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遮人
第11章 鬼遮人
我穿上衣服褲子，然後換了雙球鞋，就撲哧撲哧的飛奔到了院子外麵。因為我現在是偷偷尾隨在爺爺身後，所以我也就不能打著火把或是拿上手電筒跟在他身後，以免發出的亮光被爺爺發現了。
漆黑的夜晚，一點月光也沒有，走在土路上根本都沒看見爺爺的蹤影。起初我有些懷疑，爺爺到底是不是經過了這條路，還是說我跟錯了路子？
但我的直覺告訴我：爺爺就是從這裏走過去的！
我憑著直覺走了大約五分鍾的時間，一路上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也不知道是怎麽的，越往黑出走，心底就越發毛。這條路我雖然經常走，但現在深更半夜的走起來總感覺陰森森的。
走在熟悉的夜路上，腳步聲異常的清晰和可聞。正因為周圍像墳墓一般的死寂，所以我才會突然感覺到，背後好像出現了另外一個腳步聲，跟我的腳步聲總是不斷的重合在一起。身後好像有個人在跟著我走一樣，不對，應該是他踩著我的步子在走！
民間常說：走夜路，千萬不能回頭看。因為人的肩膀上有兩把火，一旦回頭看了，那兩把火就會自動熄滅，跟在你身後的“髒東西”就能趁機作祟了！
為了消除身後的恐懼，我便加快步子，小跑似的往前麵趕了上去。眼看我就快要走到村口了，也不見爺爺的蹤跡，於是我就決定原路返回。
就在我轉身的那一刻，村口的老槐樹下麵忽然燃起了騰騰火焰，樹下好像有人在燒東西。不過瞬間的功夫，一陣冷風朝我吹了過來，我就聞到了風中夾雜的纖維素燃燒的味道（火燒紙的味道）。
我的第一反應就是：這麽晚了，誰會在老槐樹下燒東西呢？不會是爺爺吧……
然後我輕輕地走到老槐樹附近，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躲藏了起來。借著火光的亮度，我看清楚了燒紙的那個人的背影的確是爺爺，隻是我不明白，爺爺為什麽會到老槐樹下麵燒紙呢？以前他都是在自己家的橘子樹下麵燒紙的啊？
瞬間我就感覺到爺爺心裏絕對隱藏了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而爺爺或許也不是隻會安魂驅邪那麽簡單。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時候，我恍惚看到爺爺從背簍裏拿出了一個稻草人，頓時我就被那稻草人給嚇的驚住了。因為它不僅僅隻是一個稻草人那麽簡單，我看到稻草人身上套著一件我兒時的衣服，而且在衣服上麵還張貼著一張長方形的深黃色符紙。
就在爺爺將稻草人扔進火裏的時候，周圍突然刮起了一陣詭異的陰風，已經燒為灰燼的紙錢被陰風吹的滿天飛（在我們老家，給死人燒紙錢忽然起風，那就說明死人的陰魂知道有人給他送錢來了，他就會向生人示意已經領到了冥幣，示意的方式就是：刮起一陣涼風）。
我躲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著飛起來的紙灰，幾乎全部都飄飛到了爺爺身後的那個方向了。然後我就迷惑的往爺爺身後的望向看了過去，隻是看著看著我就覺著不對勁了，爺爺背後的紙灰正在緩緩的凝結成一個人形的模樣。
起初我以為是天黑看花眼了，就揉了揉眼睛，多看了兩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沒錯，我敢百分百的確定：那些紙錢燃燒的灰燼正在逐漸拚湊成一個成年人的形狀。
最先拚出來的是人的頭，緊接著便是手、身子，最後就是他的雙腿。看到這裏，我已經被驚嚇的說不出一句話來，隻感覺雙腿不住的顫抖，想要走過去告訴爺爺他身後有個紙灰人，可就是走不動，好像被定在了原地似的。
我本想大叫幾聲向爺爺示意現在的境況很危險，可是無論我怎麽使力喊叫，嗓子眼就跟啞巴一樣，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想要動，腿卻不是自己的了，想要說話，又發不出聲音。此時急的我麵紅脖子粗，嘴唇也跟著開始抽搐了起來，額頭上的冷汗直往身上滴。
最後隻得眼睜睜的看著爺爺燒完紙錢和稻草人，而爺爺身後的“紙灰人”仍舊是一動也不動的踮起腳後跟漂浮在半空中，死死的盯著爺爺的一舉一動。
直到爺爺燒完紙錢從紙灰人身前走過之後，我心頭的那塊懸石才忽地落了下來，至少說爺爺現在安全了。但我想不明白的是：爺爺為什麽會沒有看到他，而我卻能看的那麽清楚？
等到爺爺從我藏身的地方走過的時候，他才發現好像有人躲在路邊，於是本能的叫了一句“哪個躲在後麵的？”
