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一六二、沙塵

一六二、沙塵

他心中一陣迷惘,可是昨晚的事情曆曆在目,不容忽視,卻又說不分明。忍不住歎了口氣,抬起頭來,忽然隻見那站在麵前的那名弟子麵目似乎在慢慢變成灰黑!韓一鳴一驚,注目細看,卻又沒有變化。深深吸了口氣,閉目寧神,將心中的雜念都撇了開去。

黃靜玄與趙浩洋見他清心,對視一眼,都不再言語,隻是等他張開眼來。平波道人譏笑道:“喲,這個時候你來閉目悟道麽?”黃靜玄隻是向他看了一眼,便不言語。平波道人氣上心頭,若是功力不失,便要發作。可是他才失了兩百年靈力,口頭上雖不客氣,心中卻多少有些心虛,便也收住了聲。

片刻之後韓一鳴睜開眼來,向那弟子望去,隻見那弟子還站在原處,身影卻變成了一團漆黑,有些影影綽綽,地上已沒了人影,他的影子早已沒了!他的麵目與肌膚都變成了黑色!盯著他看了片刻,忽見一點點碎屑自他身上掉了下來!韓一鳴大為驚異,好好一個人,怎麽會掉下碎屑來,他又不是泥塑的!正在驚異之間,一陣風自身後吹來,那名弟子身上又掉下些許碎屑來,還有少許粉末,被風一吹,無影無蹤!

忽然聽到耳邊平波道人譏嘲道:“小道友,看出什麽來了沒有?瞪這樣大的眼睛,會被沙塵所迷的!”韓一鳴怒氣上衝,欲要分辯,卻是口齒不如他犀利,又說不過他,忍不住狠狠地吐了一口長氣。隻見那名弟子身上又掉下些塵粉來,韓一鳴心中一動,走近兩步,見那弟子也不回避,便深深吸了口氣,向他吹去。

他這口氣雖是深長,但哪裏能如大風一般,具有摧枯拉朽之勢。可吹在那弟子身上,卻是讓他大吃一驚,那弟子如同一尊年久失修的泥菩薩一般,自身上轉眼就掉了幾大塊碎片下來!同時他的胸前也是灰土飛揚,露出一個洞來。韓一鳴隻是隨心一吹,萬萬不曾料想到會是這樣,張大了嘴,“啊”了一聲,說不出話來!

忽然身邊一人將他推開,擠到他適才所站的位置來。韓一鳴全神貫注之時,給他猛力一推,踉蹌了幾步,讓開一邊。平波道人對著那弟子胸前細看,韓一鳴不知他是否看見他胸前那個空洞,向師伯望了一眼,黃靜玄對他點了點頭:“一鳴,你到我這裏來!”

韓一鳴走到師伯身邊,黃靜玄道:“還有兩人,你也找找看。”韓一鳴正要回頭去找,忽然見平波道人也鼓足了勁,對著那名弟子張嘴一吹!

這一吹與韓一鳴的一吹自不可同日而語,耳邊“嗚”的一聲,那弟子已被卷在一陣狂風之中,衣裳破裂,露出身上肌膚來。他身上的肌膚已全是黑色,如朽木一般片片剝落,露出灰白骨骼來,接著連骨骼都變成細小碎片。轉眼之間,那名弟子就如一堆沙塵一般,散落在地,除了背上背的黑木劍無損,哪裏還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人?

在場人人都靜寂無聲,連稍微遠些的弟子,都望著這邊。誰都不出聲,都為這個被風一吹就化為塵煙的人所震驚!分明是血肉之軀,此時卻成了滿地塵土。平波道人又驚又怒,向黃靜玄與趙浩洋看去,三人都麵麵相覷。三人都是五百年以上的修行,可是韓一鳴說的那人居然能在他們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溜到弟子身邊,將這弟子的靈力與活力都吸走,可見其修行、法術早已在他們之上!

過了片刻,黃靜玄道:“一鳴,你不是一連三晚都聽見有人走近麽?你看看還有誰,是……”韓一鳴先向平波道人門下五位弟子看去,那五名弟子都麵色蒼白,生怕他的眼光看過來,自己就變做飛灰。韓一鳴一一看過去,隻見五名弟子都躲躲閃閃,避開他的眼光,韓一鳴看了一陣,低下頭來,平波道人對他道:“是誰?”他的聲音狠惡不說,還有說不出的焦燥。韓一鳴抬起頭來,向其中一名弟子看了一眼。

那是平波道人最為寵愛的弟子,天資頗高,韓一鳴雖與平波道人門下弟子互不往來,但這名弟子卻是與他有過交道的,這名弟子便是那時帶了幾位同門捉他的汪靖波。平波道人惡狠狠向韓一鳴盯了一眼,頗有威脅之意,似是警告他,若是他看不準,這口惡氣便要發在他身上。但他既然指出人來,平波道人心中半信半疑,走到汪靖波麵前,大喝一聲,一口氣向他麵上噴去。

汪靖波應聲而倒,倒在地上,便化為一堆塵土!平波道人怒不可遏,轉回身來,惡狠狠看著韓一鳴,倒似他的弟子應聲化灰是韓一鳴所致一般,似乎那口氣非他所吹,而是韓一鳴吹的一般。眾人都失卻了應變,呆呆站在原地!

過得一陣,平波道人咬牙切齒地道:“你不是說還有一個嗎?再找!”韓一鳴也是無話可說,低頭收束心神,這才抬起頭來,對著平波門下幾名弟子又看了一回。可這一回卻再看不出異樣來,韓一鳴心頭提得緊緊的,一連看了三回,都不曾看出有什麽不同,這才舒了一口氣出來。

他定了心,轉回頭來對黃靜玄道:“師伯,沒了!”話音剛落,平波道人冷笑道:“你果然乖滑,隻看我門下弟子,你怎麽不看看你的好師兄們?”韓一鳴心頭一寒,他確實不曾看靈山門下,私心裏麵不願這種事發生在自己師兄身上。隻是低頭站在一邊。

黃靜玄歎了口氣,道:“一鳴,你也看看你的諸位師兄。”韓一鳴眼中熱潮湧動,站了一陣,道:“師伯,我……”黃靜玄道:“一鳴,一視同人!何況心口被插入,就算是還活著,也是行屍走肉了。若是遇上修行高深的邪魔,詰利摩訶的厲害,你還不明白,不死之身,皆會為其所控,為害他人,你,你就……”他的話雖不再說下去,但聲調還是一如既往地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