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請君入甕
班元振一回來,聽到自己兒子死了,而代替班景榮之職的又是紀飛恒,紀飛恒又是紀大學士的兒子。在朝堂上,班元振本就與紀青明不睦,所說紀飛恒上任與紀青明無關,但是紀青明與紀飛恒的父子關係,卻是真實的。
所以,若是紀飛恒一旦從那個位置上下來,紅淚怕就怕,會有人趁機對紀飛恒不利。所以,隻要紀飛恒坐穩了皇城守將的位置,在皇城,就沒人敢動他。
至於紀飛恒的衷心,這就不必紅淚去說了,慕容子寒自然是比誰都清楚。否則,不論紅淚說再多,那個位置,怎麽也輪不到紀飛恒。
輕笑一聲,慕容子寒說:“你倒是老實!”
紅淚故作聽不出揶揄之意,淺笑說:“臣妾一直就很老實啊。”
慕容子寒卻是呼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沒有再說話。
紅淚坐在他的床榻邊,半晌不見他睜開眼睛,便說:“皇上,您要休息了嗎?”
慕容子寒卻搖頭說:“朕睡不著,有話要問你。”
紅淚詫異了,問道:“皇上想問臣妾什麽?”
慕容子寒眉頭微皺,像是牽扯到了傷口,紅淚趕緊伸手要去查看,就聽慕容子寒蹙眉說:“朕想知道,那一晚,你與冥逸王做了什麽?”
紅淚的手在半空一滯,本就猜到了,他遲早會問起自己的事情。但是紅淚在慈寧宮已經說了,冥逸王重傷昏迷,所以便不能前言不搭後語。
而紅淚,不能說騙了太後,慕容子寒本就多疑,尤其是對冥逸王。因此,紅淚隻能夠半真半假的撒謊了。
於是,紅淚說:“那一晚,冥逸王的右臂脫臼了,使不上力。而臣妾與他從彌河出來,全身都濕透了,便尋了個山洞烤火。冥逸王重傷又高燒昏迷,直到慕屏和紀副將尋來。”至於先一步,想要殺紅淚兩人的事情,紅淚沒有說。
因為是班貴妃將紅淚打下山崖的,而紅淚如今沒有確鑿的證據,何況先一步的那幾個究竟是不是班貴妃派的人,紅淚沒有證據,也不敢妄加揣測。
“高燒昏迷了?”慕容子寒忽然睜開了眼睛,瞧著紅淚說:“那麽,你可有看到他的樣子?”
樣子?慕容子寒怎麽忽然對冥逸王長得模樣,感興趣了?忽然,紅淚想起來慕屏找到兩人的時候,就要殺死紅淚。而慕屏也果真出手了,紅淚沒有藏拙,幾番躲閃,終於還是冥逸王擋住了慕屏,還說紅淚並沒有看到他的模樣。
而紅淚記得很清楚,慕屏當時說紅淚是王朝的人,不可留。也就說,冥逸王不想慕容子寒瞧見他的樣子,何況,冥逸王可也是瞧見了紅淚的真容。
所以,紅淚也隻能緘默,保持不知情了。
搖搖頭,紅淚平靜地說:“臣妾不曾見過他的樣子,雖然臣妾想看,但是冥逸王在昏迷前拿了匕首威脅臣妾,說若是臣妾趁他睡著之際揭下他的麵具,便會殺了臣妾。”
慕容子寒微眯著眼睛說:“果真?”
“是。”紅淚不假思索地說。
慕容子寒瞧著紅淚,忽然緘默不語了。紅淚試著喚道:“皇上?”
慕容子寒嗯了一聲說:“你沒有騙朕吧?”
“才沒有。”紅淚搖頭,斬釘截鐵地說。
慕容子寒這才笑了,滿意地說:“這便好。”
紅淚又想起自己的真容,試探著問道:“皇上,若是臣妾真有什麽事騙了您,你會怎樣?”
心底忐忑,何止真容,就連殺班景榮的事情,還有與冥逸王在一起的那個夜晚,不僅看了他真容,還與他相擁了一晚上。
慕容子寒卻闔上了眼睛,淡漠地說:“朕早就跟你說過了,永遠不許欺騙朕。若你真那麽做了,朕會恨你!”
紅淚的心隱隱地疼起來,他沒有說饒不了,或者是怎麽懲罰,而是直接說會恨紅淚。現在紅淚的確是不想騙他了,可,臉上的玄機,該怎麽解釋呢?
