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劍相思

第19章 發現地下室 救出捕快妻

第19章發現地下室救出捕快妻胡瘸子菜燒好了。

短短的時間,竟然弄了七八個菜,燒妙烹炸,葷素俱滿,色香味俱佳。

關雪羽饑餓當頭,連吃了三碗,其勢未已。

這位胡瘸子腿雖然瘸,手藝可是出奇得好,最普通的青菜豆腐經他一炒之後,頓時滋味豐腴,然而比較引起關雪羽興趣的,卻是其中一味鱸魚,據主人之一的郭九如說這尾大鱸魚臨鍋之前,還是活蹦亂跳的。

皖省大旱,湖川幹涸,即便有未完全幹涸者,也都是水淺見底,像麵前所顯示的這條大鱸魚,那是絕無可能生存。

主人無意之間,露出了口風。

原來他日前有事——似乎是生意上的來往,前往杭州去了一趟,昨日轉回,此行似乎生意甚順,攜回了不少東西,其中更有新鮮的鱸魚數尾。

這段話大大地引起了關雪羽的注意,寧國府雖瀕臨浙境,距離杭州不算太遠,但是一般常人往返一次最快也非得十天半月不成,即使最快的馬,日夜兼馳,也得四天的工夫,然而這個姓郭的談話之間說起,好像隻是兩日夜之間的事,這等腳程,焉能不令人為之大吃一驚,細想起來,便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除了此人具有第一流的輕功,兼具陸地飛騰之術之外,更在沿途有極方便的水陸接應。

如此,便又連帶著,使關雪羽想到了一點,那就是他們所經管的這個生意買賣,勢力必然相當的浩大,人手也著實不少,而且財力豐厚,這就不禁使關雪羽產生了好奇。

他們到底幹的是什麽生意買賣?紙?墨?如果僅僅隻是紙和墨的買賣,用得著這等氣派、聲勢?八老太爺指了一下道:“吃魚。”

接著便送來了老大的一塊,他不愧是老吃家,談到吃魚便道:“吃鱸魚最好連鱗一塊吃,妙在近鰭尾劃水之處,肉質最是豐腴可口。”

這番話不啻打斷了雪羽的思潮,接著便見八老太爺往自己嘴裏送進了一口,一陣吱吱喳喳聲音已把魚肉吃去,吐出的盡是魚骨,以及失去脂肪的幹鱗。

也許是礙著關雪羽在場吧,他們是絕口不提生意之事,所論皆在吃之一道,三個人俱是算得上吃家,諸如南北水陸幹鮮,山珍海味,簡直無所不精,尤其是那位八老太爺,對此吃道,算得上別具一格,所談論者十之八九皆是關雪羽前所未聞,不覺也自聽出了味來。

主人是誠心接待,拿出了陳年元紅酒待客,八老太爺豪興不淺,酒到杯幹,郭、胡二位也都有量,比較起來倒是關雪羽有所節製,不敢盡興,禁不住八老太爺的頻頻勸飲,也著實是喝了不少,這席酒飯直吃到月上中天才行結束。

郭、胡二位今天的興致極高,由於今晚月色甚好,一行四人乃自來到了後院涼亭,由一個年邁耳背的老人侍候著,奉上了杭菊四盞。

此時話題乃又轉到了各門派的武學,關雪羽才自發覺到這位八老太爺深淵見識,幾乎是無所不知,見解之高超,涵蓋了武林中各門派之長,非但八老太爺本人如此,即以郭、胡二人而論,亦都學兼各家之長,自然關雪羽亦是道中傑出人物,先還有些藏私,容到非談不可時,才自透露口風,隻是到了後來,談到精湛處,便自道興橫飛,也自加入高談闊論起來。

八老太爺忽然向關雪羽微微笑道:“你們燕門絕技我早已久仰,當年與你令祖伯在嶽陽欞處曾經較量過一陣,那時雙方俱是年輕氣盛,誰也不肯服誰……”說著,他微微地笑了:“我記得那日,他以你燕門飛燕劍法,勝了我一招,我卻以‘無影掌’擊了他一掌,我們就此拉平。”

