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棺材蓋上的人
第5章 棺材蓋上的人
父親和母親離開老家之後，院子裏的房屋又被餘震給震得晃動了一下，隻聽見房子的房梁上發出一陣‘吱吱’的顫動聲，聽的人心直發慌。睡在暗黑的帳篷裏，總感覺那座年久的老屋好像快要倒塌了一樣，但就是倒不下來。
晚上我和爺爺睡在同一張**，因為時間還很早，地震之後村子裏又停了電，所以就沒法看電視來讓我打發時間。我躺在**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裏的那團疑影久久浮現在腦海裏，始終無法消散。一會兒是爺爺的單人黑白照，一會兒又是爺爺和奶奶的合照，一會兒又是照片上的黑影，總之就是心煩意亂、輾轉反側的難以入眠。
我忍不住孤寂的無聊，於是找了話題，問道“爺，父親叫我們今晚過去跟他們在新房子外麵睡一晚上，你為什麽不過去啊？”
“平安，難道你現在想過去睡嗎？”爺爺反問道
“沒，爺，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父親說過去睡一晚，以防半夜發生什麽事，我們一家人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啊？我覺得父親說的很有道理啊！可是你……”我低聲說道
爺爺唉聲歎氣的說道“平安啊，爺知道讓你跟我住在這破屋十六年，心裏肯定很委屈很不是滋味，你可能會想別家的孩子為什麽都可以住上高樓亮房，而你卻不能。爺就跟你攤牌明說了吧，等你順順利利的過完了2008年，隨你住哪，爺都不會管你的。”
我慌忙解釋道“跟著爺一起住，平安怎麽會覺得委屈呢？這十六年以來，你一直都很疼愛平安，也從來都沒有打過我，平安感恩你都來不及，怎麽會離開你呢？”
爺爺耐不住性子，朝我笑了笑，說道“嗬嗬，平安還真懂事了啊？還知道感恩我了啊！不過你們這些孩子的路以後還很長，記住：以後出去打工一定要好好的打拚事業，別像你爺爺一樣成天窩在這山溝溝裏，一點出息都沒有。聽到沒，乖孫子！”
“恩。我一定會努力的，爺。”聽到爺爺的鼓勵之後，我明年出山到外省打工的念頭就更強烈了。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爺爺跟我說完話後，我就又開始想到了黑白照片上的‘年輕奶奶’。我腦海裏忽地就冒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意識，我憋不住驚恐，小聲的說道“爺，人死了之後，她的魂魄會不會也跟著一起成長啊？比如說一個孩子淹死在了水裏，然後他的魂魄就會離身，那離身之後的魂魄會不會慢慢長大長高呢？”
雖然天黑沒有看到爺爺的表情，但我已經感覺到了他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我一本正經的說道“爺，我問你這個問題，是有原因的，你別光顧著笑我啊！”
爺爺憋住笑意之後，清了清嗓子說道“平安：爺爺先回答你第一個問題，人死的時候是什麽樣子，那他死後的魂魄也會是什麽樣子。除非他學會使用遮掩術，那麽普通人就看不到他臨死的本來麵目。那你說說，你為什麽會問我這個問題。”
我繼續說道“爺，你還記得地震過後的下午嗎？我跟你說的那個夢境。其實我跟你撒了謊，並不是我自己把那女鬼給推開的，而是一個穿著一身煞白衣服的老奶奶把我給救了回來，她還好心的告訴我：馬上就要地動了，讓我快些回屋裏去。然後我的魂魄就回到了老屋裏。”
爺爺嘀咕了半天，才回道“平安，難道你認識那個老太婆？”
我搖了搖頭，說道“額——我不認識她。不過下午的時候，我就有點認識她了，隻是不太確定，所以就問了你剛才那個問題。我感覺夢裏救我的老奶奶，她五官的輪廓長得就很像黑白照片上年輕時候的奶奶的樣子。”
我把這疑慮說出來之後，我跟爺爺睡得木床突然‘噌’的一聲又抖動了一下，起初我以為又是餘震才導致木床抖動。可是後來我想了想，不對，如果真是餘震的話，最起碼老屋上的房梁也會跟著搖晃啊！所以我也就開始懷疑剛才的顫動，肯定是爺爺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但我不知道爺爺是正常的抖動，還是因為剛才我說的話把她給驚嚇到了。如果真要弄清楚原因，也隻有問他了。
我剛要問他的時候，爺爺忽然搶在我前麵怒斥了一句：“平安，大晚上的，別說這些。快睡覺！”