尤其是,最近那隱容丹有了問題。紅淚總是要一天至少吃個兩顆,方才能夠維持這張假的樣子。
繼而,又想起來冥逸王幫自己殺了班景榮的事情,若是慕容子寒知道了,還有紅淚見了他真容的事情,他一定會很生氣吧?
正想著的時候,慕容子寒又說:“等袁煥的事情解決了,朕會好好地獎賞你。”
心底一動,或許這是個契機,紅淚驚喜地說:“皇上,您要獎勵臣妾嗎?”
“看樣子,你挺期待的?”慕容子寒笑問。
心底確實開心了,紅淚不掩飾喜悅地說:“那是自然,皇上可是第一次要賞臣妾,臣妾自然會期待了。”
慕容子寒嗯了一聲說:“到時候,想要什麽,朕都依你。”
心底驟然鬆了一口氣,或許,這是一個對於真容坦白的好時機。
慕容子寒再次閉上了眼睛,半晌,才說:“你回宮吧,告訴果喜,讓他將燕窩撤了,朕不想吃。”
紅淚遲疑了一下,終是起了身說:“是,那臣妾告退了,皇上您好好休息。”
他應了一聲,沒有要睜開眼睛的意思,紅淚站了一會兒便轉身走了出去。
紅淚一出去,外麵的宮人全部迎了上來,一臉的心焦,似乎紅淚這一進去,就回不來一樣。
“娘娘。”知畫擔憂地問:“您怎樣?”
紅淚笑言:“本宮很好。”隨即,紅淚喚道:“果喜。”
果喜一怔,應道:“老奴在。”
紅淚淺笑說:“皇
上要你把燕窩撤下去,他不想吃。”
“是,奴才這就去。”果喜趕緊應道,抬步就要向裏麵走去。
紅淚又說:“皇上在休息,取了燕窩就出來,不要打攪皇上。”
“是,奴才知道。”果喜停步轉身,又轉了過去推開了門。
小順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說:“娘娘贖罪,奴才適才對娘娘多有得罪,請娘娘寬恕!”
紅淚瞧著他笑言:“順公公得罪本宮也不是一次了,跪有何用?”
小順子嚇得一個激靈:“奴才該死,再也不敢了!”
紅淚輕笑一聲,不再說話,扶了知畫的手揚長而去。
回到甘沐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椒盈焦急地等在外麵,看到紅淚回來了,忙迎上去說:“娘娘可回來了!怎麽去了那麽久?奴婢擔心著,又不敢遣人去問。”
紅淚笑道:“本宮這不是好端端的,回來了?”
椒盈聞言淺笑不語,跟著紅淚進了寢宮。知畫忙出去給紅淚端水準備洗漱,椒盈便說:“娘娘,如今知書走了,你身邊若隻有知畫一人不妥。”
紅淚知道,椒盈是說甘沐宮又要添人了。但是出了上次薔薇的事情,椒盈也不敢亂選人了。薔薇是椒盈一手**,居然還能被收買。
紅淚思索著,自己小心去挑,難免會被收買,倒不如就讓內務府隨便去撥個人下來。蹙眉,紅淚說:“姑姑,這次不要去理會,讓內務府隨便撥個人下來就好。”
想安插眼線,紅淚就是要瞧瞧,究竟是誰那麽大膽,敢在甘沐宮安插自己的人。
再說了,如今最張揚的可是掬寶宮,掬妃今日去了驛館瞧著冥逸王,也不知道還回不回宮,後宮那麽多人盯著,看她怎麽應對。
第二天,紅淚果然就聽到了消息。皇上封班元振屬下舊部袁煥為皇城守將,同時下旨封袁夫人為誥命夫人。
聽到此事的時候,紅淚與眾妃嬪還在慈寧宮給太後請安。太後聞言麵上閃過一絲不悅,紅淚仔細一瞧,可不是。
就聽太後說道:“哀家真想不到,那個甄氏也會有今天。想當初那個袁煥隻不過是西郊一個小小的護衛,她就成天巴結著王公貴族,整日想著他夫君能夠升官發財!如今皇上居然封了她為誥命,哀家就想不明白了,那樣的人。”
紅淚心底暗自納悶,原來太後是認識那袁夫人的,看樣子印象很差。隻是班貴妃還在呢,太後這麽說她父親部下的夫人,可想而知,班貴妃那臉色可不大太好。
太後也意識到了,瞧了一眼班貴妃說:“貴妃啊你也別怪哀家這麽說。哀家知道是你爹提拔了袁煥,可那樣隻會趨炎附勢的人,遲早要出事的。”
班貴妃麵色一變,隨即神色尷尬地說:“太後放心,臣妾想那袁煥對於皇城得事情,不敢怠慢的。”
紅淚暗自冷笑,不管那袁煥是不是個人才。總之有了他夫人那樣的妻子,這輩子,他是不要想著交好運了。
太後嗯了一聲,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抬眸看了一眼說:“掬妃呢?”