搖了一下頭,他頗有感觸地道:“第二年,我自創了‘合式三劍’,自信可以敵得過你燕門那一招劍法了,便再去尋你祖伯,他卻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與我比過,往後便沒有機會領教你們燕家的劍法了,想來仍有憾焉。”

關雪羽生怕他要拿自己一試身手,慌不迭道:“隻可惜晚輩對本門這套絕技,至今未能得窺門奧,否則亦可在你老人家麵前獻醜一回。”

八老太爺點點頭道:“這句話並非矯情之言,若論及你們燕守門這套劍法,的確是博大精深,足可稱得上武林一絕,你年紀輕輕,若想把這套功夫學會,隻怕不大可能,如能學會一小半也不容易了。”

聽他這麽一說,果真對於燕字門武功知悉甚清,關雪羽心中著實佩服,由此可見,此人之身手法當是高不可測,隻是他感到困惑的是到目前為止,對於他的身世,出身門派,竟是如此的諱莫如深,簡直就想不起武林中有他這等造型的一個人來。

關雪羽這邊正自納悶兒,卻隻見高大的胡瘸子恍恍惚惚來到了麵前。

“來來來……小夥子,今夜月色如此美好,跟我瘸子玩上兩手,咱們印證印證一下。”

關雪羽正想婉拒,卻不意一旁的八老太爺與那位郭九如已自雙雙撫掌讚好。

八老太爺笑道:“我原有此意,老瘸子,你不要看這位小兄弟年紀輕,好欺侮,那可錯了。”

胡瘸子連聲笑:“豈敢,豈敢……”身形猝然一轉,“呼!”地一陣子疾風,已來到了庭院之中。

不要看他一條腿不利落,身法卻是快極,一族一轉,有如疾風一陣,站在院子裏單腳點地,卻把一根本杖高舉過頂,那一雙猛張飛也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向對方,確有氣吞山河之勢。

關雪羽愣了一下,麵含微笑道:“胡前輩這可是強人所難了……”“無妨……”八老太爺笑道:“他隻是架式嚇人,小友,你用不著怕,下去跟他較量較量……”這幾句話他是笑著說的,當然是開玩笑。

一旁的郭九如也點點頭,笑道:“胡老幺是‘青州雲門’的正統出身,小兄弟,你可得留意著他的‘雲門大八式’厲害得很。”

場子裏的胡瘸子聽到這裏,連連大叫道:“好呀,你這可是把我的底子都給泄了,這個架可是不好打啦。

來來來,小夥子,有什麽能耐,你隻管施展出來就是。”

關雪羽聽他左一聲小夥子右一聲小夥子,心裏未免不悅,而言談口氣,分明不把自己看在眼裏,雖知他是‘青州雲門’出身,這一門派在武林中向以狠毒莫測見稱,由於門下傳人不多,到目前為止,關雪羽還從來沒有遇見過,有之,這胡烈便是第一人了,饒是這樣,眼前已無能回避,似乎隻有放手與對方一較之一途。

他是在想,要不要施展燕家身手與對方一搏?施展吧,有高人在側,又怕被看出了本門秘功的關竅所在,不施展吧,又隻怕難以取勝。

然而,這些卻來不及多考慮了,接著便站起了身子道:“這麽說,在下便向胡前輩請教幾手高招吧!”身子微晃,已閃身來到胡烈當前。

胡烈道:“好身法。”

接著遂把手中木杖平心一指,正當關雪羽前胸,“來,小夥子,你的家夥呢!”關雪羽一口青桑劍,藏在客棧未曾攜出,其勢亦不能更不便以空手迎戰對方,正自為難,卻聽得一旁的郭九如道:“這裏有長劍一口,小兄弟你對付著用吧!”話聲方歇,一口長劍已忽悠悠地飛了過來。

關雪羽右手一抄,用反刀式手法,隻一下子已拿住了劍身——是一口連著青鯊魚皮鞘的青鋼長劍,看來雖非截金斷玉的利器,倒也不易多得。

他持劍在手,先向著對方抱了一下拳道:“多謝。”

遂轉向胡烈道:“胡前輩手下留情,即請賜教。”

