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攤牌
第256章 攤牌
“景煜哥哥……”
驟然看到麵前的男人,葉屏幽整個人都是一慌,下意識的就想解釋。
顧景煜卻隻看了她一眼,就越過她,望向她身後的那個女子,墨黑眼眸之中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幽深暗湧。
葉屏幽原本因為被他撞見她的所作所為而起的一腔慌亂,一瞬就像是被雪水澆透了般冷靜下來。
“景煜哥哥……”
葉屏幽再次開口道。
顧景煜緩緩將視線轉向了她,目光沉了沉,沒有多說什麽,隻道:“你先回去吧,朕一會兒過去找你……”
葉屏幽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有說,畢竟,她還沒有蠢到在這個時候多加橫生枝節,所以,她隻是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對麵的男人,便十分貼心的離開了。
偌大的房間裏,便隻剩下蘇栩栩和顧景煜。
“她說的是真的嗎?”
蘇栩栩沒有看向對麵的男人,此時此刻,她不想麵對他。
“秦大人一家二十幾口都是被你害死的嗎?是你命人扮成山匪將他們全都殺了,是嗎?”
“是。”
顧景煜沒有否認。
蘇栩栩在他說出那一個“是”字的一瞬,心重重沉了下去。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蘇栩栩不能置信般望向麵前的男人,澄澈透亮的眼眸深處,一瞬難掩的盡是對他的失望:“秦大人究竟哪裏對不起你?你連那小小孩童都不放過……顧景煜,你怎麽能夠這樣心狠?”
一想到秦小公子,他還那麽小,卻隻能慘死在殺手的刀下,再也沒有機會長大,蘇栩栩就感到心痛如絞。
尤其是,那個害他的人,還是她愛的那個人。
這或許才是蘇栩栩最接受不了的。
她愛的這個人,竟然是殺人凶手,是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的罪魁禍首。
麵對她的質問,顧景煜幾乎將削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嗓音冷硬:“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有時候,為著達到目的,必要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蘇栩栩聽著他如此冷酷而平靜的說出這樣一番“大義凜然”般的話語,卻隻覺得可笑:“二十多條性命,在你口中,就是一句輕描淡寫的‘犧牲’,可以磨滅的,是嗎?”
蘇栩栩定定的望向麵前的男人,像是這麽久以來,第一次看清他,又像是她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過他一樣:“顧景煜,害死了那麽多人,你難道不會良心不安嗎?”
“朕不覺得自己有錯……”
顧景煜道,頓了頓:“即便將來有報應,朕也甘願一力承擔。”
他說的決絕,就算他果真錯了,他也隻會承擔做錯這件事的後果,而非是後悔做了這件事。
蘇栩栩不知該說他是堅持,還是執迷不悟。
“你既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蘇栩栩笑了笑:“又怎麽會害怕報應臨頭呢?”
語聲一頓,蘇栩栩想到另一件事:“如果當初不是鑠王爺求情的話,你是不是打算連我阿爹也不放過?”
初初聽聞此事的憤怒,已經不知所蹤,此時此刻,蘇栩栩隻剩下深深的無力感。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要向麵前的男人再一次確認這件事,明知他的答案是一定的,明知結果不會有任何的改變,可是,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想要他親口對她承認……
大抵是惟有這樣,才能夠叫自己真正死心吧?
蘇栩栩自嘲的想道,她不想承認,但是事實就是,哪怕事到如今,哪怕麵前的男人表現的已經再清楚不過了,可是在她的心底,她卻始終逃避著相信他是這樣一個人。
顧景煜在提到陸文山一事之時,薄唇緊抿,這一次,他沒有開口。
他的沉默,對蘇栩栩來說,無疑就是默認。
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在男人的沉默之中煙消雲散,隻餘下滿腔的憤怒和悲哀,像是寒冬臘月料峭的寒風,一下子灌滿了蘇栩栩的心。
心口處,疼的像是要窒息一般。
“顧景煜,我可以接受你不愛我,我不在乎你當初為什麽一定要納我為妃,我甚至不在乎你從頭到尾都在騙我,利用我……”
蘇栩栩嗓音沙啞,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的聲嘶力竭:“但是你為什麽要傷害我阿爹?你為什麽要傷害那些我在意的人?”
她執拗的問著他,為什麽,可是,隻要細想一下,這不就是明擺著的答案嗎?
