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四一六、遺骨

四一六、遺骨

若不是有仇,何必這樣去折磨一個人呢?韓一鳴自己前不久就在臆想之時對自己那已不在世間的仇人施以種種毒辣手段,現下想來,比起那一具皮囊來,手段實在是拙劣得很!本來麽,自己也沒什麽見識,這時再細想鶴翔道人死成這樣,的確有些似是尋仇。不然人都殺了,還有必要用手段將他全身的骨頭都一一抽出來麽?並且抽得看不出傷口痕跡!

猛然聽屋內平波道人的聲音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鶴翔道兄從來不與人結仇,什麽尋仇?沒有親眼見,可不能亂說。難道是你親眼所見麽?”他說得又急又快,韓一鳴一聽平波道人出聲,便搖了搖頭,卻聽元慧的聲音道:“道長所說極是,我也不曾見過鶴翔道長與誰過不去過,鶴翔道長的謹慎也是人所共知,隻不過我卻想不明白,既然如此,為何道長會死得如此離奇呢?我雖沒什麽見識,但我仔細看過道長身上,除去眼耳口鼻,似乎並無傷口,但我並不相信,又看了好一陣。”韓一鳴也仔細看過鶴翔道人的屍首,此時想起來還忍不住有些汗毛直豎,那隻碰過那具皮囊的手還有些微微發麻,讓人胸悶欲嘔。

平波道人道:“那,你又看到了什麽?”元慧停了一停,道:“可我看鶴翔道長的頭頂發間,卻有一個小小傷口,被血封住了,那血口有撕開的模樣!”韓一鳴一愣,他也看過鶴翔道人的屍首,但那具屍首太過惡心,他提起來後便不曾細看,而是由沈若複看的。轉頭一看,沈若複已不見蹤影,連司馬淩逸都走開了。隻有自己還站在這裏!想要趕回靜心院去問沈若複,卻又忍住了,此時走開,便會漏聽許多談話,若是與此事無關,倒也罷了。但此時聽來,卻是不會無關了。索性站在原地,仔細聽上一聽,說不定還能聽到自己不曾留意之處。

隻聽翠薇堂內眾人都沒了聲息,半晌之後,才有一個聲音道:“你,你果真沒有看錯?”微有些異樣,想來也是震驚非常,卻是天花道人的聲音。元慧的聲音道:“我也以為我看錯了,還請了明晰師兄一同來看。諸位師長若覺不可思議,不妨問問明晰師兄。”韓一鳴立時向著翠薇堂看去,相信此時,人人都看向明晰,要自明晰身上看出點什麽來。

隻聽明晰沉穩的聲音道:“元慧掌門說得不錯,起先我也不曾留意。後來元慧掌門叫了我再看,我又細細看了一回,鶴翔道長的頂心發間,有一個指頂大小的血點,雖說沒有鮮血滲出,但四周都有撕裂的模樣。隻是那個口子小而又小,不是看得很分明便是了。”平波道人道:“元慧掌門,你的意思是……”

他說了一半不說,意思便是要等元慧出聲,元慧停了一停道:“我也沒什麽見識,但想這個血點這樣奇特,而鶴翔道長身上又無有傷口,說不定道長全身的骨頭,便是被從他頭頂剝了出來。肯這樣花心思花功夫,下辣手的,不會是無緣無故之人。因而我想,或許是尋仇也說不定!”韓一鳴不禁點了點頭,不禁佩服元慧,他果然聰明之極,連極其細微之處,都不曾放過。這裏諸人都一同前去,卻都對那個小小傷口視而不見。也許便因那具皮囊讓人人都有些惡心,因而眾人都不曾細看,但元慧卻看得這樣清楚明白。

堂內寂靜無聲,想來此時若是那具皮囊沒有化為灰燼,定會被搬至眾人眼前細看了。半晌,陳如風的聲音道:“這便有些令人想不通了,雖說幾百年前,鶴翔道兄有些性情張揚,說不定會惹事生非,但這幾百年來,均是十分內斂。謹小慎微一詞用在他身上,那是再恰當也沒有了,我也不曾聽說他結了什麽仇人呀。到底是什麽樣的仇怨,要令他死前受這樣的苦楚?”他話音未落,天花道人已道:“陳道兄,你如何得知他是活著受了苦楚,還是死了才變成這樣的呢?誰知他是活著被抽離了骨頭,還是死後被剝走了骨頭呢?”

韓一鳴暗自想道:“活著被抽離骨頭與死後被剝走了骨頭有何分別呢?”正想到這裏,隻聽屋內平波道人道:“此事想來是死後被剝走了骨頭罷!”屋內半晌無人出聲,過得一陣,元慧道:“平波道長,我是後生小輩,實是有些想不明白,為何是死後剝走了骨頭?”隻聽平波道人道:“我與天花道兄都隻聽到鶴翔道兄的一聲尖叫,便再沒了聲息,若是活著被抽離了骨頭,那疼痛豈是能忍耐的,豈會隻叫一聲?以他的修為,不會叫不出聲來罷,隻怕一連串的慘叫叫得人人皆知了。”

元慧的聲音道:“道長若是死後被剝走了骨頭,那還好些。我從前聽說,若是活著被剝走了骨頭,他的遺骨之上,就會封著他這一生大半的修為。若是運用得當,這遺骨可是厲害非常的。那咱們不是更加後患無窮了麽?”平波道人道:“元慧掌門,你說的固然沒錯。但你可想過,若是你遭遇此事,你是會任對方宰割麽?鶴翔道兄可是近千年修為,不見得連你都知曉的事情,他不知曉罷。再者,他的弟子不能反抗,可不見得他也會束手待斃。換了是你,你會束手就擒麽?若是知道自己不是對方的敵手,你會如何呢?我猜想,他便是不願將自己遺骨落入對方手中,以致遭此慘禍的!”

他這樣一說,韓一鳴也覺有些道理,元慧不再言語了,卻聽陳如風道:“嗯,便算是如此罷,事已出了,前因已可以不必提了,但後果卻是要咱們仔細去想的。這遺骨,卻是不能就這樣聽之任之沒有下落,太過邪異危險了。”他話音一落,便聽玄樞道人、黃鬆濤等都道:“那是!此事出得蹊蹺,若是連那平素不招惹是非之人都遇上這樣殘酷的手段,那咱們豈不是早該死在他之前了。隻怕還要比他死得慘上萬倍!若然再有什麽邪異的法子加之於那遺骨之上,咱們與門下弟子的處境大是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