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一六六、傳說

一六六、傳說

黃靜玄說到這裏,韓一鳴禁不住想起那個女子來,她那身華麗的衣裳,那身金光閃閃的華麗裝飾,是她的嫁衣麽?一個女子,這樣去尋找自己的丈夫,頂著眾人鄙夷的目光,實在悲壯。黃靜玄道:“這個女子走遍了所有能走到的地方,都沒能換回吃食,就回到摩羅身邊來哭泣,哭過之後,在野地裏尋找野果給摩羅吃,以支持他將自己對佛教的釋義寫在樹葉上留傳後世。每一種果子她都先嚐過,如神農嚐百草一般。嚐過之後,才遞給摩羅食用。最後她不知嚐到了什麽毒果,毒發身亡!”

韓一鳴心中一抖,忍不住“啊”了一聲。萬萬料不到那個昨夜在自己麵前鮮豔的女子,是這麽為了摩羅而死,心中一陣難過。明知她如今不是善類,卻還是禁不住難過。黃靜玄道:“這隻是一種說法。關於這個女子之死,眾說紛紜,其中流傳得最多的,共有三種,第二種說法,說的是這個女子為了救摩羅,如佛祖割肉飼鷹一般,將自己身上的肉都割了下來,喂給他吃。摩羅活了下來,她自己卻傷重而死。”韓一鳴難過之餘禁不住惡心起來,皺了皺眉頭。

黃靜玄道:“還有一種說法,乃是說這個女子在一個深夜,悄悄回城,到娘家欲取些食物回來,不料卻為外人看見。眾人都點了火把齊聚到她家門外去,要這個女子的娘家交出她來。若不交出來,便要燒了她全家!”

韓一鳴先想說:“不交!”他但聽到後麵,心中越發難受,牽一發而動全身,切膚之痛,卻是椎心剜骨,忍不住淚承於睫。黃靜玄道:“那女子的父母不得不交出她來,以保全家。那些人拿住了那女子,便對她言道,她受了摩訶引誘迷失了本性,她的丈夫早已死了,活著的是詰利摩訶。她若是離開詰利摩訶回到城中,眾人便既往不咎,甚而將來娶嫁自由。可她若是要一意孤行,那麽她就應該隨他已經死去的丈夫一同死去,以保貞潔。”

眾人都默然,韓一鳴忍不住道:“好殘忍的想法!”話一出口,才想起來不要打斷師伯,卻見師兄們都十分不忍。黃靜玄歎了口氣道:“何嚐不是?可那女子卻道:‘我的丈夫正在苦修,他沒有死!你們才是摩訶!’眾人再三相逼,她都不肯改口,眾人便把她放入火坑,活活燒死了!”雖說韓一鳴早料到必是一死了,可是親耳聽到了,還是十分難受。黃靜玄歎道:“前麵這些都是傳說,我也不能分辨真假。但詰利摩訶卻是因此成魔,他見到相依妻子為自己而死,屍首棄在野地,悲傷莫明,痛哭七天之後,遷怒眾人。將從前的修行都拋開,把已寫下的佛典釋義都付之一炬。帶著妻子的遺骨遠離他鄉,四處周遊。多年後不知自哪裏學了極厲害的法術歸來,他回到妻子的故居,對著她家門前行過禮,便大展手段,一夜之間,便將城內之人殺了大半,從此淪入魔道。他的大名,諸瞻部洲傳揚不止,連我等都聽說過。從前的修道之人,也大多都聽過他的名字!”

韓一鳴向平波道人看了一眼,黃靜玄道:“平波道長也曾聽過這些傳說,因而他聽你說,便已十分驚異。詰利摩訶感念妻子的恩義,妻子死後,並未下葬,而是將她的遺體留在身邊,聽說他為讓妻子永遠與自己再不分離,永遠相伴,所能想到的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後來聽說是學了異域的一種熔煉大法,將自身與妻子的遺體合而為一,自此他可以在亡妻與自己的麵貌之間任意變幻。雖說許多神魔都是夫婦雙修,但唯有他是這樣合體的。並且聽說他合體之後,一體供養兩人,靈力時強時弱,因而他時常都竊取別人的靈力和活力。或許是他殺戮太多,戾氣太重,他取了別人的靈力和活力之後,那人若是能活過三日,便會覺得饑渴,要悄悄去竊取別人的靈力和活力來供養自己,便是所謂的行屍走肉。然後那人吸取過靈力之人,也會依前者所為,循環往複,周而複始。青峰也是聽過這個傳說的,因而他,他自尋了了斷,為的就是保全大家!”

韓一鳴也忍不住要歎息,一是為詰利摩訶的遭遇歎息,二來是為二人那坎坷的遭遇歎息。他情門未開,卻已感受那剜骨之痛,過了半晌才道:“師伯,真沒有別的法子救他的妻子麽?”黃靜玄道:“一鳴,靈山已是集大成的門派。門中諸人都死過父母妻子,都是骨肉,誰不想救活?有生就有死,有死才有生。修道為的隻是長生嗎?凡人哪有不死。神魔還有寂滅的一天,即便是夫婦雙雙修道,亦還有個高低之別,不見得就真能永遠相守的。何況大凡英才,都招天妒,更是曆經坎坷。這便是俗許說的不許人間見白頭呀!”

這幾句話中頗有感慨,韓一鳴深知二師伯也是感慨萬千,頗有些唏噓,不勝悲涼。黃靜玄道:“這詰利摩訶不遇上則罷,遇上了,咱們隻怕都不能擺脫,咱們這許多靈力,都是他想要的,往後必是你死我活!”韓一鳴想起杜青峰來,對詰利摩訶的憐憫又化為憤恨,一咬牙道:“弟子一定要為杜師兄報仇!”

黃靜玄歎道:“殺人便是報仇麽?詰利摩訶如不報仇,怎會真的淪入魔道?”韓一鳴又是一愣,黃靜玄道:“死者長已矣,生者何以堪?一鳴,你師兄去前,何等大度,為的就是不讓咱們有報仇之念。詰利摩訶非同小可,他本有慧根,又極聰明,不論成魔成神都不同凡俗。咱們也不能後退,遇險而退,怎能算是修道之人?尤其是麵對摩訶而退,實在是下下策,他絕不會就此罷手,不論遲早還會來的!”

眾人都是一驚,司馬淩逸小聲問道:“師叔,咱們一定要走到那裏麽?”黃靜玄向他看了一眼,道:“怎麽?淩逸,你的意思是咱們就不再向前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