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五五七、空空

五五七、空空

沈若複愣了一陣,走上前去,彎腰伸手摸了摸前方齊腰的長草,道:“是真的!”韓一鳴已知這不是幻象,這就是雜草,並且是生長了許久的雜草。倒是先前見的那小小茶棚才是幻術,不知那是怎樣的幻術,竟然連自己都看不出異常來,雖然察覺不對,也仔細看過,卻是全然看不出來!須知他自到了靈山,沒有什麽是不能目見的,再繁複的幻景,到了他的眼前,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連詰利摩訶都栽倒在了他的眼中,但這小小的茶棚,他卻全然看不出來,還不止如此,連那女子的本來麵目,他也全然看不出來!

那女子的確有些異樣,韓一鳴自知曉自己能靜心看到事物的本來麵目,幾回下山,閑暇之時,都會靜心去看路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路人便是路人,無論他怎樣看,都是那樣,並無改變,可是今日看到那女子之時,那女子心口的一點光亮,卻是之前路人所沒有的,難道那女子是靈犀一點在心中之人麽?韓一鳴未見過何人心中有靈犀一點,但卻不能因自己不曾見過,便否認那是靈犀。他當時對那女子仔細看過,她還是一個女子,隻是不似尋常人等那樣的麵目清楚。相反在他看時,那女子似乎變成了一個影子,衣服形貌都不存在了,除卻能看分明是一個女子,別的便分不清了。當時韓一鳴也想過,或許這是一個如同羅姑一般有著異樣修行的女子,唯有這個解釋,方才合符此事。

因此再來此地之時,也想過會見到一個異樣修行的女子。但萬不料看見的卻是那女子無影無蹤,連同她的茶棚也無影無蹤了!若說她是異樣修行,那她的靈力應當極強才是,能將那茶棚變幻得無甚缺憾,瞞過這許多人的眼睛,她的法術便已然是高深莫測了。那她的靈力,也應當極是強盛才是,可是為何韓一鳴隻看到她心頭的一點靈光呢?如若她隻有那一點靈光,那她的茶棚是如何讓韓一鳴看不出異樣來的?難道她那一點靈光也能將那茶棚變幻得天衣無縫麽?韓一鳴相信她那點靈力與自己一般無二,淺淡之極,那點靈光也不耀眼,著實看不出來什麽妙處,可她在片刻之間便遁去無蹤,卻不是尋常人能做到的,便是韓一鳴自己,也要對此望塵莫及。

沈若複道:“明晰師兄定然看出來了,隻是不說罷了。明晰師兄才提醒咱們離去,不要靠近。可我依舊想不明白,他那張紙上到底是寫了些什麽?”陸敬新道:“明晰師兄想必不會是早早將自己所要說的話寫在白紙上的,想來是忽然之間寫的。我想他與咱們一般,與那女子是偶然遇上的。若是刻意前來尋找,必當與那女子說幾句話的。他不僅不曾說話,過後還讓咱們也不要挨近去,想必他是看出什麽來了,隻是不便說話罷了。”

韓一鳴道:“若是因咱們在場,師兄與那女子不便言語,但隻須出聲,咱們便會離開,想必他一個磊落之人,若是真有話說,不會用這個技倆。師兄不曾言語,想必便是要避人耳目的。可他要避的是誰呢?總不至於是咱們幾個罷,咱們也都在當場呀,有何可避的?傳字也不該讓咱們看見才是!”陸敬新笑道:“可避的多了,多極了,難不成人家的私語你也要聽麽?”韓一鳴道:“我想那不是私語罷!”陸敬新笑道:“自然不是。可是既然不是私語,他到底避的什麽呢?師弟們,這一避可是我再也想不明白之處。”

韓一鳴也想不明白,明晰師兄到底與那女子說了什麽。韓一鳴深知明晰也是頗有見地之人,不會囿於成見,也不會在心中想到什麽“男女受授不親”之類的陳規陋習,連一句話都不敢與那女子說,而要寫在紙上才顯得自己足夠正人君子。若細究起來,隻怕那張紙遞過去,比起麵對麵說話來,更加讓人浮想聯翩。暗通款曲不就是片紙傳情麽?隻是明晰這人,便是這樣磊落,連遞紙條這樣令人暇想之事,在他做起來,都顯得是那樣光明正大,絲毫不讓人覺得隱晦。韓一鳴倒是覺得他那時有些急迫,巴不得他們快些走開的樣子。卻也不是想將他們支開與那女子單獨在一起,反而是跟他們同時離開,看來明晰師兄看出了這個女子的與眾不同之處。

三人看著那空空如也、一片荒蕪之地,各自思索,過得一陣,陸敬新道:“二位師弟,咱們也走罷。明晰師兄叮嚀囑咐,便該放在心上。至於此地到底有什麽古怪,還是過後再探知罷。”沈若複點了點頭道:“此地的古怪想必不是咱們能敵的,因此明晰師兄讓咱們離去。”韓一鳴也道:“明晰師兄若是認為那女子對咱們有敵意,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我總覺他不止是讓咱們避開了去,還讓那女子也避開了去。此事很有些讓我費思量。”沈若複道:“小師弟所說頗有見地,明晰師兄一來之後那女子便沒了蹤影,想必那紙上所寫,便是告誡這女子,速速離去。看她的幻術,連小師弟都瞞過了,想必咱們加起來都不是對手,她還將靈光收束得不引人注目,可知她的修為有多深了。此事我認為咱們不必提起,尤其是對外派之人。提起隻會給咱們帶來不便。隻咱們幾人知曉便罷。好了,咱們也早些離開才是!”

三人說走便走,頭也不回向前走去,走不多遠,已見羅姑在路邊等候,四人匯合一路,這才向前走去。

這日一直走到紅日西斜,才尋到一家雞毛小店停下來歇宿。本來他們一直是在路途之中露宿,但這日晚間,羅姑道:“我總覺著有些後怕,今日不要在荒野之中歇息了。咱們找個小店歇宿罷!”韓一鳴三人自遇上羅姑以來,一直在野外露宿,雖說也習慣成自然了,但野外露宿到底辛苦些。這時聽她主動說要投店,都十分歡喜,一路走到一間小店去,要了兩間房,在那裏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