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浪淒迷一點中

第3章 虛驚一場

原來,這人正是唐先河。

提起唐先河,她不由得滿臉羞紅,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然少得可憐,然而就在這不經意的匆匆聚散瞬間,一種玄乎而微妙的感覺已然籠罩了她的心頭。她不知道為什麽會莫名滋生這種令人怦然心動忐忑不安的感覺,二九妙齡的她業已成熟,頭一次與異性接觸,基於條件反射和生理上的欲望,也難怪她會有這種怪異之感,盡管唐先河並非調情。是以猛然見問,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呆楞一旁。

逸真師太好像沒有注意到這點變化,見東方一笑不作聲,催問道:“少俠可有難隱之言?若不便告知,老身也決不勉強。”

聽她這麽說,東方一笑倒覺得如若再支吾難言,反而顯得自己不夠氣度了,因叉手致歉道:“前輩言重了。晚進隻是不知青衣人與前輩間有恩怨,不瞞前輩而言,晚進與青衣人有數麵之緣,感覺還不壞,是以惟恐前輩……”以下的話不說也可想到是“對他不利”之類的話,隻因人家並無惡意,是以不便說破。

話說到這個份上,老江湖的逸真師太又怎會不明白?是以肅容道:“少俠不要誤會。老身這也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僅此而已。”

“哦,原來如此,倒是我多慮了。”一頓,東方一笑又接道,“然而很不巧,青衣人在各位捷足未登之前已經不辭而別,若問他的去向,晚進也愛莫能助。不知還有何見教?”

“不敢。打擾多時,深感歉意,適才若有冒犯之處,還望見諒為盼。”

這一來,東方一笑當真是受寵若驚,有點戴不住了。如果年青一輩說出這樣的話,那倒沒什麽,然而這話從眼前這位宇內側望的武林前輩口中說出,那可不同了,是以東方一笑連忙說道:“前輩這是哪裏的話,晚進愧不敢當。倒是晚進方才語言辛辣無忌嘲諷挖苦,失敬之極,在此表示歉意。”

一聲佛號如旱地驚雷,少林護法焚心大師此時出來打圓場,朗聲笑道:“哈哈,你們一老一少也別作此區處,讓人家看在眼裏不用說有多別扭。”

一語驚醒夢中人。

逸真師太和東方一笑聽了此言,果然不再窮酸,都羞笑不語。

焚心大師又道:“這位少俠……”

“大師有何見諭?”

“老納見少俠武功高明得緊,敢問令師是哪位武林前輩?”

“承譽!然家師名諱作為弟子的實不敢胡亂搬出來耀武揚威,還請大師勿以見怪。哦,時候不早了,晚進尚有要事要辦,若不拂意,就此別過!”

眾人實不好再作強留,是以也故作大方,齊聲道:“請便!”

東方一笑將手一拱,也不言語,便緩緩向前走去。

望著東方一笑遠去的背影,武當二子之一的宿心忽然一拍雙掌,說道:“真見鬼,原來這小子是雌的!我們上當了!”

“不,她說的都是真話。”

“師太早就發現這一秘密了?”

“談不上秘密,因為我也是女人,這點伎倆是不能騙過我的眼睛的。其實這也無關宏旨,知道與否對我們並無損失,是以不便點破。”

“師太觀察入微,實是細心之人,令人敬佩!”

“宿心道長不必自謙,武學文采之道,道長可是行中領袖,今後還望道長不吝指教。”

對這等你推我擁、軟綿綿酸溜溜的話,元正聽多兩句,便已厭煩,因打岔道:“好了,我的公子爺姑奶奶,現在還不是眉飛色舞拔琴弦的時候,辦正事要緊!走吧,我們還得向老頭子匯報情況呢!要不然去晚了,老頭子耍起性子來,翻臉不認人,那可有你們顏色看的!”