接著,他便自掣出長劍,將劍鞘反插地上。

胡瘸子嗬嗬笑道:“我早年也是施劍的,後來傷了腿,就改用了這個玩藝兒,請吧!”話聲出口,足下已自快速地向前跨進。

隨著他前進的身子,一根木杖已當胸點出,直向著關雪羽胸前擊來。

這一杖力道勁猛,杖勢出處,先自有一股淩人勁道,先杖而至,直向著關雪羽前胸猛衝過來,這便是武林中盛傳的內家功力“杖頭風”了。

有此一手,關雪羽便著實的不敢輕視,當下身子向後一縮,借著抖劍之勢,“嗖”一下子把身子騰了起來,胡烈的杖勢便自走空。

“好身法!”嘴裏吆喝著,隻見他往前一個快撲的勢子,便中一個疾轉,這一霎,看來身子像是一條巨蛇,在擰轉的身勢裏,這一杖再一次抖了出去,卻分三股疾風,分別向對方身上三處穴道上點了過來。

關雪羽這才知道對方這個瘸子果然厲害,看來今天自己即使想藏拙也是不能的了。

自然,時機一瞬,已不容他再多想,迎著胡瘸子這般淩厲的杖勢,關雪羽便不得不施展出燕家的挪閃身法——身形向後麵一塌,雙腳在地麵猛的一點,借著這一點之力,整個身子“呼!”地一聲,已倒翻了起來。

也就在這一霎,胡烈的拐杖已由他身下虛點了過去,“哧!哧!哧!”三杖俱是點了空招。

兩條人影交接著,快速地閃了開來。

看到這裏,八老太爺禁不住微微點了一下頭,轉臉向郭九如道:“燕家身手,畢竟不同凡響,這一手‘雛燕翻雲’,別家便是望塵莫及。”

郭九如也點頭道:“這身法真像煞當年的燕追雲,真正是虎父無犬子,了不起,了不起。”

二人對答之間,現場早已打得難分難解,由於胡瘸子的一柄拐杖,施展得風雨不透,關雪羽便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以赴。

雙方一經交手,轉眼便已是十來個照麵,已自難分難解,隻看見一團杖影舞起來兩丈見圓的一個大旋渦,將關雪羽所形成的劍光緊緊裹住,巨大的風力形成了向四麵八方擴展開來的風浪,聽起來呼呼作響,卻是嚇人得很。

關雪羽原來還打算不以燕門絕傳身手抵擋,哪裏知道幾個照麵下來,被迫得幾無招架之力。

胡瘸子這一路瘋魔杖,簡直有如疾風暴雨,關雪羽雖是施盡了全力,亦被緊緊圍在杖影之中,休想突出。

看到這裏一旁的郭九如微微一笑道:“看來這位小兄弟想藏私是不行了。”

果然,話聲未完,胡烈一聲大吼,一杆拐杖施了一招撥風盤打之勢,摟頭蓋頂的,直向著關雪羽頭頂之上猛擊了下來。

這一招雖然看來極為普通,隻是施展自胡烈手下,便大見不同,關雪羽頓時便覺得大片勁力自當頭猛罩下來,偶一抬頭,才發覺到,整個丈許方圓當空,全是落下的杖影。

這種情形之下,無論你閃向何方,都將難逃迎頭的一擊。

胡瘸子如非別有居心,便是決計要關雪羽現場出醜,否則萬萬不會施展這等淩厲手法。

關雪羽身當之下,尤其不敢掉以輕心,眼看著這一片杖影,劈頭蓋項已將落下,猛可裏關雪羽長劍抖處,身子箭矢也似地直身而起。

情急之下,他已無從選擇,乃施展出燕字門的燕字飛劍法絕技。

滿天杖影裏,隻見關雪羽怒起的身努,有如一條蛇也似的靈活,曲伸蜿蜒之間,已自對方密如蛛網的杖影裏騰身穿出。

八老太爺笑叱了一聲:“好!”舞杖的胡烈,滿以為對方雖是燕字門出身,無如這般年歲,難成大器,又因為八老太爺口頭上一再的對他推讚,看樣子實已對他垂青,或將介以重任,心中未免不服,乃要借此機會,在八老太爺麵前,將關雪羽敗在杖下顯顯自己的威風。

