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四五六、眠

四五六、眠

她的一雙眸子之中,透出些許森然冷意來,直直看著屋頂,令人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她雖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子,兩眼之中卻全然沒有少女天真無邪的樣子,神情也略有些疲憊,眼光對著上方,韓一鳴明知她看著的是屋頂,卻總覺她的雙眼透過屋頂,望著的是自己,以及自己頭頂之上那曙光破曉的天空。

那少女一動不動地躺著,過不多時慢慢合上了雙眼,韓一鳴不知她是否睡著了,但她身邊那半邊葫蘆裏的綠光卻慢慢黯淡下去。天色越來越亮,梵心燭火的光芒已越來越弱,但還能穿透屋壁,將堂內的景象都映照出來。韓一鳴又等了片刻,見那少女翻了個身,背對著那半邊葫蘆,顯然是睡去了。便悄悄禦劍自屋頂飛下來,來到木門之前,輕巧緩慢地推開了木門,再次進入了屋內。

這回倒好,那少女放在**的半邊葫蘆還有若有若無的綠光透出來,與指路標示無異,韓一鳴便悄悄向那綠光飛去,這回留了心,並不敢飛得太低,以防自己再撞到床邊,驚醒那少女。他彎著腰飛到那葫蘆上方,低頭向內看去,半邊葫蘆之內,躺著一塊碧綠的玉牌!

這塊玉牌有一寸見方大小,綠得如春水一般,的是一塊上好的碧玉。但玉牌泡在一灘鮮血之中,碧光與碧玉將那灘鮮血映成了褐色,韓一鳴一看,卻仍知是鮮血。並且那塊碧玉周遭的鮮血在一點點縮小。韓一鳴一愣,即刻明白過來,這塊碧玉正將這灘鮮血變得越來越少,它正將這灘鮮血都吸入碧玉之中去!

韓一鳴看得惡心,也不敢貿然伸手去碰這塊碧玉,便向旁邊一看。這一看,冷汗自背心滲了出來,那少女已轉過身來,一雙陰森森的眸子,睜得溜圓,正對著自己!兩人相距甚近,韓一鳴一驚,她的雙眼睜得極大,幾乎有脫眶而出的樣子,正對著自己。若不是韓一鳴禦劍禦得極好,又見過許多怪異之事,這一下定會驚呼出聲,再也不能穩如泰山。

雖說不曾叫出聲來,但韓一鳴卻也她被嚇得渾身是汗,一動不能動地盯著那雙溜圓的眼睛!他一動不動,那少女也一動不動,一雙嚇人的圓眸透過幾絲拂過麵龐的鬢發直瞪著他。韓一鳴自來不曾遇上這樣的事,自己才學做賊被人當場抓住了!一時不知所措,愣愣地望著那少女,一動也不能動,不知該如何是好。但那少女也一動不動,麵上神情也一絲不變,隻有那雙溜圓的眼珠對著他。

不知對看了多久,韓一鳴才回過神來。他吃這一驚,連呼吸都頓住了,回過神來,才又吸進氣去。不知對那少女說什麽好,輕輕飄開了些,卻見那少女的雙眼依舊一動不動望著他先前所在。韓一鳴不禁心中一動,遲疑片刻,伸出手去,對著那少女麵上輕輕晃動了兩下。

那少女的雙眼依舊一動不動,盯著先前那個方位。她,竟是睜著眼睛睡熟了!韓一鳴渾身一鬆,吐出口氣來,滿背冷汗。這下知道了這少女是睡著,也不再那樣緊張了,依舊對著她看了一眼,忽然想道:“她的大狗偷走了沈師兄的罡銳寶劍,我便將她的這塊玉牌拿走。去約了兩位師兄再來,讓她用罡銳寶劍來換回玉牌。”看那少女依舊不動,慢慢飄到那半邊葫蘆上方,壓低身子,向著葫蘆之內的那塊玉牌伸出手去。

他的手指一觸著那塊玉牌,指尖便如觸到了一塊燒紅了的鐵塊一般,燙得縮回來,就著微光對著指尖一看,指尖已燙出個了水泡。深知不能徒手拿這塊玉牌,回頭又看了那少女一眼,她依舊圓睜雙眼睡著。韓一鳴伸手觸了觸那半邊葫蘆,卻是冷得如觸著冰雪一般。哪裏還顧得了這許多,一伸手將那半邊葫蘆抄在了手中,禦使寶劍,飛出茅屋去了。

這一下他飛得極快,轉眼已飛離山坳,連著回頭看了兩回,都不見那少女追來,才放下心下,將禦劍訣也念得慢些了。隻是那半邊葫蘆卻真的如一塊寒冰一般,凍得他手指生疼。韓一鳴換了兩回手,雙手手指都凍得生疼,幹脆將衣衫下擺提了起來,提在手中,將那半邊葫蘆兜在衣上,向前飛去。

此時天已有些亮了,韓一鳴卻不知兩位師兄各自去了何方,放眼四周,隻見全是起伏的山脈,哪裏有師兄們的身影?正在焦急,忽然隻聽身後微有聲息傳來,飛快地一轉身,一個人影已飛到麵前,卻是沈若複!

乍然看見沈若複,韓一鳴說不出的高興,先道:“師兄,你沒事罷?”沈若複道:“事倒沒有,隻是快累死我了!我的老天,也不知那隻大狗是什麽來路,居然叫來成百上千隻狼,緊追在我下方,我不敢落地,一直向前飛,它們居然契而不舍,不論我飛到哪裏,都一直追在下方。還叫聲不斷,並且我總覺還有狼不斷加入進來,越卷越多似的。我用的是陸師兄的躡空法,用得不熟,整整一個晚上用的都是不熟的法術,並且持續不斷,不累才怪,尋個樹梢扶著歇息片刻,向下一看,居然見那些狼一隻隻堆疊起來,想要夠著來咬我,這果真是狼麽?”他說到後麵,聲音近乎於哀號。

韓一鳴忍不住有些想笑,各人飛開,卻各有遭遇。看著他道:“嗯,不是狼,難道是狗麽?”沈若複哀聲道:“這還不算,夠不著我,居然跳起來夠,也不怕把自己脊骨摔斷!我隻能停停走走,不敢挨近地麵。哦喲,我要是飛低一點,怕不被它們扯成碎片?還讓不讓人活了?師弟,我快累死了!”他滿麵疲憊,確實是累得不堪了。韓一鳴頗為同情,向下看了看,道:“師兄,那狼群還在麽?”沈若複道:“還在,那我就死了算啦!不在啦,天亮了,才慢慢散去的。我的天,累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