同牢籠一般，將她緊緊禁錮著，雙手死死的扣在她的後背，迫著她隻能緊緊貼於他的懷抱之中，毫無縫隙，像是兩棵拚命纏繞在一起的合歡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蘇栩栩被他牢牢鎖在懷裏，鼻息之間，盡是男人清冽好聞的氣息，他的親吻，像是狂風驟雨一般，席卷著她，包裹著她，就如同巨大的漩渦一般，一點一點的吸引著她不斷的往下深陷。
蘇栩栩的腦海裏忽然就閃過這些年來，兩個人之間的種種，他初見之時的玩世不恭，他於混亂的人群之中救她於危難之時的清俊模樣，他逼迫她嫁給他之時的冷酷，他陪著她一起爬上房頂看冬日的日落之時的溫柔，他在她生病害冷的時候，緊緊抱住她的溫暖身軀……
一幀一幀，一幕一幕，就如同刻在她的腦海裏一般，甚至不需要刻意的去回想，那些記憶就存在那兒，鮮活的跳動著，曆曆在目，難以割舍。
這一刻，他死死的禁錮著她，用力之大，像是要將她揉進他的體內一般，明明是這樣強硬的舉動，卻偏偏仿佛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脆弱一般。
蘇栩栩想到那天她最開始提出要離開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抱著她，固執的對她說，他絕不會放她走……
那個時候，因為顧景琛的事情，因為他與葉屏幽之間的事情，她真的是有些累了，有些心灰意冷，想要離開這裏的一切了……但現在呢？在又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尤其是在麵前的男人失去了葉屏幽之後，蘇栩栩不禁捫心自問，自己真的還要離開嗎？
一想到眼前的男人，是那樣的在意葉屏幽，是那樣為她的逝去而感到難過，蘇栩栩在心頭一澀的同時，發現自己竟然更多的是心疼他。
所以，在葉屏幽出了那樣的意外之後，她沒有再提過要離開的事情，甚至她近乎忘記了這件事，忘記了她曾經多麽的堅定的想要離開，因為她的心，那個時候，已完完全全、情不自禁的被這個男人占據了……
她一切的所念所想，就是他這幾天心情有沒有好些，有沒有按時吃東西，有沒有再失眠，有沒有還想著那個女子，心痛欲絕？
她的心，早已被這個男人所占據，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這也是一開始，蘇栩栩為什麽想要離開的原因。
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不走的話，她就永遠都走不了了，陷入在這個名喚顧景煜的男人身邊，無法逃離。
可是，在經過了這麽多事情之後，在明了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她真的還可以一走了之嗎？
即便她真的離開了皇宮，離開了這個男人的身邊，但她的心，也真的可以隨著離開嗎？
不，她的心早已係在了麵前的男人身上，為他牽動，為他跳動，為他悸動。
這是她不容逃避的事實。
這一刻，蘇栩栩清醒的意識到這一點。
近在咫尺的男人緊緊的箍著她，用力之大，令她感覺到疼痛，他抱著她，用力的親吻著她，像是逼迫，又像是占有，像是要在她的身上深深的打上烙印，像是要將她融進他的骨血裏，成為他的骨中骨、肉中肉，再也不能逃離一般。
像是他如此的愛著她。
這個念頭，就像是一柄重劍般，狠狠擊中了蘇栩栩。
她再也無力反抗。
罷了，罷了，既然她拒絕不了自己的心，那麽再堅持或是掙紮，又能怎樣呢？
她始終是欺騙不了自己。
原來，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的感覺。
蘇栩栩感到深深的絕望與悲哀。
眼底緩緩淌出一滴淚，闔了闔眸，抬手，蘇栩栩輕輕回抱住了麵前的男人，然後一點一點的回應著他的親吻，縱容著自己的心。
察覺到她的回應，顧景煜眉目一深，然後目中極快的劃過一抹狠厲，越發激烈的吻住了她。
一夕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