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語相思枕畫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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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語相思枕畫屏 分節 22

的情況,讓開位置令太醫上前診治。

方才服下的藥丸已是止住了內腑的出血,太醫仔細把了脈,又四處按捏著阿涼身上的骨骼,思量再三終是開口道,“回皇上,老臣方才看公子脈象,發現他體內寒氣淤積,尤其心肺兩脈受損極重,隱有髒器衰竭之象,平日裏應是早有吐血之症,今日被驚馬所傷,腰骨已然碎裂,恐怕……日後怕是要一直臥床,再難行走。”

“髒器衰竭……早有吐血…….”,慕辭低垂著眼眉不吭一聲,揮手屏退了眾人,忽而腳下一軟,脫力般的倒在床邊。床榻上的人,愈加顯得羸弱不堪,緊緊闔著雙眸,眼角處枕著的小小淚痣仿若被抽去了全部生氣,黯淡汙澀極了,他輕撫上阿涼蜷在身側的手指,低聲語道,“治他的病無論需要什麽藥材,都隨意取用,務必將他醫好…….”

隨行的太醫資曆最高,於宮中供職多年,可謂國醫聖手,他見慕辭這般吩咐,更是憐惜阿涼年歲尚輕,便遭此橫禍,他應道,“皇上萬萬保重身體,公子如今雖是情況危急,但並不會危及性命,老臣定會竭盡畢生所學,保公子日後安穩,然公子遭此重創,醒來後身體定會大不如前,日後必定要盡心保養,萬不可受凍挨餓,心緒煩悶。”

慕辭一一點頭應下,待到太醫告退,他便抬手取過擺在一旁的溫熱白巾,深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雙手的顫抖,親自擦洗起阿涼臉上沾染的血汙,直到那臉容露出原本的顏色,他方停了下來,蹲在床榻旁,久久不語。

第十七章

“黨參、當歸輔以桔梗、白前,再加上百合和甘草,以水煎服,送與公子服用。”老太醫手捋長須,對著身旁的弟子吩咐道,“仔細看著些公子服藥,務必要盡心盡力。”

那小徒連連點頭應下,忙捧著師傅的藥箱退了下去。隱匿在暗處的男人微微一動,極是精致的眉眼籠上一層晦暗不明的神色,他趁著夜色潛入宮中,便聽那老太醫和弟子囑咐著什麽,他精通醫理,一聽便知這藥方顯然是開給肺脈沉屙糾纏,久病難愈之人,不知是何人患上了這般重病,想必是難以捱過幾個年頭了。

男人搖了搖頭,忽而騰身而起,片刻便遊移到君王寢殿之側,他修長白`皙的指節微一彎曲,數個值守在殿外的侍衛便軟綿綿的倒在地上,再無半點動作。

他緩步向殿內走去,墨色的長袍曳在白玉台階之上,愈發顯出他長身玉立,俊朗不凡,輕推開門扉,便有幾聲極低弱的喘息傳入他耳畔。

隻見明月暉映,婆娑樹影浮刻於窗欞之上,被明黃幕簾掩蓋的床榻之上,隱約可見一極是消瘦蒼白的人,裹在件素色袍子中,渾身上下唯有那墨色長發還透著些生機,乍一看去,竟猶如以命養發一般。

榻上的人費力的蜷起身子,伸出手探向帳外,許是想取些小桌上溫著的茶水喝,卻似腰上使不出氣力一般,徒勞了半晌,也不曾觸及那杯盞半分,那人便也不再嚐試,低喘著窩在榻上,不再動彈。

他正欲上前細看,卻不料房門微動,男人倏爾輕點腳尖,隱在暗處注視著來人,隻見有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後麵的人一副侍從打扮,手中端著一盅熬好的藥汁,而另一人穿著明黃衣裳,頭戴玉冠,顯是身份不凡,那人直直走向床榻,柔聲喚道,“阿涼,我喂你將藥服了,太醫新換了方子,這藥不若前些日子那麽苦澀。”

慕辭將阿涼身子抱起,枕在自己臂彎之中,又接過景和手中的藥碗喂起藥來,溫熱的汁液流入唇齒之間,慢慢緩解了阿涼身上的痛楚,慕辭抬手擦拭起阿涼額角的汗珠,問詢道,“是不是腰上還是疼的厲害,一會喝完了藥,我帶你去溫泉池中好好泡一泡。”

