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未晚

傷離別

傷離別

沈黎昕笑著拍拍他身上的輕甲,“一轉眼就長這麽大了,出宮那天因為不能帶你,你還在後麵追著哭來著。”

沈誌亭不想聽他敘舊的話,催促了一聲,“你告訴我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沈黎昕歎氣,臉上沒有恨意,隻帶著感慨,“不管是不是真的,都過去了不是嗎?最起碼我們都活著,而其他人早已化作黃土,人啊,要學會知足,是不是師嫂?”

柳夫人哼了一聲扭臉不看他,知足個屁!別的沒學會這個學的倒快!

沈誌亭淒涼的笑了聲,沒再問,別的他不想管真假,可那場刺殺如果真的是皇上安排的,那群殺手就是他爹安排的,他們怎麽能這麽狠心,把劍刺進表哥的身體裏,還在一旁看著他等死!

沈黎昕問柳潤澤,“準備午飯了嗎?吃了飯我們就走。”

柳夫人一聽說要走就不幹了,“走?去哪兒!你是我弟弟,一個娘生的,這小子是誰,哪來的野小子亂認親?讓他滾蛋!你哪兒也不許去!”

沈黎昕嘴抽,師嫂……

淩雲霄也黑線,這慌撒的,還好沒說沈黎昕是她生的!

柳潤澤也無語,沈誌亭則是渾渾噩噩的,還在打擊裏沒反過神來。

沈黎昕也顧不上再開導沈誌亭,拉著柳夫人在一旁哄,一會兒柳梓寧也跑來了,他對沈誌亭也沒好臉色,知道這人是帶師叔走的,是比淩雲霄更討厭的人!沈誌亭見沈黎昕輕聲的安慰柳夫人,任打任罵還陪著笑,一邊拿著手絹給柳夫人擦眼淚一邊保證著一有空就回來看她,這讓他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就像被人塞了個雞蛋在嗓子裏,咽不下去也吐不上來,堵的氣都喘不勻。

柳潤澤讓人準備了午飯,沈誌亭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沒人搭理他,想走又怕沈黎昕跑了,尷尬的杵在原地不知道怎麽辦才好。柳梓寧看見他沒好氣的問:“你怎麽還不走?我們平民百姓家,招待不了你這尊大佛!”

沈誌亭看了他一眼,眼裏的神情很複雜,他看了看沈黎昕,見對方依舊沒有關注自己,自嘲一笑,表哥討厭他們,徹底的討厭他們,一點都不想把心思分給他。好在沈黎昕選擇了姓沈,沒有完全拋下過去。想到這裏,他也沒再賴著不走,轉身落寞的離開,沈黎昕見他出門才扭頭看他,淩雲霄摁住沈黎昕的肩膀,拍了拍示意別擔心,沈誌亭沒有那麽脆弱。

一家人吃了一頓“散夥飯”,下午沈誌亭沒有來,來的人是小卓子,手裏捧著明黃的聖旨,身後跟著一個小太監,托著白色鑲金的蟒袍,上麵還有一個金冠。淩雲霄感覺到沈黎昕心情的失落,知道司徒玄又想給他脖子上套繩子,讓沈黎昕覺得心裏不舒服。就伸手牽住沈黎昕的手,對他笑了笑,反正都要回去,被眾人護送回去,還省得和找麻煩的人交手。

沈黎昕點了下頭,心想自己知道該怎麽做了。淩雲霄挑挑眉,你得罩著我!沈黎昕掐他手,那當然了,回去封你做王妃!淩雲霄撇嘴,你確定不是王君?沈黎昕磨牙,再廢話就紮你!

這邊倆人正交流,小卓子托著聖旨進了門,對沈黎昕見了禮之後,笑著對柳潤澤說:“柳莊主,接旨吧!”

