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難纏:愛妃,束手就婚

第270章 回憶

第270章 回憶

顧景鑠是直到事情發生的第二天才趕到宮中的。

他直接到了薔薇苑,聽聞從天牢裏出來之後,顧景煜就一直抱著寧嬪娘娘的屍骨回了薔薇苑,他就那麽守著那具看不清模樣的屍骨一天一夜,一動不動,任誰求見都被他趕了出去。

哪怕是顧景鑠過來的時候,也在門口被一臉為難的宮人攔住了。但他畢竟是王爺,再加上宮人們也擔心陛下出事,權衡利弊之下,還是將他放了進去,希望他能夠勸勸陛下。

已化作一堆屍骨的女子,被男人安置在了她慣睡的床榻上,顧景煜就那麽怔怔的坐在床邊,而在他周圍,是一張張寫滿字跡的宣紙,有些淩亂的散落在床榻之上。

顧景鑠一踏進房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他的視線,不由的在**的那具屍骨上微微一頓,眼中極快的閃過什麽東西,然後方才將目光轉向了顧景煜。

“皇兄……”

顧景鑠輕聲喚道,像是唯恐大一點的聲音,都會驚擾到麵前的一國之君……他從來沒有看到過他這副樣子,那個殺伐果斷,無論發生什麽,都可以冷酷的一笑置之的男人,仿佛一夕之間不見了。

聽到他的聲音,顧景煜似乎並不驚訝,也沒有讓他滾出去,就仿佛他的存在,或者任何人的存在,如今對他都已經沒什麽意義了一般。

男人隻是拿過一張寫滿字跡的紙張,目光柔和的望著上麵的字跡,顧景煜注意到,那上麵一個一個,寫的都是眼前男人的名字:顧景煜。

“他們說……”

顧景煜聲音低啞,輕淺的竟像是帶著一絲柔和,也不知是說給對麵的顧景鑠聽,還是自言自語:“每次朕惹她生氣了,她就會恨恨的一遍又一遍寫朕的名字,就好像要畫符詛咒朕似的……”

說到這兒,男人甚至笑了笑,就仿佛想到了那個女子咬牙切齒的一遍一遍寫他的名字時的情景一般。

顧景鑠靜靜聽著他如自言自語般繼續說道:“朕數了一下,她一共寫了一百二十一遍朕的名字……朕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惹她生氣過那麽多次……”

他沒有提到那個女子的名字,自始至終都隻用一個“她”字代替,就好像那個名字是他不能觸碰的傷口一般,又好像帶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親密般。

顧景鑠看著他提到那個女子之時,一向清冷銳利的眸子中微微閃爍的柔和,以及,當他說到那句“朕都不知道,自己原來惹她生氣過那麽多次”之時的茫然和痛楚……那是在驟然失去了某種至關緊要的東西之後,一種不知所措的茫然,因為衝擊過大,而甚至反應不過來的一種茫然。

顧景鑠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想開口,卻又不知從何安慰起。

而對麵的顧景煜,也似乎並不需要旁人的安慰,他甚至沒有看他一眼,就好像他隻是杵在那兒傾聽他的一個布景,而這裏存在的,自始至終,都隻有他和他口中的那個女子罷了。

顧景鑠看著他從一旁拿過另一些紙張,那些宣紙上,沒有再寫著麵前男人的名字,而是畫了些有些奇怪的圖畫。

“這些畫,都是她畫的……”

顧景煜一張張的翻著手中的畫紙,輕柔而且小心翼翼,就好像它們是昂貴而脆弱的瓷器一般,是他僅有的珍而重之的無價之寶。

“畫的都是朕和她發生的一些事情……”

男人拿出其中的一幅畫作,望著上麵畫風有些奇特的小人兒,像是不自覺的被這幅畫,帶回了當日的情景一般:“這張,畫的是朕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那個時候,她一身男裝,裝出相貌平平的模樣,連朕都幾乎被她騙了過去……”

顧景煜還記得,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太敗家了。”

當時,他望向她,隻覺得這個人雖然相貌平平,但是一雙眼睛卻極清亮活潑,清淩淩的就像是初春溶雪化出的第一汪清泉般,像是能夠照亮人心底的一切汙穢。

然後,他也不知怎麽的,在看到她趁亂離開青樓之後,自己會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甚至還命人查了她的來曆,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竟會不知不覺的對一個女子起了興趣。

更沒有想過,在那兒之後,他與她竟還有了更多的交集。

“這張是柳家醫館出事的時候……”