紅淚這才記起來,進來就沒有見到掬妃,昨晚慕容子寒也說了,準掬妃去驛館探望冥逸王,難不成這會兒還沒有回來嗎?
果然,墜兒說:“太後,昨日皇上特準掬妃去驛館,探望冥逸王,還未回。”
紅淚隻感覺心尖一顫,果然沒有回來,難道說冥逸王的傷勢真的很嚴重嗎?要說掬妃去敘舊,這點紅淚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隻因,冥逸王曾告訴過紅淚,掬妃這個義妹,是臨啟程的時候,匆忙認得。
太後猛然將茶盞扣到了桌子上,臉色愈加深沉地說:“如今她已是王朝的妃子,居然在驛館徹夜未歸,這成何體統?來人,給哀家去驛館將掬妃請回來!”
太後再說這個請字的時候,咬牙切齒的。七年前,太後為了慕容子寒設計送走她,縱然七年後她又回來了,但是太後對她的不滿意和憎惡依然隻會增不會減。
外頭立刻有宮人應了聲,然後匆匆離去。
太後這一怒,眾人大氣不敢喘,由於剛剛關於袁夫人的事情,班貴妃此事臉色也是很難看。寒煙忽然側目瞧了一眼紅淚,嘴角露出一抹耐人尋味地微笑。
紅淚眼神一凝,心底暗自冷笑,難道她以為本尊遭殃了,她這個替身就該高枕無憂了?
眾人又坐了一會兒,忽然間小路子匆慌跑過來說:“太後!不好了,皇上……皇上他誤食了含有甘草的點心!”
“什麽?”太後勃然色變:“那皇上現在怎麽樣了?”
“皇上嘔吐不止!”路公公擦了把汗,小心地問:“太後,您要過去看看嗎?”
話剛落,太後已經抬步走了出去。墜兒忙跟了上去,扶住太後小聲說:“太後,您慢著點。”
眾妃嬪都一臉的驚懼和擔憂,班貴妃則立馬起身,追了出去。
紅淚也跟著起身,追了出去。慕容子寒才剛剛封官,這個袁夫人居然就送了點心,看來那袁夫人早就做好了準備,如太後所說,隻是個曲意逢迎的人!
太後一麵走著,一麵震怒地說:“宮裏頭怎會有哪些東西?禦膳房的人都不想活了嗎?”
紅淚心底輕笑,太後必然大怒了。這樣也好,起碼太後不知情,表現出來的情緒很自然的,不會令人起疑。再有,太後似乎對那個袁夫人是很不喜歡的。
而且,聽太後的口氣,那個時候,太後恐怕還是
親王府的王妃。也許,那個時候,袁夫人也給過老親王送過什麽,巴結親王,那個時候,太後就對她印象不好了也有可能。
所以,本來慕容子寒是不打算殺人的,但是若太後知道了,那個袁夫人恐怕下場可就不那麽好了,紅淚隻得感歎,那個袁夫人要自己多保重了。
路公公小跑著跟上太後說:“太後,不是宮裏的東西,聽說是袁夫人帶進來的東西。”
“什麽?”太後腳步倏然一停,滿臉的怒容,隨即大踏步急急走著,冷哼一聲說:“那女人,當真是活膩了不成!”
紅淚本能就去看班貴妃,果然她手帕被絞緊,腳下一個虛浮踉蹌著就要走不穩了。紅淚趕緊及時地扶住了她說:“娘娘,小心些。”
班貴妃是幾乎下意識地就拂開了紅淚的手,狠狠地瞪了一眼紅淚。
紅淚不以為意,慕容子寒都沒有問自己前日在禦攆裏出手的事情,倘若班貴妃再敢出手,紅淚定不會再藏拙了。
嗤笑一聲,紅淚不惱怒地說:“臣妾覺得,娘娘您該回去告訴班將軍,日後識人,可要看清楚了。”語畢,不理會她黑乎乎的臉,抬步跟上了太後的步伐。
班貴妃咬著牙,在後麵狠狠地說:“你以為,小小的一個袁煥,就能夠動搖我班家的根基了嗎?”
