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真相
第255章 真相
將自己麵前的茶杯倒滿，遞到唇邊，輕抿了一口之後，葉屏幽方才不慌不忙般開口道：“寧嬪娘娘，你還記得秦方秦大人嗎？”
聽她驀然提到秦大人，蘇栩栩心裏不由咯噔了一下，油生一股不祥的預感。
“當初，秦大人一家二十幾口，包括不住六歲的幼子在內，一夕之間，全部慘遭屠戮……”
葉屏幽以一種閑話家常般的語氣緩緩開口道：“所有人都認定了這件事的幕後指使，乃是孟家，景煜哥哥也因此得以借機對付他們……”
說到這兒，女子語聲恰到好處的一頓，道：“但這真的就是事情的真相嗎？”
“你想說什麽？”
垂在身側的雙手，因為強烈的不安而不自覺的握了緊，蘇栩栩心底那股不詳的預感，幾乎衝破胸膛滿溢而出，緊抿的唇，因為用力，沒有什麽血色。
葉屏幽卻是微微一笑，嗓音輕曼：“如果我告訴你，那些殺害秦大人一家的山匪，是景煜哥哥派去的呢？”
盡管在她突然提到秦大人一家的慘死的時候，蘇栩栩心中就隱隱猜到了什麽，但是此時此刻，親耳聽到她說出這樣的“事實”，蘇栩栩隻覺一道驚雷轟然在耳邊炸開，震得她鼓膜生疼。
“這不可能……”
蘇栩栩本能的拒絕相信這樣的“事實”，緊握的雙手，指尖幾乎掐進肉裏，她卻仿佛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她還記得，當得知秦大人一家慘死的時候，那個男人是怎樣的憤怒，又是如何的內疚，如何的為不能替秦大人一家討還公道而耿耿於懷……
所以，那一切，竟然都是假的嗎？
那個男人從來不是什麽屠龍少年，其實他才是真正的惡龍嗎？
不，蘇栩栩不想相信這一切。
像是能夠看穿她心底的想法一般，葉屏幽淡淡瞥了她一眼，悠然道：“寧嬪娘娘您如果不信的話，可以自己去問一下鑠王爺……畢竟，當初可是他親自帶著人去完成這項任務的……”
如果說先前蘇栩栩還存著幾分僥幸、不願相信的話，那麽當麵前的女子在提到顧景鑠的時候，她的心，終究還是緩緩沉了下去。
她突然想起，當傳來秦大人一家慘死於流放途中的消息之後不久，再見顧景鑠之時，他受傷的右臂，而且，秦大人一家出事的時候，那個男子也的確不在京城……
所以，那個時候，顧景煜讓他去辦的事情，就是殺害秦大人一家二十幾口嗎？所以，他當初的受傷，並非從馬背上跌落下來，而是因為暗殺的時候不慎嗎？
太多的思緒，像是驟然決堤的江水一樣湧動在蘇栩栩的腦海裏，洶湧著激蕩著，令她的頭生疼。
葉屏幽望著她原本澄澈似水的眼眸，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信息而一瞬湧起的慌亂不堪，那些她眼底不受控製的流露出的震驚和痛苦，令她覺得異常的痛快，就像是報複後的快感。
她的視線微微落在女子衣領處**的一小塊皮膚，那裏殘留著點點紅痕，在女子白皙的頸項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葉屏幽眸色瞬時就是一暗。她再清楚不過，那樣的紅痕代表著什麽，垂在身側的雙手，一瞬緊握成拳，任青蔥似的指甲扣進掌心，掐出道道血痕。
然後，女子似突然想到了什麽，嫣紅的唇一勾，笑的溫婉良善，說出來的話卻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般：“不僅如此，當初，若非鑠王爺求情，原本景煜哥哥是打算將令尊陸大人一起殺了的……”
葉屏幽輕描淡寫的拋出重磅炸彈。
蘇栩栩聽著她那句“原本景煜哥哥是打算將令尊大人一起殺了的”，一瞬隻覺耳畔嗡嗡作響，有一刹那，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麽？”
她死死的盯住麵前的女子，一字一句的問，卻沒有察覺，問出這句話的自己，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輕顫著。
所以，那個男人，曾經甚至想過，要連她阿爹也一塊殺掉嗎？
蘇栩栩隻覺一顆心，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捅了一刀般，又痛又麻。
葉屏幽卻沒有回答她的話，隻是在欣賞了一番她此刻的模樣之後，說道：“寧嬪娘娘，你是不是覺得景煜哥哥娶了你進宮，所以不會對你的家人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女子溫婉淺笑，語聲柔媚，緩緩說道：“但是，寧嬪娘娘，你難道不奇怪當初景煜哥哥為什麽非得要納你進宮嗎？”
蘇栩栩還沉浸在那個男人竟然曾經想過要連陸文山也一起暗殺掉這件事的震蕩之中，突然聽得麵前的女子提起當年她進宮之事，此時此刻，除了咬緊牙關，竭力維持著冷靜之外，她已經做不出其他的反應。
