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雨如劍
嘭！
又是一拳，王磅的凶性已經被激發出來。是個男人都會有血性，隻是有些人沒有被激發而已。
王磅以前怕事，可現在他已經不怕事了，反而是別人要怕他了，比如此時的馬剛。
馬剛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怎麽也不想到因為保護費的事會逼出這麽一尊凶神。
“放下武器，否則老子真的砍了你們老大。”王磅目光一掃，喝道。
馬剛的手下心頭凜然，再看看一臉鮮血的老大，不由自主地丟下了武器。
馬剛覺得天都要踏了，原本以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撿漏的機會，卻沒想變成了這樣。
大勢已去，馬剛垂下了頭，道：“不要殺我，我爸是馬三，他可以答應你們一切條件。”
人都是怕死的，馬剛尤為怕死，當初被李小川嚇破膽後，後來慢慢恢複了一點元氣，現在那一點元氣又土崩瓦解了——心如死灰。
“你爸是李剛都沒用，別說是馬三那老匹夫。”王磅嗤之以鼻。
阮玉從人群後麵走了出來，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他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看到這鮮血橫飛的戰場，依舊有嘔吐的衝動。
“把他綁起來。”阮玉走到馬剛麵前。
“你是誰？”馬剛很納悶，今天見到的這些人都是生麵孔，以前從來沒有在江寧道上見過。
“我是金碧輝煌的總經理。”阮玉淡淡地說。
馬剛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一個ktv的總經理在自己麵前就敢這麽牛氣哄哄，簡直反了天了——這在以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敢來我金碧輝煌砸場子，你就要想到有這個後果。”阮玉生硬地說道。
馬剛沒有回答，隻是朝門外望了一眼。大雨依舊，天更黑了。似乎這天……真的變了。
江寧許久沒有下過這麽大的雨了，仿佛天被捅破了一個窟窿，銀河之水傾盆而下，沒有了止境。
雨中。有一個人撐著黑傘。走的很慢。
他每一步都走的很認真，似乎是在用腳丈量江寧的街道。
忽然。他停下了腳步，停在了街角。
黑傘擋住了他的視線，但這並不妨礙他“看”清楚前麵的人，因為他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
許多時候，心比眼睛看的更遠，更清楚。
一個人撐著花傘，靜靜地站在街角另一麵，似乎他一直就站在那裏，似乎他就在那裏等他。
兩個人就這樣相遇了，默契的宛如多年的摯友。
但他們不是摯友。是敵人。
李小川與無影劍。
無影劍撐著黑傘，李小川打著花傘，這是從街邊的店裏臨時買來的。
“你知道，我總會找到你。”無影劍淡淡地說。分辨不出他的心理活動。
李小川道：“我沒有躲。”
“因為你躲不了。”無影劍的語氣漸漸透著不容置疑的強大自信。
李小川抬起了傘角，靜靜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無影劍，道：“你變了。”
“你沒變。”無影劍也抬起傘角。
四目相對，沒有無形的交鋒，隻是平平淡淡的視線相接。
無影劍說完這句，無形的自信更加強大，猶如波瀾壯闊的海浪，撲麵而來。
這似乎感染了天地間的雨水，天空中的雨更疾了，模糊了彼此的視線。
但他們仍然把彼此看的很清楚，因為都是用心在看。
李小川的眼角跳動了一下，知道無影劍說的沒錯。自從方才他在馬家別墅外見到無影劍的第一眼，他就知道無影劍身上發生了變化。
毫無疑問，這種變化對無影劍而言是有益的，他的功力提升了。
李小川不由感慨，這世上的機緣誰都說不清楚，不光是他一個人會因禍得福，這種事同樣會發生在別人身上。
李小川知道無影劍功力的提升肯定和錦都那一戰有關係，相當於是自己成全了他。
如今的無影劍，氣息混若天成，舉手投足之間，根本不用刻意隱藏，他的劍意就與天地間的一切融為了一體。
無影劍的劍意或許在普通人眼中消失了，他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子。
但在李小川眼中，他的劍意並沒有消失，而是變得浩瀚如大海，煙波浩渺，更加難以捉摸。