眼前這一路杖法,胡烈施展得極為詭異莫測,後來這當頭一壓,實在已是取負盛名“雲門大八式”招法之——“玄天飛雪”,滿以為對方萬萬無能躲過,自己也無須傷他,隻待臨時收杖,把他製住,也就夠了。

卻不知,這僅僅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而已。

當下眼看著關雪羽由其杖影裏衝天直起,不由得吃了一驚,哪裏想到接下來關雪羽所施的一式“無情翅”更具有莫測的威力。

隨著關雪羽落下的身子,一口長劍陡地向前直探而出,胡瘸子哼了一聲,點足就退,拉回的木拐,正想橫掃而出,前者的威勢,猛然間一個疾回,夾著尖銳的一股風力,已逼向胡瘸子眼前,這一劍以迂回之勢,直向瘸子咽喉上撩來。

胡瘸子神色一變,敢情已是較上了真。

饒是如此,他也未見就能逃開眼前對方淩厲的劍勢,卻有人先他而前,捷似飄風般飄臨現場。

一陣衣袂飄風聲響,現出了這人快捷的身影。

落地,遞掌,其勢奇快。

那種反臂擰掌的姿態,無疑極美,隻聽得“啪”地一聲,已將關雪羽掌中冷森森的劍鋒合夾於雙掌之間。

自然一夾即開,現出了主人之一翩翩瀟灑的郭九如來。

胡烈、關雪羽同時雙雙向前側閃了開來。

卻隻見胡瘸子那一張黑臉,漲成了紫茄子一般顏色。

他生平極是要強好勝,此番較技,原打算在八老太爺麵前顯顯能耐,卻沒有料到對方少年竟是如此厲害。

其實關雪羽這一招“無情翅”因是厲害,胡烈也未見得便不能躲閃開來,而郭九如偏偏過於小心,生怕自己這位拜弟倒下吃虧,才急於突然現身插手,阻止了關雪羽的繼續出手,這麽一來,胡烈尤其感覺到臉上無光。

嘿嘿怪笑了幾聲,胡烈圓睜著一雙銅鈴大眼,怒看著郭九如道:“七哥,這是怎麽回事,你也要下來玩玩麽?我與這小兄弟勝負未定,你又何必插手,多管上這麽一檔子鬧事。”

郭九如自然知道這位拜弟的脾氣,聞聽之下,微微一笑並不作答。

關雪羽終是後輩,上前向著胡烈深深一揖道;“胡前輩請暫息怒,晚輩甘拜下風便是。”

胡烈卻是想不到對方竟會有此一說,微微愣了一下,悵惘地歎息一聲,重重地把手上木拐向著地上拄了一拄,道:“小兄弟,你太客氣了,好吧,咱們就到此為止吧。”

“對了,”說話的顯然是亭子裏的八老太爺,“還是現在結束的好。”

郭九如微微含笑道:“小俠劍法高招,確實不在當年令尊之下,佩服,佩服,來日方長,我們倒要好好請教請教。”

關雪羽由於有了眼前一場對搏,認識到胡烈驚人的武功,實在說與自己已在伯仲之間,而對方郭九如能夠在一出手之間,即行拿住了自己的劍鋒,看來武功猶是在胡烈之上,很可能亦在自己之上,這便不能不使得他對此二人刮目相看,連帶著對於他們所經營的這個企業買賣,尤其感到十分的好奇。

這其實是顯而易明的。

如果說這郭、胡二人所經營的生意,是一般正常的生意,如同八老太爺所說的紙墨生意,何以他們每人都身負絕學,練有如此驚人的一身武功?那是根本就無此必要的,似乎隻有經營保鏢這一行當,才能與武功扯上些關係,然而他們卻絕非是幹這一行的,這一點,隻憑關雪羽客觀地觀察,便可認定。

