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五九一、獨自

五九一、獨自

沈若複隔著窗口,對著屋內的韓一鳴一笑:“小師弟,我們這便去了,回來再見。”說著召出他的寶劍來,韓一鳴一看他的寶劍,立時便抓住了說話的機會:“沈師兄,你拿了寶劍去,羅姑怎麽辦?”

沈若複笑道:“靈山之上,隻有我的寶劍能助羅姑麽?小師弟,你太小看靈山了。到了靈山,羅姑可用之物多了,再者,有白櫻師叔在一旁呢!用別的寶物隻怕比用我的寶劍還要厲害得多!”他話沒說完,陸敬新已召出他的寶劍來道:“沈師弟,咱們走罷,快些去,早些趕路才是。”他說完這話,轉過來對著韓一鳴道:“小師弟你不是跟丁師兄也要下山去麽?你一路要多加小心了,丁師兄可是咱們靈山的掌門師兄,安危就全都交由你了。你可不要讓他……”說到這裏,卻打住了。

韓一鳴看他們趕著要走,隻得道:“二位師兄放心,我自己省得。二位師兄一路小心。”說到後麵這句,沈、陸二人已化成兩道白光,劃過天空,向著一個方位去了。沈若複的禦劍術也算進步神速了,不知他又想出了什麽法子,讓自己的禦劍術進步如此神速?隻不過以他的聰明,自己是難以明白了!

晚些時候,韓一鳴一個人去後山散步,遠遠便見丁五一如從前,長衣下擺別在腰間,鞋襪之上全是泥土,正在他小屋前的小小菜地裏忙碌。韓一鳴本不期望能在這裏碰上他,卻不料他還果真在灶前操勞。

進了丁五屋內,丁五依舊給他沏上茶水道:“小師弟,你且坐一坐,我這裏忙一陣,過會兒來陪你一起吃飯說話。”韓一鳴看了看太陽,已向西斜,想來師兄要操持晚餐了,便道:“師兄,我……”丁五已截住他的話頭道:“師弟,你隻管坐著,我忙我的。你也不要走開了,我還有話要與你說呢。”他這樣一說,韓一鳴便不走開,隻在他屋內坐著。丁五自到後麵去忙碌了一陣,韓一鳴有心要去相幫,卻不知該如何下手,隻能坐在其中聽著他在後麵忙亂。

這日丁五忙裏忙外,韓一鳴看著他一時在屋內忙碌,一時在屋外忙碌,想要幫手,卻是幫不上。丁五要麽在地邊搭起一個小棚來,要麽不知從何處搬出一個小小泥盞來,將地裏的幾棵不知名字,色澤怪異的花草挖出來,再重新種在盆內。韓一鳴奇道:“師兄,現下不是種得好好的麽?怎麽要挖出來,難不成是要種到別處去麽?”丁五手裏不停,卻道:“師弟,你說的對。我要將這幾株都移到聿樂上去。還有一些要送到聿貪上去,請六師叔替我照拂!”韓一鳴不再言語,丁師兄要隨自己一同下山,他的奇花異草自然要有個交待,請白櫻師叔代為照拂,乃是再好不過的事了。隻怕也隻有六師叔才通曉這些奇花異草的特性,會令它們都欣欣向榮。

丁五忙亂了好一通,將他門前地裏的奇異花草都弄得差不多了,才道:“師弟,你去將你那塊銅鏡取來給我看一看可好?”丁五做了掌門,但言辭還是如從前那般客氣樸實,卻不是虛客氣,韓一鳴從未覺得他有絲毫改變,點頭道:“好!師兄等一等。”轉身出來,回靜心院來,取了無色無相寶鏡來,丁五卻不在他的小屋之中,韓一鳴也不見了他那一盆盆的寶貝花草,知他是安頓去了,隻在他屋內靜等。

不多時丁五進來,道:“已然安頓好了。嗯,師弟,你也等了許久了。”他看了看窗外,道:“還請師弟再等一等,我將晚飯做上,這些時候靈山之上人少,不多時便可做得的。”他素來如此,韓一鳴道:“師兄請便。”丁五挽起袖子,撩起牆上的一道門簾進去了。韓一鳴獨自一人坐在外屋,聽著屋內傳來丁五操持晚飯的聲響,不多時簾後飄出來的飯菜香味,忽然有一種惶恐。

靈山不會就此變成這樣罷?從前的寂靜隻讓人內心十分安寧,此時屋外還是林濤陣陣,卻讓韓一鳴說不出的惶恐。如今的寂靜,似是一種死寂!韓一鳴一想及此,心中一跳,連忙壓住這個念頭。這念頭連想都不能一想,想到這裏,對靈山這許多師長師兄師姐都是不吉利的!這念頭仿佛會害了靈山的師兄師姐們一般,韓一鳴立即壓住了它。

不多時,丁五已自廚內出來,他麵上油光閃亮,衣衫上又濺上了油點,隻是他依舊毫不在意,在桌上放上兩對碗筷,對韓一鳴道:“師弟,你我就在這裏一同吃罷。”韓一鳴道:“好。”丁五的菜一如從前的看上去並不出色,可吃在口中,味道卻不同一般。丁五與韓一鳴之前遇過的師兄不同,顧清泉、陸敬新、沈若複都喜邊食邊談論,丁五卻是食而不言,屋內一片沉寂,卻更能專心品味丁五的飯菜。韓一鳴也不言語,不多時,二人吃畢了飯,丁五才道:“師弟,我一向一個人吃飯,不慣這時候說話,悶了你了,你不要介意。”韓一鳴頓時明白,丁師兄一向就是這樣過來的,師兄們的意氣風發,高談闊論與他相距極遠。他一向就是在這裏獨自修行的,年年月月的寂靜之中做自己喜歡的事。靜心院離此地很近,但其中的所有,都離他遙遠得不能再遙遠。

丁五收拾過桌子,洗過了手,這才在桌前坐下:“師弟,你將那銅鏡給我看一看。”韓一鳴伸手自懷內將無色無相寶鏡拿出來,對著丁五遞過去。丁五接在手中,細細看了一回,也不問話。他向來也不多話,韓一鳴自然知曉這是他獨居多年的緣故。隻在一旁看著,過得片刻,丁五伸出粗短的手指來,在無色無相寶鏡之輕輕一碰。

無色無相寶鏡鏡麵一亮,一道光華自鏡心向外擴開,韓一鳴禁不住睜大了眼睛。一隻小小荷花的花蕾自無色無相寶鏡的鏡心升起來,慢慢升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