李小川琢磨不透對方的劍意，所以沒有輕舉妄動，一路小心翼翼地跟著無影劍，想琢磨透對方的變化。
然而，最終他發現這一切都是徒勞。
所以，他現身了。
跟下去已經沒有了絲毫意義。
他知道佛爺出手了，這早就積蓄了許久的矛盾終於在今天爆發了。
他並不擔心其他地方的戰鬥，他布置的很好，足以應對。
他擔心的隻有一個人——眼前之人，無影劍。
有時候，一個人足以主導整個戰場的勝負。他和無影劍都屬於這種人。
他們彼此都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們沒有參加其他戰鬥，而是靜靜地等待著與彼此的一戰。
“你沒有勝算。”無影劍繼續說道。
李小川沉默了，一股無形的壓力似乎透過這句話傳達到了他身上，他的眉頭鎖的更緊了。
忽然，他眉頭鬆開了，宛如愁雲消散，他的神色變得很輕鬆，靜靜地凝視著無影劍。
“不打，怎麽知道呢？”
“有些事不做也知道結果。”無影劍反駁道。
李小川微微搖頭：“我相信實踐出真知，沒有經過實踐的檢驗，一切都充滿了變數。”
“那隻是你一廂情願。”
李小川沉默了，因為沒必要說了。
無影劍再次抬起了腳，與剛才走的樣子沒有變化，依舊是很慢，依舊是仿佛在丈量街道。
李小川沒有動，卻感受到一股壓力撲麵而來，令人動容。
但他沒有動容，他的心很靜，每當麵臨大戰，他的心就很冷靜，這是無數次在山林中用鮮血淬煉而成的結果。
如此短的距離即便是用很慢的速度也很快就走完了，所以，無影劍走到了李小川麵前。
但他沒有停下，似乎要徑直撞在李小川身上一樣。
李小川可以退，但他沒有退，雖然無影劍走的很慢，但他知道退無可退。
所以，李小川也踏出了一步，僅僅是簡單的一步，卻仿佛一塊巨石落地，震的地上的雨水飛了起來。
雨水飛的很高，似乎有了無窮的魔力，在兩人之間形成了一道雨幕。
無影劍伸出一根手指，在虛空中一點。
噗！
雨幕粉碎。
黑光一閃，雨幕後多了一把烏光匕首，烏光乍現，直取無影劍麵門
雨更疾了，天地間的雨似乎都集中在了無影劍頭頂，嘩啦啦，傾盆而下，打的黑傘快散架了。
雨水順著黑傘落下，形成了一道道珠簾似的雨滴。
這些雨滴沒有落地，反而淩空飛了起來，平平地飛向李小川，飛向烏光匕首。
咚咚咚！
宛如撥動琴弦，清脆而悠揚，匕首停在了無影劍麵前，再難前進分毫。
無影劍抬起眼簾，道：“我說過，勝負已定，負隅頑抗隻是徒勞。”
李小川無動於衷，天元功已經瘋狂運轉起來，烏光匕首上迸發了一層烏光。
咚咚咚！
雨滴碎了。
無影劍臉色不變，道：“徒勞就是徒勞，再怎麽掙紮也是一樣的結果。”
李小川已經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雖然依舊心如止水，但還是震驚不已。
他有一種感覺，無影劍的境界很神秘，很飄渺，似乎已經快突破暗勁階段了。
李小川一直不知道暗勁後還有什麽武功境界，但從無影劍身上他感受到了那種神奇的感覺。
“掙紮總比認命好，人若是認命，那就沒有活頭了。”李小川答道。
無影劍道：“是的，掙紮是動物的本性，即便明知結果，卻也還要掙紮一番。隻是這樣會更痛苦，不如坦然地接受。”
匕首**，那一層烏光乃是暗勁勃發，幻化出了實質，所向披靡。
若是其他武者瞧見這一幕，一定會震驚的咬斷舌頭，這是許多人窮其一生也難以達到的境界，但李小川年紀輕輕卻做到了。
無影劍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更加堅定了必殺李小川的決心。
現在他有自信可以殺掉李小川，可若是再任其發展幾年，那就不知道了。
無影劍一生麵對過無數的敵人，其中也有許多堪稱天才的精才絕豔之輩，但沒有一個人可以與李小川相提並論。
無影劍有些感概，若是自己有他的這份天分和機緣，到現在這個歲數恐怕就不是這麽一點成就了。
要殺掉這樣一個人，無影劍偶爾會感覺可惜，但那也隻是一閃而過的念頭。
劍光飛起來了，李小川的眼睛眨都沒有眨一下，但這次，他一點也沒有看清楚對方出劍的軌跡。
劍從何處來，至何處去？
他完全沒有一點概念。
這下他更加真實的感受到了無影劍境界的神奇之處。
以前，無論無影劍出劍的速度多快，角度多麽刁鑽，他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但現在對方出劍的速度明明很慢，但他就是看不清楚。
長劍向前一點，天地間的氣息為之一窒，大雨仿佛停頓了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