淩雲霄望天,老子長這麽大,跪天跪地跪師父,還沒跪過別人,現在竟然讓我跪一張紙,它怎麽那麽大麵子。沈黎昕捏了捏他,和我站在一起,沒事兒。柳夫人也黑著臉,什麽破聖旨,聖個屁,她現在也知道了,沈黎昕就是那個倒黴王爺,宮鬥的看多了,皇帝絕對是想把沈黎昕要回去,不是囚禁就是殺了,皇帝嘴裏沒有實話,她才不想聽。

小卓子為難,知道柳潤澤夫婦在沈黎昕心裏的地位很高,他也不敢表現出不滿。沈黎昕從頭手裏接過聖旨,“我宣吧,你下去。”

小卓子就像扔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從身後人的手裏接過衣服,“主子,請您換了衣服再回去。”

沈黎昕也接過來,“你下去吧。”小卓子走後,沈黎昕關了門,打開聖旨看了看,大概的意思就是柳潤澤兩口子救他有功,賞了一萬兩白銀,幾匹布,一些古玩玉器,又封了柳潤澤第一神醫的名號。

沈黎昕不在乎賞他師兄多少東西,因為他知道他師兄不在乎這個,他在意的是後麵,司徒玄說淩雲霄找到沈黎昕有功,表示淩雲霄那時還年幼,造反的事情與他無關,以後會過往不咎。

淩雲霄在旁邊看了看,切了一聲,為了免除沈黎昕的後顧之憂,皇帝也是拚了。

柳潤澤則是汗顏,有沈黎昕在他麵前,還封他個第一神醫,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羞愧。

柳夫人則是從桌上拿起沈黎昕的衣服,抖開看了看,蒼池國進貢的白錦,衣襟和袖口是黃色的,下擺處繡著一條四爪金蟒,做工精致。她看得出來,即使是青城最好的繡娘不眠不休也得繡小半年。柳夫人撇撇嘴,很不高興的衣服扔在桌子上,“這衣服華麗麗的有什麽好的!哪有我給黎昕做的好?這穿上也不舒服,什麽玩意兒?我們家才不稀罕他的錢,讓他們都滾蛋!”

柳潤澤伸出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皇家的東西哪能讓人這麽品評?“你呀!你可知道衣服代表了人,你摔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連皇後見了這衣服都不敢這麽摔!”

柳夫人挑起柳葉眉,掐著腰拎起金冠的袋子,“老娘就摔了,他來殺了我啊!我還想跟他算算呢,我養起來的人他憑什麽一張破紙就給要回去!老娘捧在手心裏當寶貝,憑什麽給他要回去欺負!我……嗚嗚……”柳潤澤把她的嘴捂住,再說下去九族的命都要沒了!

柳夫人沒法說,隻能動手把金冠砸桌上,娘的!封建社會!說好的言論自由呢!

沈黎昕無奈,他師嫂好像誤會了什麽,淩雲霄坐下倒了杯茶,在沈黎昕腰上戳了一下子,本來還站的挺直的沈黎昕疼的一哆嗦,嘶了一聲,差點坐地上。淩雲霄無奈,腰板挺這麽直,一直都是硬挺著,不累麽?沈黎昕瞪他,幹什麽你!淩雲霄拍了拍凳子,坐下說。沈黎昕扶著桌子坐下,雖然腰沒這麽酸了,可是屁股好疼,果然不能這麽快好麽?

沈黎昕坐下之後才看見柳潤澤兩口子都用曖昧的眼神看他,他咳嗽一聲,麵色有些不自然。柳潤澤比較會體諒人,他見淩雲霄手掌搭在沈黎昕腰上,好像運功的樣子,也就差開了話題,“雲霄你的身世?”淩雲霄見他欲言又止,笑了笑,“事到如今沒什麽好瞞的了,我爹是淩王,就是造反被殺的那一個。”

柳潤澤看著眼前的倆人,一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這倆人也算陰差陽錯,如此南轅北轍的性子,卻因為差不多的出身對彼此惺惺相惜,沈黎昕從不委屈自己,卻對淩雲霄無可奈何,淩雲霄欺負了所有人,卻在沈黎昕麵前任打任罵。如果不是淩王造反,他倆可能會是麵和心離的對手。可惜天命難測,本該是死敵的兩個人,卻又偏偏成了情人。緣分,到底有多大的魔力?