他不愛她。
沒錯,因為他不愛她,所以他才可以毫不猶豫的騙她、利用她,才可以毫無顧忌的傷害她在乎的人。
因為他不在乎她,所以他不會感同身受,他不會在意,當他做了哪些事情之後,會不會傷害到她,會不會讓她難過,會不會令她痛苦。
因為他不愛她,所以,一切的傷害都是理所當然的,不需要猶豫,不需要躊躇,隻要於他自己有利,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多麽簡單的道理。
蘇栩栩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這樣清晰的了解到。
顧景煜在她說到那句“我可以接受你不愛我”的時候,平靜冷峻的臉容,微不可察的出現了一絲龜裂,就連垂在身側的雙手,都在一瞬之間情不自禁的緊握成拳,死死攥了緊。
蘇栩栩的話,就像是一根尖銳的針一樣,好不防備的刺進他的心底,細微的疼痛迅速的漫延開來,延伸到五髒六腑,不會致命,疼痛卻清晰如虹。
蘇栩栩卻猶不肯放過他,溢滿著憤怒的雙眸,死死的盯在麵前的男人身上:“顧景煜,你到底有沒有心?你怎麽能夠如此心安理得的做出那些事情來?我真的很後悔,後悔我曾經為你做的一切事情,我看錯了你……”
她看錯了他,從頭到尾,錯的離譜,連一顆心都賠了進去。
這大概就是報應吧?報應她愛上了他。
如此,還真是活該啊。
蘇栩栩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意識到自己是如此的愚蠢。
她怎麽就喜歡上了他呢?
他所有對著她之時流露出來的溫柔和維護,那些似真似假的剖白和情愫,那些相依相偎的不眠之夜,原來都是假的。
從頭到尾,都是她的一廂情願,是她自己陷入其中的,怨不得別人。
蘇栩栩一瞬心如刀絞。那些剜心刺骨般的疼痛,就像是融進了血液裏一般,沿著她的血管,一點一點的爬進她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所過的每一處,都好像是令她死了一回般,又痛又麻,不能自抑。
她的聲聲指責,她言語之間的“後悔”,她望著他之時的厭惡和憤怒,一一落在顧景煜的眼中,像是巨大的梁木一樣,如此的刺目。
他從來沒有在麵前女子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神情,哪怕是最開始他以陸宛盈的婚事逼迫她嫁給他的時候,都不曾有過。
顧景煜突然意識到,他不喜歡她用這樣的眼光看他。極度的不喜歡。
“朕所做的一切,不需要你的理解……”
薄唇緊抿,男人清俊的臉容,幾乎繃成刀刃,一雙墨黑的眸子,死死落於對麵的女子身上,一字一句的道:“陸宛寧,你後悔也罷,不接受也罷,朕都不在乎……朕做過什麽,更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你隻是朕的嬪妃,你應該做的,就是好好的待在朕的身邊,記住你自己的身份,其他的,不關你的事!”
蘇栩栩聽著他冷酷的“提醒”著她的身份,起初還覺得憤怒,還覺得苦澀,待他說完,卻隻餘一片平靜。
“是啊,我算什麽東西,你又怎麽會在乎我想些什麽呢?”
蘇栩栩自嘲般微微一笑,道:“既然你現在已經達到了目的,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
“你說什麽?”
許是那一句“放我走”,戳到了顧景煜的痛點,男人一瞬神情冰冷,盯在對麵女子身上的一雙寒眸,如刀鋒般銳利。
“陸宛寧,在發生了昨天的事情之後,你以為自己還可以離開嗎?”
昨夜的歡愉,還曆曆在目,眼前的女子,卻可以如此平靜的跟他說,放她離開……不,他絕不會答應。
蘇栩栩聽他提到昨晚的事情,卻隻覺得是一種至大的侮辱,想到昨夜,她與麵前的男人所發生的一切,那些纏綿和繾綣,那些彼此交融的愛意,那些身體與身體的契合,那些親吻,那些擁抱,那些甜蜜和快樂……到得此時此刻,卻隻剩下心底一片冰涼的過往。
麵前的男人,他怎麽有臉提到昨天呢?
蘇栩栩並不後悔她昨天所做的一切,那是她心之所至之下的舉動,她不覺得羞恥,亦不會後悔。
她隻是不能接受麵前的男人竟然希圖利用昨晚的事情困住她。
“就算有昨晚的事情,也不代表著什麽……”
蘇栩栩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在乎……”
她輕描淡寫的拋出一句“我不在乎”,於顧景煜卻是利劍一般,直抵他的心頭而來。
“朕不管你在不在乎……”
灼烈的大掌,一瞬掐向女子的下頜,迫著她抬起頭來,望向他,顧景煜死死的盯住麵前的女子,涼薄嗓音,狠狠道:“陸宛寧,你既然嫁給了朕,就是朕的女人,這一生一世,都隻能留在宮中,哪兒也去不了……”
一字一句,似宣告,又似囚籠,困住麵前的女子,令她此生此世,不得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