返回涼亭之內,八老太爺著實地誇獎了他幾句,胡烈便似有些坐不住,借了故,便暫時離座自去。

八老太爺俟胡烈離開之後,冷冷一笑,臉頗為不悅地向郭九知道:“自己功力不濟,小看了人,還這般盛氣,未免讓人失笑,想不到胡老幺仍然還是當年脾氣,一點也沒有改。”

郭九如一笑道:“可不是麽,這裏誰敢說他?也隻有八老你能……唉,算了,他也是一大把子年歲的人了,生就來的脾氣,哪能改得了?”八老太爺哼了一聲,道:“改當然是改不了,隻是當著我麵前,這般氣盛,卻是令人泄氣,哼哼,方才情形,九如你可是再清楚不過,要不是你及時現身,他的臉丟得更大,自己不細心檢討,還要怨人,也真虧了他……”郭九如似乎深恐這位八老太爺為此怪罪,見他動怒,不禁趕忙出言遮蓋,連打圓場。

關雪羽到底年少,見狀好生過意不去,也在旁勸說,自責一番,八老太爺才自不再多說。

郭九如伺機入內,喚出了胡烈,想是在裏麵曉以利害,胡烈重出之後,親自向八老太爺打拱作揖,賠了不是,這位八老太爺才算消了氣。

冷眼旁觀的關雪羽把這一切看在眼中之後,心裏更有了幾分見地,不用說這位八老太爺,雖然長年難得來此一次,卻是名高位尊,對於郭、胡等人來說,似乎掌有無上絕對的權力,也隻有這樣,才能使得郭、胡二人對他如此畢恭畢敬,俯首貼耳地百般奉承。

眼前的這一切,偏偏主客雙方都不避外人,發生在關雪羽這個外人跟前,卻也有些悖於常情,關雪羽直覺得感到有些尷尬,那位八老太爺卻並不為逆,竟有意無意之間,像是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正因為這樣,關雪羽便不得不特意地小心提防,反倒不敢過於與對方接近,八老太爺倒真是對關雪羽存有破格垂青之意。

“我原以為你還沒有學會你們燕門的劍法,但就今日看來,敢情你已有了幾分火候,那倒是難得。”

微微停了一下,八老太爺才接下去道:“這些年以來,我在昆侖,悟出了一套專為對付劍招的手法,甚是微妙,等到閑下來,我們印證印證,或可傳授給你的。”

郭九如立時麵現驚異地道:“關小友,你的福氣來了,這麽多年以來,還沒聽說過誰能有福氣得到八老太爺的傳授,你偏是得蒙垂青。”

關雪羽聆聽之下,甚是驚喜,當下忙即上前謝過。

八老太爺一雙眼睛,含蓄著隱隱光華,在關雪羽身上轉著,微微笑道:“我多少也懂一點星相之學,你準高鼻直,這表示你生性高傲,並不輕易服人,也罷,今夜,我就顯示幾手給你瞧瞧,也叫你知道這個天底下,除了你們燕字門外,別家路數,猶是大有可觀。”

郭九如一聽八老太爺有意顯露身手,由不住撫掌稱快。

胡瘸子也自大聲喝起采來。

關雪羽待將分辯,隻見八老太爺已離身而起,將一張太師椅移向亭子中間,隨後大馬金刀地又坐了下來。

“來來來,關小友,我們來空手玩玩,隻是點到為止。”

隻見他笑嘻嘻地道:“除了雙掌互接之外,我全身上下隻要被你的手指頭沾著一點,我就算輸了,如何?”關雪羽隻當是方才羞辱了胡烈,這個八老太爺乃借故要向自己出手,心裏頗感猶豫,聆聽之下正不知如何回答。

八老太爺見他不語,微微頷首道:“你為人持重厚道,不肯輕易向我出手,莫非真怕傷了我,可是?”關雪羽搖搖頭道:“八老神功蓋世,自不會為小可所傷,小可所憂乃在本身學藝不精,隻怕在三位前輩麵前出醜,有辱門風而已。”

八老太爺哼了一聲,微微點頭道:“你這兩句話未當不是真心之言,別人麵前或許如此,對我來說,你大可不必,即使你雙親在座也不會怪罪於你,今夜乘著我三分酒興,才有這個興趣,錯過今夜之後,隻怕我老人家也就很難現醜了。”