我知道現在我的身體已經不受自己控製了，換句話說也就是此時此刻的身體已經不是我的了。所以我也就不能做出任何的舉動給爺爺施以暗示：是我在這裏。最後隻能愣在原地，心急如焚的等著爺爺及時的發現我、解救我。
爺爺向我這裏看了幾眼之後，我似乎就像根本不存在一樣，因為爺爺一直都沒看到我，隻是把我當空一樣的一掃而過。爺爺本是我手中的一棵救命草，可是現在他卻毅然決然的從我眼前走過，此刻自己好像猛地一下墜入到了山穀當中一樣，瀕臨死亡。
看著爺爺獨自離開的背影，急的我是滿頭大汗，豆粒大的汗珠“嘀嗒嘀嗒”的滴的滿地都是。而此刻我心裏並沒有出現放棄的念頭，而是不住的呼喚爺爺的名字，因為我知道爺爺是不會棄我於不顧的……
果真如此，不一會兒的時間，爺爺真還返回到了我被定住的這裏。也不知道他剛才是不是故意假裝沒有發現我的，因為他這次重新返回回來之後，就定直走到了我跟前。我就跟一溜兒空氣似的，爺爺還是沒有發現我。我看到他蹲下身子，用手觸摸了地上的泥土，我估摸著他現在應該是發現了地上的汗水。
然後我看到他又從背簍裏拿出了一把嶄新的銀黑色鋼釺和一把手錘，隻見他朝著我滴汗的土地上，重重的釘了三錘。在手錘和鋼釺最後那一錘碰撞發出的聲響時，爺爺抬起頭驚詫的叫道“平安，你怎麽會在這裏？”
就在爺爺驚呼那一句的時候，我看到剛才消失的“紙灰人”又突然出現在了爺爺背後，因為夜裏太黑，那個紙灰形成的人影也是黑色的，故而壓根兒都看不清他的樣貌。隻能看清楚他大致上是一個人形的模樣。
而與此同時，爺爺似乎看出了我滿臉的恐慌神情，也意識到了背後可能潛伏著危險，迅速轉身揚起手中的鋼釺和手錘，朝著身後的空氣猛地釘了三釘。那聲音和靈敏度可以說是神一般的節奏，紙灰人被爺爺釘散成灰燼之後，我才漸漸地放鬆下來。
在紙灰人徹底消散之後，我忽然感覺到之前被僵住的身子突然就可以動了。不過動是可以動，但是我隻覺得渾身的力氣好像被抽空了一樣，軟綿綿的、四肢無力，要不是依靠最後僅存的那一絲柔弱的毅力，恐怕我早就癱倒在了地上。
索性在我快要摔倒的那一刻，爺爺雙手扶住了我，我嘴角上揚起淡淡的笑意，說道“嗬嗬…爺，剛才你背後站了個人…”
我話沒說完，爺爺就打斷了我，反問道“哪裏有人？”現在的我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給爺爺指方向，然後他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一樣，四處張望了周遭，繼續說道“平安，你別胡說，哪裏有人？絕對是你眼花看錯了。”
我不明白爺爺為什麽明明就看到了那個人，卻硬是跟我說那個人不存在。難道是擔心我太過害怕或是受驚過度，就故意說了這些假話，讓我心安？
之後爺爺就攙扶著我往老家趕了回去，就在我們剛踏進院門口的時候，我突然感覺頭昏目眩，肚子裏麵忽地就激起了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一股不可壓製的力量由下往上直湧而來，瞬間就把兩腮鼓的滿滿的。我用手把嘴巴捂得更嚴嚴實實的，迅速跑到院門前的橘子樹下，瞬間蹲了下來。“哇哇——”幾聲之後，嘴裏包住的食物和肚裏的麵條一股腦兒猛地吐了出來。
這時候爺爺已經走到我身後，不斷地拍打著我的後背，一陣生猛的狂吐之後。喉嚨瞬間就開始了一陣火辣辣的生疼。我用手把腦門冒出來的漢擦拭之後，又擦拭了嘴巴邊上的殘留物，過後頓時就感覺整個人舒爽了許多。
當晚不僅是我的難眠之夜，更是爺爺的折磨痛苦之夜。因為那晚我迷迷糊糊的暈睡之後，又吐了幾次，隻不過後麵吐出來的都是清水。吐完之後整個人臉的都黑了，愣是把爺爺給嚇了一大跳。
第二天天亮之後，爺爺早就熬好了綠豆稀飯，說是等我醒來之後就可以喝一些清淡的綠豆粥，養養腸胃。我記得當時我醒來的第一句就是問：爺，我現在這是在哪裏啊？爺爺一臉茫然的看著我，驚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而昨晚我身子被定住之後發生的所有事情，似乎腦海裏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後麵我喝完綠豆粥之後，爺爺就跟我說：今天最好不要到處亂跑，在**好生休息。就在我再一次暈暈沉沉的昏睡的時候，我隱約聽見爺爺跟母親說了這些話，話裏夾雜著哀怨的語氣：你今天就在老屋裏好好的照顧平安，哪裏也別去了，平安他昨晚被鬼遮身了，嘔吐的非常厲害……最後爺爺歎了一口長氣說道：昨晚平安跟我回來的路上，嘴裏不停的低聲說“他還沒有死，爺，他在我們背後一直緊跟著我們……”
爺爺說這些話是我說的，而我卻一點記憶也沒有。昨晚我口中不斷重複的他究竟是誰？他為什麽又要纏著我跟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