鳴蟬、宿心二子聞言登時臉色大變,連吐舌頭,想來二人對這“老頭子”極為忌憚。

不錯,這“老頭子”正是先前在林子裏巧遇青衣人的武當派掌門師伯淩虛道長。身為淩虛道長徒子徒孫的鳴蟬、宿心又哪能對他不動容呢?淩虛道長的“文明”懲罰,他們二人是領教甚多,受益菲淺的,正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在這五人中,都讚成聽丐幫元正幫主指揮的,是以“一剪梅”元正此言一出,眾人盡皆閉口不語,乖乖地緊隨其後魚貫離去……

再說唐先河離開大慈恩寺之後,因念及先師遺命,是以不敢多作逗留,略備衣物幹糧,望蜀中奔去。

一路上唐先河想起藝滿初成、出道以來的種種不尋常際遇,難免引發“青山藍天外,何處不江湖”的感慨。

五年前的那段傷心慘目的痛苦歲月,那個在死亡的生命線上掙紮的生靈,那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靈魂,此時早已占據了心頭,爭先恐後地訴說著自己的悲慘遭遇。

唐先河思潮起伏,心情沉重。胡思亂想中,走著走著,忽然一陣兵器交鳴之聲在前麵不遠的疏林裏依稀傳來。出於好奇,唐先河循聲潛去。

走近看時,但見數十丈開外的亂墳崗上,一個豐姿卓然的少女正挺劍力戰三個麵目猙獰的勁裝大漢。旁邊一老漢已然倒在血泊之中,看來已經掙脫人間煙火,到極樂世界安家落枕尋夢去了。

這幕慘狀躍入眼簾,唐先河不由得義憤填膺,激起滿腔怒火,怒目圓睜,咬牙切齒,恨不能食其肉、啖其骨,以解心頭之氣。再看那孤力無援的紫衣少女,已被三人逼得手忙腳亂上竄下跳危機四伏,落敗已成定局,論乎遲早而已。

唐先河雖不愛管閑事,

然而,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又豈能見死不救、置人於死地而不顧呢?是以右手一伸,拈來三片樹葉,聽音辨位,也不看它一眼,信手一揮而去……

但聞一陣豬嚎慘叫之聲驟然響起,那三大漢手中的鋼刀已隨著那聲驚天慘叫鏗然落地,再看那使刀的手,已是鮮血淋淋,目不忍睹。這三個大漢自知遇到高人,哪敢逗留!驚恐萬分之際,捂著傷口,狼狽不堪地連滾帶爬抱頭鼠竄。

紫衣少女在這突出其來的驚天逆轉中拾得性命,直驚得呆愣當場,及俟回神過來時,那勁裝大漢早已沒了蹤跡,待目光觸到死者時,忽然將劍一丟,撲到老漢身上,垂淚慟哭不止。那淒淒喚“爹”聲,扣人心弦,縱是鐵漢亦要為她掬兩把同情淚。

唐先河以一式飛花摘葉之功成功攆走三大漢後,徐步走近紫衣少女,在離她三尺左右的地方停住,默無聲息地在一旁靜聽她那聲聲淚、滴滴血痛失親人的真實故事。他默哀了好些時候,待紫衣少女止淚恨恨地站起來時,恍然瞧見一陌生人黯然神傷地注視著自己,不由得大吃一驚,驟退幾步,慌忙拾劍以對壯膽道:“你,你是什麽人?意欲何為?”雖然有劍在手,她還是感到心寒。

“在下隻是個路過之人,恰巧聽聞這方向有場惡鬥,是以過來瞧瞧。”唐先河這樣幽幽地說。

紫衣少女聞言,用極其怪異的眼光將信將疑地迅速打量了青衣人一番,然後問道:“這麽說剛才是你救了奴家?”

“談不上。隻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足掛齒。”唐先河的語氣仍是淡淡的,像溪流之水,拂麵之風。

然而這話聽在紫衣少女的耳中,卻激動得熱淚盈眶,感激涕零,她動情垂淚道:“多謝大俠救命之恩,請受小女子一拜!”說著,但聞“撲通”一聲,紫衣少女叩頭便拜。

唐先河哪會想到她有這麽一著,一時傻了眼,竟跟著紫衣少女對拜起來,口中不停地說道:“姑娘這是幹什麽,豈非要折在下的壽不成?”原來,他自隨師學藝以來,根本就不知這些禮數,也從未拜過人,直到他師父不疾而終之時,才在他師父麵前跪了三天三夜。然後拾領先師遺命,慷然下山。

紫衣少女見恩公竟一骨腦地與自己對拜起來,不禁芳心一喜,俏麗而又略帶憔悴的臉上登時飛上兩片紅霞,嬌羞之極,嫵媚動人。她略一遲疑,忙起身而說道:“恩公快快請起!這也忒折殺小女子了。”

聞此一言,唐先河人這才如釋重負地輕輕躍起,心中暗暗籲了口氣。

紫衣少女說道:“恩公可知夫妻才行對拜之禮,你剛才這樣做,豈非要與小女子成親?”

唐先河聞言目瞪口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