一旁的胡瘸子哈哈大笑,道:“八老說的有理,這樣吧,就由我老瘸子先請教你老人家三拳,可好?”八老太爺一笑道:“也好,我知你一套‘醉鍾馗’拳術,已深入堂奧,隻是哼哼,今夜碰見了我,隻怕你卻是討不了什麽好來。”

胡烈口中嘿嘿笑道:“這還用得著說嗎?我原是向你老人家請教來的,你老人家隻不要藏私就行啦!”說著已站了起來,卻向一旁的郭九如道:“七哥你難道不試試拳腳,錯開了今晚,可就難找到這個機會啦!”郭九如笑道:“老爺子垂青的是關小兄弟,你我又何必多事?”胡烈道:“那我可不管,凡事總是講究一下先來後到,老爺子,你看拳吧!”話聲一停,腳下已自騎馬單襠地叉了開來,緊接著四平八穩地直向著八老太爺兜胸一拳直搗了過去。

胡瘸子這一拳必然是勁猛力足,以至於拳發時整個亭子都為之轟然一聲作響。

他這一拳是向著八老太爺當胸擊去的,其勢相當可觀。

一股風柱,形成了千鈞巨力。

卻隻見八老太爺一身長衣,以及那股雪白的胡須,齊都向身後倒卷而起,那力道之勁猛,實可想知。

八老太爺嗬嗬一笑道:“好拳!”話聲出口,兩隻手掌一正一反,霍地向外一分,說也奇怪,那股淩厲銳的勁風,在八老太爺這般手勢裏,竟自被引開來,戛然聲中,已消逝無蹤。

這種“四兩撥千斤”的手法,端的是巧妙到了極點,一般用於手腳與兵刀的接觸,像眼前老人這般“以空引空”的手法,卻是前所未見。

胡烈呆了一呆,緊接著道:“老爺子再看這個。”

他身高體大,驀然打了個旋風騰身而起。

有似疾風中烏雲一片,好快的來勢。

八老太爺仍然是一動也不動地坐在當地,胡烈的身勢霍地向下一落,那隻未受傷的大腿,驀地飛彈而出,直向著八老太爺頭上飛踢過去。

“叭!叭!”連聲,褲管迎風,一連發出兩聲脆響,八老太爺左右一雙太陽穴,已在對方照顧之中。

關雪羽冷眼旁觀,測知胡烈這般施展,果然全力以赴,並無絲毫留情,設非是預知八老太爺足能化解,豈能如此莽撞。

果然,眼看著這一雙飛腳,雙雙已將踢中八老太爺太陽穴的一霎,就隻見這位老爺子轉動了一下他的頭顱,姿勢看來再自然不過,不過是擺了一擺,胡烈那般猛厲的一雙飛腳,竟自雙雙地踢了個空。

胡烈雙腳一經落空,便知情況不妙,大笑道:“我認輸了。”

叫聲未歇,陡地空中一個倒折,想原地下落,卻依然逃不過八老太爺的快手,“噗”一聲,已貼在了胡烈那隻用以踢人的小腿之上,緊接著向外輕輕一送,已把胡烈偌大的身子,送出了丈許以外,落身於涼亭之外。

自然,八老太爺這是對他特別留情,雙方不過是玩笑而已,要不然,真要講究臨陣對敵的話。

胡瘸子的這條腿子可也就別想要了。

胡烈驚魂乍定,由亭外走進來,大聲道:“老爺子真神人也,我胡烈可真是打從心眼兒裏服了你啦。”

八老太爺閃爍著一雙眸子,十分驚訝地打量胡烈道:“一年多不見,你的功力竟然大有進步,看來你已有深湛的內功基礎,很可以更上一層樓,在氣血上下些功夫。”

胡烈嘿嘿笑道:“那就要請你老爺子破格照顧了。”

八老太爺點點頭道:“很好,我隨行帶有一本當年所習的秘芨‘血漏子’,哪一天你來拿去看看,隻要練習不輟,不出三月就能看出它的妙用。”