顧景煜抽出了另一幅畫作,細細的回想著當時的情景:“她要趕過去幫忙,正巧遇上朕為孟思瑤慶祝生辰,那天街上看熱鬧的人很多,竟然發生了事故,她被混亂的人群撞倒在地,險些出事,是朕救了她……”

那天,他站在臨街的高樓之上,明明底下那麽多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他卻偏偏第一眼就看到了她,他看著她為著救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孩子,被混亂的人群推倒在地,陷入危險之中,他也不知怎的,隻猶豫了一瞬,就決定救她。

顧景煜從來沒有想過,如果當時換作是其他的人,換作是其他隻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人,他是不是還會這樣做……明明他最不在意的就是無關緊要之人的生死了,當時街上的人那麽多,有生命危險的人那麽多,而他卻原本隻打算漠然視之的。

他甚至沒有想清楚他為什麽要這麽做,身體已經在理智之前,衝進了混亂的人群之中,將她救了起來。

哪怕是救了她之後,他也未曾想過要追究一下自己當時為什麽要這樣做的原因。他隻知道,當他救下她的那一刻,他並不後悔自己那樣做了。

他說的踩踏之事,顧景鑠當時也在場,隻不過出了那樣的事故之後,他被麵前的男人打發去送孟思瑤回府了,等他送完人,趕到那柳家醫館的時候,事情已經基本上結束了。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第一次見到了那位陸家的二小姐。之後就是他、麵前的一國之君,還有孟初寒、柳青蕪,以及那個女子,他們幾人一起在酒樓裏高談論闊的一切。

他還記得,最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位陸家小姐甚至可以稱得上出格的言論,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子能夠將不想進宮,不想嫁於任何一個有著三妻四妾的男人的話,說的那樣理直氣壯,這樣在世人看來可謂“不守婦道”的言論,她卻絲毫不在意一般,令他感到有些新奇。

之後,他們談到有關北羌國的問題,那個女子隨口般提出的“物先必腐然後蟲生”,更是與麵前的男人早已在北羌國埋下的計謀,不謀而合……

顧景鑠從來不覺得,女子天生比不上男人,他亦相信,有這樣計謀的女子,應該不在少數,隻是,她們大多耽於深閨,哪怕是用到這些心思,也多隻是著眼於內宅後宮之中的爭鬥,極少有女子對那些關乎民生的國家大事而操心。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就感到那個女子是不一樣的,跟這世間的許多女子都一樣,他相信,麵前的男人當時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會有後來他逼她進宮為妃等一係列事情的發生。

誠然,皇兄當初之所以執意要她進宮,的確有不想讓以太後娘娘為首的孟家得逞,以及考慮到孟初寒之事的原因所在,但是,他始終覺得那個時候,皇兄心裏多多少少還是在那個女子上了心的。

而進了宮之後的女子,亦不負所望的,來宮中攪起了大大小小的風波,但是,無論當中發生過什麽,那個女子卻始終站在皇兄的一邊,甚至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都幫了他們許多。

畢竟,當初孟家造反的時候,若不是那個女子的一紙信箋,勸下了孟初寒,令得他站在皇兄一般,最後的結果,很難說。

孟家兵敗,安王爺與太後娘娘也先後慘死,皇兄的這個皇位,在經過了這麽多年的處心積慮、營營役役之後,終於坐穩了。

原本,他以為,那些事情結束之後,皇兄與那個女子也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卻沒有想到,最後還是出了這些事情,更沒有想到,天牢之內,竟會突遭大火。

想到這兒,顧景鑠不禁再一次將目光落在了那具早已燒的看不出人形的屍骨之上,這一次,眼中不由的帶了幾分深幽。

顧景煜卻還在一張一張的翻看著那個女子留下的畫作,每一張宣紙之上,畫的都是他與她的過往,從他們初次相見,到後來她嫁於他為妃,從他第一次親她,她的反抗,到後來城樓之上,兩人的相擁,從最開始的相互防備,到後來的相互扶持……

一幕幕,就那麽清晰的浮現在他的眼前,好像昨日剛剛發生過一樣,又仿佛轉眼已仿如隔世。

而那些畫作,有關她與他的所有過往,都停在了他要了她的第二天。

那最後一幅畫,畫的是他親手為她戴上那枚戒指之時的情景,即使隔著宣紙,他也依舊能夠看清畫麵上那個女子那一刻,眼中的清亮,以及那些滿滿的欣喜和幸福。

但這一切,都戛然而止,再也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