柳夫人沒有柳潤澤那麽多的感慨,她不知道淩王是誰,可知道造反是個什麽罪。電視裏演的,造反的人都被誅九族了,淩雲霄既然被發現了,肯定要被殺!皇上嘴上說不追究,誰知道心裏是怎麽想的。再說了,沈黎昕也是皇帝的眼中釘,眼中釘和眼中釘勾結在一起,絕對會被除之而後快啊!想到這裏柳夫人更不安了,孕婦本就**,再加上她本來跳脫的性子,於是腦洞大開,有的沒的,想了一大堆。邊想邊自己嚇自己,嚇著嚇著又哭了……

沈黎昕扶額,“師嫂,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淩雲霄笑了,“她就是誤會了,她以為我們回去都是送死的!”柳潤澤搖頭,他夫人喜歡胡思亂想,一定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沈黎昕又把他師嫂一通哄,又發誓又保證,說絕對不會丟了性命,等到回去穩定了,就把她接過去,帶她看看皇宮。柳夫人淚汪汪的,她才不稀罕那種東西,黃不垃圾的有什麽好看的,和故宮也就差不多,門開這麽多,就沒有一扇是正常人走的!

等把柳夫人安慰好了,小卓子在門外催了一聲,今晚必須趕到青城外,和謝南的黑甲軍大隊匯合,再不走到了城外天就晚了。

沈黎昕問寧兒和馨兒呢?

柳潤澤摁額頭,“寧兒出莊子了,馨兒……還在被罰抄經書。”

沈黎昕知道柳梓寧出莊幹什麽去了,他一直掛著學藝打敗淩雲霄,自然是去給騰蛟送信了。那柳馨兒?沈黎昕垂頭,感覺了下自己酸疼的腰和屁股,大約知道那孩子為什麽被罰了,別說抄經書了,他都想打她屁股。

因為沈黎昕要走,可憐兮兮的柳馨兒被放了出來,沈黎昕沒有換衣服,讓小卓子把衣服收起來,回京再穿。和淩雲霄一起,去給兩位師父告了別,思華山莊的上上下下,把倆人送下山,一群小丫鬟咬著手帕淚漣漣,公子竟然是失蹤的王爺,早知道就去揭皇榜了,找到王爺的給一萬兩銀子,那不就一輩子衣食無憂了麽?官府也太差勁了,畫像上的人一點都不像!那明明是個呆瓜麽,哪有公子的靈動?

山下一輛極有氣勢的大攆,黑色的車身足有一丈長,八尺寬,邊緣鑲著金色的花紋,連四個車輪上,都鑲了一圈金色的圓點。最引人注意的是車身,一隻四爪的墨金蛟龍盤在上麵,身子繞了一圈盤到車頂,嘴巴張著,嘴裏含著一顆雞蛋那麽大的夜明珠,一看就價值連城。

淩雲霄看了撇嘴,司徒玄還覺得自己挺疼他弟弟。

黑雲和紅飄兒溜溜達達的跟在沈黎昕和淩雲霄身後,看見攆前八匹黑色的高頭大馬,站的整整齊齊一動不動,黑雲就刨了刨蹄子。它自己是黑毛,最看不起別的馬長黑毛了,你們的毛都沒有馬爺的毛好看!沒有馬爺的毛順!沒有馬爺的毛整齊!也沒有馬爺的毛亮!最主要的是馬爺的毛是長在馬爺的身上,你們沒有那麽漂亮的膘,就甩不出馬爺那麽漂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