胡烈不由大喜過望,連聲稱謝不已。

八老太爺這才把眼睛移向關雪羽道:“怎麽,你可要試試麽?”關雪羽冷眼旁觀之下,斷定這位八老太爺果然具有非常身手,實在是當世罕見的一位異人,果真能蒙他指點一二,必當受益不淺,隻是自己為了顧全家門盛名,不改貿然出手,他卻偏偏再三催促,頗似含有深意,果真如此,自己倒不便堅持而錯失良機了。

一旁的郭、胡二人,心知八老太爺有意破格造就,而他卻偏偏遲遲不肯出手,俱是心存不解。

郭九如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還有什麽礙難之處麽?”關雪羽道:“郭前輩不必多疑,在下實在是不敢出醜,既然八老太爺有心造就,小輩也隻好獻醜了。”

說完,他即走向八老太爺正前方站定,抱拳道:“老前輩多多指教,在下放肆了。”

他有見對方八老太爺身手驚人,方才那一手“四兩撥千斤”,更稱巧妙之至,生怕再蹈覆轍,是以站定之後,一麵功力內聚,一麵留神觀察著對方虛實,卻並不急於出手。

八老太爺一如先前模樣,空負著雙手,一副氣定神閑形象,那一雙菱形的長長眸子,卻是眨也不眨地注定著對方。

關雪羽暗警著道,我如直攻他正麵,必然遭遇到先前胡烈相同景況,不如先以虛招誘他,再待機出手就是。

心裏想著,徑自按照燕家“弓步”走法,在亭子裏轉動起來。

他因知在場三人俱是當今罕世高手,對於燕家多少有些淵源,實在用著藏拙,是以身法一經展開,全是本門絕學。

八老太爺微微頷首道:“莫怪於燕門身法,武林推重,果然有不同凡響之處,關小友,你就不必藏私了,隻管向老夫發招就是。”

關雪羽嘴裏應了一聲:“遵命!”猛可裏身子向後麵一坐,左右手同時向外劈出,施展的是燕家成名江湖的“燕門劈掛掌”,兩掌一左一右,各自劈出了一股力道,分向著八老太爺雙肩上直劈過來。

八老太爺一聲喝叱道:“好厲害。”

他原本兩隻手擱置在椅子把柄之上,隨著這聲呼叫,整個身子陡地一個倒掙,晴蜒倒豎也似的直立了起來。

關雪羽那股猛厲的雙掌,竟然雙雙劈了個空。

對關雪羽來說,這卻是意料中事,這兩式劈空掌原是虛招,不過旨在試探而已,雙掌一經出手全身已驀地飛撲過去。

八老太爺倒豎的身子,幾乎也在同一個時候還原落座,正迎著了關雪羽疾撲而前的身子,後者卻已第二次發招,用“進步穿身掌”式,一掌直向老人前心罩來。

八老太爺左手向上一封,看似綿軟無力,關雪羽卻覺出來一種奇大的吸力,吸向自己手臂,再看時,八老太爺那一隻白皙纖細的手,已貼著了自己臂上。

像是觸了電的感覺,關雪羽隻覺得身子震了一震,有一種前衝力道的趨勢,心裏一驚,忙即運力向後一坐,饒是如此.仍然難緩其衝,妙在自己後坐的力量,在對方轉動的手勢裏,竟然神奇地變成了對方的力量,一股腦地卻都轉加在了自己身上。

這麽一來,關雪羽可就無論如何也吃受不住,才知道對這般“四兩撥千斤”的手法,敢情無所不能,自己雖是這般仔細,仍難免著了他的道兒。

一念之興,他左手突翻,於危機一瞬之間,改用燕家救命奇招之一的的“轉尾龍”手法,手掌甩處,突然向八老太爺的手臂上反貼了過去。

八老太爺鼻子裏哼了一聲,像是有些意外。

他原本十拿九穩的可以把關雪羽身子送出去,經此一來,不得不把已引出的力量強自收回,反手勾掌之間,迎住了關雪羽遞出的手掌。

關雪羽勁猛力足,八老太爺又更是諱莫如深。

雙方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