懷裏的人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不疼的……勞煩主子…..”,慕辭忙開口止住了阿涼的話語,“叫什麽主子,同你說了喚我阿辭便是。”

阿涼抿了抿嘴唇,卻仍是沒敢說出口,隻怯怯的說了句,“奴才不敢……”

慕辭甫一要回應,忽聞聲輕響自一旁傳來,他轉身一看,便見一人手持軟劍立在一旁,眸色冷寒,滿身肅殺之氣,他未待慕辭動作,便提劍欺身而來,劍色如霜雪,直逼慕辭脖頸。 慕辭卻也不慌,微一錯步,堪堪避開劍招,旋身攬過牆上懸掛的佩劍便與男人纏鬥在一處,轉瞬之間,便是百十招而過,慕辭雖是武藝極高,卻也漸漸不及男人,他顧慮阿涼妄受傷害,不由得亂了陣法,被一劍挑開武器。

那殺招並未停下,將他步步緊逼,直迫到床榻旁,阿涼身不能動,兀自急的滿臉是汗,他剛剛複原不久的嗓子並不能多語,卻仍是竭力嘶吼著,生怕那不速之客傷及慕辭,情急之下,也不知從哪裏生出的力氣,竟滾下了床榻,摔倒在地上,硬是撐起身子護住慕辭。

劍尖冽冽,劃破凝澀的空氣,極是鮮紅的血色蔓延開來,自那劍身流淌而下,慕辭肩頭被刺出個寸許長的血口,正汩汩冒著鮮血,阿涼被他牢牢的圈在懷中,毫發未傷。

男人收回了軟劍,極是不耐的拂去劍身上沾染的血汙,他的聲音極是冷清,透著些久居高位之人的桀驁,“你便是這般待他的?”

慕辭頗有些不解的看向男人,並未答話,兀自抬手封穴止血,複又將阿涼小心翼翼的抱回榻上。這才轉身沉聲喝問道,“你是何人?可知擅闖朕的寢殿犯了死罪!”

“死罪?我這便把你宰了!”男人手腕一動,便是掌風襲來,慕辭躲也不能,生生受了一掌,立時便吐出血來,男人並未作罷,還欲補上幾掌,**的人聲音低弱,又斷斷續續,卻止住了男人的動作,“你是……哥哥嗎?”

慕辭聞言也是一怔,猛地抬頭看向那男人,隻見兩人相貌並不相似,隻隱約有些彼此的影子,他還以為阿涼的兄弟是個生在平常人家之人,卻未料到竟這般武藝高絕,舉止不凡。

回想起方才男人喝問他的話語,慕辭不禁語塞,竟手足無措起來,眼前的人便是他心上之人惟一親眷。如今他犯下如此大錯,若不是他往日橫加苛責,又怎會害的阿涼落得這般地步,念及此處,他便頗有些心灰愧疚,垂首立在一旁,不再多語。

那男人走近些,細細看著阿涼臉容,指尖沒在阿涼墨發之上,為其梳理起散亂的發絲,他臉上露出個淺笑,看起來不若方才那般可怖,這便要抱起阿涼向外走去,留下句話落在慕辭耳側,“阿涼,同哥哥回家去,長明山的景致遠勝過此處萬倍。”

卻不料那性子乖順的人竟一反常態的掙動起來,他低啞著嗓子開口道,“哥哥,我想留在這……”,那抱住阿涼的男人猛地一怔,臉上竟摻了三分狠決,他沉聲問道,“是不是他迫你到如此地步?哥哥幫你殺了他泄憤!”

阿涼聞言更是驚惶,他連連搖著頭,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從何而起,一時間竟急的落下淚來,蒼白消瘦的臉容上神情慘淡,眉眼低垂著不敢多語。他的嗓子剛複原不久,尚不習慣同人言語交流,竟又伸手比劃起來,一味向著男人拱手,生怕他激怒之下傷了慕辭。

立在一旁的慕辭忙走上前來,將阿涼抱在懷中安撫起來,又對那男人說道,“是我從前惡待阿涼,你既為阿涼兄長,要殺要剮任你處置,我定無怨言。”

男人冷眼看向慕辭,緊抿唇角未發一言,他掌風一揮,屋內華麗名貴的屏風即刻化為齏粉,身子如同騰龍遊月一般,不出片刻已是難尋蹤跡。

第十八章

悠遠靜雅的簫聲自八角亭台中傳來,隻見一人身披白袍立在亭中,愈發顯得身姿挺拔,那人手持碧簫正吹奏著一支古曲,忽而止住了動作,淺笑著轉過身來,語道,“周公子,怎是回來了也不知會一聲?”