我被爺爺吃了個閉門羹之後，心裏極度沮喪，但爺爺的性格我是知道的，哪還敢跟他死強，所以我也就隻好依照他的要求，迷迷糊糊的沉睡了起來。
這睡不著還好一些，隻是一陣懵睡之後，我竟然又做了一個在我六歲時候經常做的同一個的夢。因為在夢裏，大家都知道隻有部分意識是清晰的，所以我也就不知道自己在夢裏到底是多少歲。
天陰沉沉的，讓人走在路上心裏不免會產生一絲絲黯淡弱光的恐懼感。那天我和鄰居家的玩伴宇洛分開之後，就徑直跑回了爺爺住的老屋。說來也奇怪，平常回家的時候，在路上還能遇到一些剛做完農活的大人。可是那天下午，不要說連一個人影沒碰到，就連一個鬼影子我也都沒有看到過。
然後一路上我都是心驚膽戰的往老家趕了回去，大路四周除了寂靜之外，剩下的就隻有死一般的沉寂了。因為是在夢裏，所以我也在不知道為什麽在和玩伴宇落分開之後，原本天還是白的，隨後我走著走著，天就開始變黑了。我感覺當時就像是鬼電影裏麵的畫麵一樣，簡直不可思議，天怎麽能說變黑就變黑呢？
最後我決定加快速度，大步往老家方向跑了回去。等我看到老家門前不遠處長著的一排排橘子樹的時候，我心中那顆沉重的巨石才忽地落了下來，我下意識的拍了拍胸脯，然後喘著長氣直奔老家院門口。
當我快要走到家門的時候，忽然看到正前方隱隱約約的出現了一人影，也不知道當時夢裏的季節是什麽時候，總之我看到他和我之間仿佛隔著一層迷霧一樣的煙霧，因而看到他的時候，要麽隻能看到他的頭，要麽隻能看到的背。但我就是看不到他的腿，可以說他就像是隻有半截身子漂浮在煙霧之中。
由於那人是背對著我的，所以我也就看不到他的樣貌，自然也就不清楚他是誰了。我見他出現在我們老屋門口，於是就好奇的走上前去跟他打聲招呼。在我走到距離他大約隻有五米遠的時候，那人突然發出一陣悠長而虛無的聲音“站住，別再往前走。”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叫聲驚住之後，嚇的立馬定在了原地，久久不敢挪動。我聽到他的聲音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發出的聲音，因為他的聲音裏麵出現了重重疊疊的顫音，而且他都沒有看到我，怎麽就知道我在他身後呢？所以我禁不住開始懷疑起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不是個人，如果不是人，那肯定又是髒東西了。
懷疑歸懷疑，畢竟還需要證實之後，才能確定他到底是不是個人。於是乎我倒吸一口涼氣之後，吞吞吐吐的問道“你…是人，還是…”我支吾了半天，那個‘鬼’字都沒敢說出口。
那‘人’倒是挺機靈的，見我十分害怕，便兀自說道“你別管我是誰，我在這裏等你已經等了十年了，快跟我走吧。”
我腦子裏靈機一轉，“他等我等了十年，還要我跟他走。”頓時我就明白過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道理。所以我現在很明確的知道，他不是人，而是來勾我魂魄的鬼魂。
正當我意識到危險的時候，眼前的迷霧倏地就一閃而逝，出現在我眼前的場景，著實把我嚇得寒毛滿天飛。我看到那人背對著我，端詳的盤膝坐在一口黑森森的棺材蓋上。現在我才明白難怪剛才我看不見他的腿，原來他是坐在棺材蓋上的。
我本想一股猛勁兒的繞過黑棺材往老屋裏衝，可就在我剛要抬腿起步逃跑的時候，一股隱形的詭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加築在了我兩肩上，無論我怎麽使力，始終都掙脫不開那股力量。
甚至我還察覺到，自己越想使力掙脫它，它加築在我身上的力道就會越來越強大。那股詭異的魔力束縛在我全身的時候，胸口頓時就出現了有一種莫名的心慌和呼吸十分困難的壓抑感覺。
剛開始那股力量是把我禁錮在原地的，後來我才猛然發現自己的雙腳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自主的向黑棺材移動了將近兩米的距離。當時隻記得夢裏的我已經急的滿頭大汗，渾身上下也跟著不停的抖動了起來，嘴裏不斷地重複道“你要幹嘛，你要幹嘛……”
那人扭過頭來，露出一副陰森森的煞白臉，白的就像抹了白麵粉一樣恐怖，衝著我陰冷的笑了笑，說道“我是來帶你下去的……”眼看我就快要被他裝進了棺材當中，背後突然冒出一個強有力的力道將我猛地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