就聽那葉屏幽用她一貫的溫柔語聲，緩緩開口道：“因為若是你嫁給了孟家的人的話，景煜哥哥就會少了陸大人這個支持者，而且，以孟初寒對你的一往情深，景煜哥哥如果娶了你的話，就相當於抓住了孟將軍的一大軟肋，對他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說到這兒，葉屏幽似想起了什麽，不由嫣然一笑，續道：“就拿之前平息孟家的叛亂來說，若不是因為你的緣故，孟將軍大抵也不會那麽輕易的就站在景煜哥哥一邊的……可見景煜哥哥當初的決定，多麽正確……”
就好似果真覺得這件事很有意思一般，女子甚至輕輕笑出了聲，精致的眉眼之中，盡是對蘇栩栩毫不掩飾的嘲諷和憐憫。
蘇栩栩聽著從她口中說出的這一樁樁一件件舊事，那些她不知道的真相，那些隱藏在偽裝之下的醜陋真實，原來竟是這樣的不堪。
她忽然想起，她曾經無數次的問過那個男人，為什麽當初非要納她為妃，那個人不是模棱兩可的避而不談，就是所謂的裝出一副他喜歡她的模樣，久而久之，蘇栩栩甚至幾乎都信了。
卻沒有想到，原來一切都不過是他權衡利弊之下的算計而已。對他來說，她不過是他手底下可以利用的一枚棋子罷了，從來都與情愛無關。
多麽可笑。
她竟然真的信了他。
但原來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他在騙她而已，從頭到尾，都不過是一場欺騙。
一切都是假的。
蘇栩栩突然就有些想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怎麽就信了他呢。
那些溫柔，那些維護，那些他所表現出來的深情款款和愛意，原來都是假的。
他從來沒有愛過她。
一瞬之間，蘇栩栩突然分辨不出究竟是他一直以來都在騙他這件事，令她感到更痛苦，還是他從來沒有愛過她，讓她更難過。
而她就像一個傻瓜一樣，一點一點的淪陷在他編織出來的謊言之中，像是落入蜘蛛網裏的小蟲，除了成為別人口中的獵物之外，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真是可笑、可悲，又可憐。
“還有其他的嗎？”
心，痛的像是麻木了一般，蘇栩栩發現自己居然能夠心平氣和的向著對麵的女子問道：“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其他的也沒什麽了……”
葉屏幽莞爾一笑，頓了頓，道：“哦，孟將軍與藍雙郡主之間的婚事，也是景煜哥哥一手謀劃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
女子悠悠的說道。
蘇栩栩反應了一會兒，也明白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所以，不光是她自己的婚事，就連後來孟大哥的婚事，都是那個男人一手策劃的嗎？這樣操縱別人的人生，他一定覺得很痛快吧？
埋在胸膛裏的一顆心，麻木的跳動著，蘇栩栩覺得身上的一切感官似乎都在漸漸的離她而去，她感覺不到痛苦，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的憤怒。
隻有麻木。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的話，你可以走了……”
蘇栩栩平靜的下著逐客令。有關麵前的女子所說的事情，今天她已經聽得夠多了，而她，不需要更多了。
望著她沒什麽情緒的臉容，葉屏幽從心底感到某種報複的快感。
她的目的達到了。
葉屏幽款款站了起身。
轉身告辭之後，女子似突然想起了什麽，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隻語氣輕快的再次開口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毒死顧景琛，並非出自景煜哥哥的授意，而是我自己的決定……”
察覺到身後的女子因為她的話，驀地抬眸望向她的視線，葉屏幽不禁勾了勾唇，嗓音越發的輕柔婉轉：“不過，為著維護我，景煜哥哥卻甘願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身上……”
這番話，就像是壓垮樹枝的最後一片積雪，蘇栩栩清楚的聽到隨著女子話音的響起，她心底有什麽東西，狠狠沉了下去，沉到那不見天日的深淵，摔碎了，再難撿拾。
葉屏幽等了一會兒，大抵是欣賞夠了她的沉默，然後滿意的向外走去，隻是，門開處，顧景煜赫然就站在門外，也不知在這裏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