紅淚嘴角勾笑,不再搭理她。一個班景榮都不足以動搖班家,何況是一個袁煥呢?但是,慕容子寒本就打算,一步一步,慢慢的瓦解班家的勢力而已。做什麽事,都不可能會一口吃生了胖子,這一點,慕容子寒自然比紅淚還要清楚得很。
寒煙忽然笑顏如花地說:“哎呀,貴妃娘娘,恐怕這一次班將軍要白跑一趟了。”
紅淚詫異地回頭,這是寒煙第一次,露出這麽囂張的樣子,尤其是敢在貴妃麵前。她摻著蒹葭快速走過,對上紅淚的眼睛笑著說:“賢妃娘娘一定也很高興,就和嬪妾一樣的高興。”
紅淚一怔,才想起來,她是明月啊,所以她這般,是為了紀飛恒!
班貴妃氣得臉色鐵青,卻是發作不出來。紅淚更加想起來了,如今班貴妃想要仿得不隻是紅淚了,也不隻是蒹葭,還有一個掬妃!
心底暗自冷笑,紅淚倒是瞧瞧,她還有什麽殺手鐧!
到了天乾宮,就看到袁煥夫婦顫抖著,跪在了外麵。
太後此刻也顧不上那兩人了,急急地扶著墜兒的手進去了。
裏麵傳來小順子急切地聲音:“皇上!皇上,您怎麽樣了?”紅淚也已經進了裏麵,就聽著太後焦急地說:“太醫,皇上究竟怎樣了?”
說著話,太後已經到了床邊,握住了慕容子寒的手。
太醫顫抖跪下來著說:“回太後,皇上已經吐了好久了,這會兒稍微好些,臣等,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慕容子寒忽然掙紮著要坐起來,紅淚一驚,過敏是假,他背後的傷可是真真切切的。趕緊上前,紅淚扶住他說:“皇上,您怎樣?”
慕容子寒一臉的虛弱,扶住紅淚的手偷偷掐住紅淚,紅淚裝出一副擔憂焦急的模樣,嘴裏卻是小聲揶揄說:“皇上,您可真會裝啊!”
慕容子寒狠狠地瞪了一眼紅淚,這時忽然有人高喊:“太後,班將軍求見!”
班貴妃身體微震,眾人也都一致地瞧向了門外。
紅淚也忍不住看過去,在這之前,紅淚的確還沒有看過那個權傾朝野的班元振將軍呢!他是兩朝元老,每朝,都是手握重兵。
用慕容子寒說的話來形容,是隻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太後轉眸示意下,宮婢將帷幔放了下來。紅淚看著慕容子寒似乎真的很難受的模樣,伸手幫他撫著胸口。透過朦朧的帷幔,看向來人。
班元振已經走了進來,單膝跪下說:“辰參見太後,參見吾皇萬歲!”他居然還穿著盔甲,走起路來發出嘎嘎的聲音,腰際居然還別著一柄寶劍!
怎麽看,都能夠感覺出是久經戰場之人。身上的硝煙味十足,倒是同樣馳騁沙場的冥逸王,身上卻是儒雅,沒有一絲血腥味。
斂去心思,紅淚瞧著慕容子寒喘著氣,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太後淡淡的說:“班將軍請起。”
班貴妃似乎眸子裏露出一絲喜意,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向前走了一步。
班將軍起了身,上前一步問道:“太後,皇上情況如何了?”
太後冷哼一聲說:“班將軍也瞧見了,他們,哀家瞧著應該是活膩了!”
班元振聞言目光瞧向這邊,不過朦朧的帷幔,他也是看不大清楚的。滿屋子的陣勢,想來他也是能夠猜到的,說道:“太後,如今最重要的是皇上的身體。”
太醫已經說話了:“班將軍,皇上這是天生對甘草過敏,臣等也無能為力,隻能靜等這勁頭過去。”
班元振不為所動,居然說:“太後,微臣也帶了個大夫,據說專治疑難雜症,不如讓他給皇上瞧瞧?”
紅淚卻是心底一驚,好一個班元振!他是不是算準了,慕容子寒是裝病,居然事先連大夫都找好了,還給直接帶進宮了!
紅淚本能地看向太後,果然太後立刻不悅地說:“皇上乃萬金之軀,怎能讓個外頭的大夫隨便診治?”
班元振依然不露聲色地說:“太後,您可不要小瞧他,他可是。”
“母後!”慕容子寒忽然出聲打斷班元振,虛弱地說:“朕難受得緊,就讓那個大夫,先進來瞧瞧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