隻見方才潛入宮中的男人手中提著一壺佳釀,顯然已是微醺,他腳步略有些虛浮,攬住眼前的人的肩頭,低聲說道,“慕涯,我尋到阿涼了,他卻不願同我走……”

慕涯神色一黯,接過男人手中的酒壺放到一旁,半拖半拽的將人送入了房間,頗是艱難的安置到床榻之上。

安神的熏香自小爐中氤氳開來,將臥房蒸騰出絲縷不同尋常之意,他俯下`身子在男人唇角輕擦而過,便坐在一旁,再無動作。

小菱窗沾染著淺淡的月色,在殿內的磚石上鏤刻出紋路,已是深夜時分,宮內一片靜寂,隻能聽聞微風掃過樹葉的輕響。

慕辭動作極輕的走近床榻,掀開遮蓋著的重重帷簾,見阿涼安安穩穩的睡著,這才將一顆懸著的心放下,他取過小桌上的藥油倒在掌心,摩挲著直至溫熱,這才細細的抹在阿涼身上各處關節之上,以緩解那纏綿筋脈骨骼之上的激痛。

自阿涼墜馬以來,腰骨碎裂不得行走,便隻能整日躺在床榻之上,他怕時日一長,阿涼的肌肉萎縮僵硬,便日日晚間抱著人在溫泉池中浸泡,再輔以藥油滋養身子,饒是已有近一年時光,卻再不曾有半點損傷。

慕辭修長的手指揉`捏在那細瘦的手臂之上,無色的藥油流諸於那病態的蒼白肌膚之上,他神情極是專注,不停的揉`捏按摩著,直至整整一瓶藥油見了底,這才起身洗淨了手。他替榻上的人掖好被角,行至桌前平宣備墨,執筆寫下,“三生緣定畫情絲,白頭之約書鴻箋。”

他將那一紙婚書妥善疊好,收進懷中,待到明日一早便拿給阿涼來看,忙完這一遭,慕辭便也脫下外袍,枕在阿涼身側,攬著心上之人慢慢睡去。

忽而小窗一動,隱匿在夜色中的男人收回了指尖的暗器,在殿外站了良久,終是長長歎出一口氣,獨自離去了。

待到辰光初起,慕辭早早便起了身,備好了溫熱的布巾放在一旁,替剛剛睡醒的人擦拭著臉容,阿涼老老實實的窩在慕辭懷中,癡癡的看著眼前的人,忽而絲絲鈍痛纏上他的心肺之間,漸漸連成一團火線,惹得他耐受不住的低喘起來,偏過頭去竟嘔出了一小口鮮血。

慕辭也並不驚慌,此情此景他亦是見過數次,阿涼每每發作起來便會急喘不止,厲害些即會嘔出血來,他從懷中掏出個不大的小琉璃瓶,倒出幾粒藥丸送入阿涼口中,不出片刻便止住了咳喘。

阿涼尖瘦的下頜掩在衣領之下,那顆小小的淚痣頗有些黯淡的枕在眼角,他抬手扯住慕辭的衣角,怯怯的問道,“主子,哥哥是不是走了?”

慕辭淺笑著揉了揉他柔軟的發絲,回應道,“他留了字條,說是替你去尋藥治病,還囑咐你好好休養身子,他不日便會回來。”

他邊說邊將那字條送到阿涼手中,見阿涼極是小心的接過那張紙攥在手心,翻來覆去的讀了好幾遍,整整齊齊的折好塞在個小香囊裏。

慕辭見那小香囊被撐的鼓鼓囊囊,開口打趣道,“裏麵都裝了些什麽好玩意?”,阿涼一聽這話,滿臉羞哧的捏著那香囊,扯開那繩帶,內裏的物件便顯露在慕辭眼前,都是些零碎的小東西,幾根有些舊了的發帶還有些編好的平安結被裝在最上層,下麵還有些舊日裏慕辭賞賜給他的小玩意,都不是什麽名貴的好東西,卻被這般妥帖收藏著。

他緊皺了眉間,往日累積的愧疚太過沉重,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忙從懷裏拿出了那張紅筏,送到阿涼手中,細細的念了其上的字句,“這是你我二人的婚書,涼涼你可要好好收著,我雖是坐擁大遼萬裏江山,卻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