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五八七、凍

五八七、凍

這是在夢中麽?韓一鳴定了定神,隻聽那哭泣是自身後傳來。隻是翁聲翁氣地,聽得不是那樣分明。轉回身來。身後也是茫茫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那哭泣越發顯得幽遠,不知所在。韓一鳴不辨方位,隻是順著那哭泣聲來的方位而去。黑暗之中,摸索前行,腳下雖是有高有低,倒也沒什麽不便,隻覺那哭聲似是極近又似是極遠,更讓他不住前行的是,這哭聲雖說聽起來並不清晰,卻似是他曾經聽到過的,隻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曾在何處聽到過!

韓一鳴不禁細想自己聽到過的幾次哭聲,他聽到過的哭泣不多,連他自己也不曾哭過幾回,記得在屠龍途中聽到過一次,那一次哭泣聲細細的,若有若無,宛如嚶然出聲,雖隻有一聲,卻也是哭泣。令人傷心欲絕的哭泣,韓一鳴一直暗自揣測,那是金蛟的哭泣。白龍去世之前,金蛟就已然知曉了他決心一去不回,因而傷心哭泣。想起他們,韓一鳴禁不住輕輕歎息,白龍是自己親眼看著死去了,金蛟呢?她可還活著?青龍真能讓她繼續活下去麽?

呆了一陣,這才回過神來。此時耳邊還回響著那翁聲翁氣的哭泣,韓一鳴忽然靈光一閃,叫道:“小乖!”這是小乖的哭聲!與它號啕大哭時的聲息一般無二!一明白這是小乖的哭聲,韓一鳴忍不住拔腿便跑!向著哭聲來處跑去。

小乖!它在這裏!韓一鳴向前跑了一陣,忽然察覺那哭聲又在自己身後了,立時收住腳步,四處張望。可惜濃濃黑夜之中,他看不到任何。韓一鳴收住了腳,轉回身來,這回不跑了,聽著哭聲,向前走去。越走越近,隻覺腳下忽高忽低,還有石子被自己踢中,向一邊滾開。那哭聲聽著近了,腳下越發慢了。

他估摸著挨近了,正要止步,卻聽那哭聲忽然又到了自己身後!那哭聲瞬息之間便換了方位,似乎是與自己捉迷藏一般。韓一鳴禁不住道:“小乖,是我!你別跑!”這話一說出口,忽然聽到一陣翻騰之聲,就在自己身邊,其間還有叮叮脆響之聲!韓一鳴一愣,仔細傾聽,卻又聽不到聲息了,此時連那哭泣之聲都聽不到了。韓一鳴不禁也小心起來,也不知小乖二字是否不能出口?親眼見到白龍的死去,不忍小乖再這樣死去了!也不能讓它再步白龍與它的父親後塵!

在心中歎了口氣,默念道:“小乖!”忽然那翻騰又起,這回翻騰得厲害了,韓一鳴都覺腳下微微顫動!韓一鳴愣了一愣,立時在心裏又默念了幾聲“小乖”,腳下的地麵果然微微顫動,連周遭都有了風起雲湧的勢頭,身上衣服都被風鼓蕩起來。

那腳下的顫動確實伴隨著細碎的“叮叮”聲響,韓一鳴一時意外起來,小乖被拴住了麽?韓一鳴不住腳地向著那個發出聲響的地方而去,但無論他怎樣小心向前走去,卻總是前一步還在那聲音之前,後一步,那聲音已遠遠在他身後了。

韓一鳴走了數回,皆是如此,無計可施,在心中默道:“小乖,我修為不夠,我去請師尊們前來救你!”這話不說罷了,一說,忽然覺得一點寒意,自自己心頭透過後背剝離出去,背上汗毛都倒豎了起來!韓一鳴愣了一愣,心頭一點暖意透了過來,立時醒了過來。眼前依舊是靜心院中自己住了許久的屋子,韓一鳴歎了口氣,要起身來,才覺自己全身都冷得僵了,連動都動彈不得!掙紮了半天,依舊動彈不得,隻得一動不動躺在**,看著上方的屋頂。

過得一陣,身上漸漸暖和過來,韓一鳴這才能動彈手腳。再過一陣,坐起身來,才覺自己的兩腿都凍得麻木了,需用手才能搬動。連忙用手搓自己腳心,搓了一陣,腳底也暖和過來,這才下床來。走出屋來,走到院中,才覺自己身上也冷得不堪,陽光照在身上十分溫暖,也不進屋去了,隻管站在院心曬太陽,讓自己暖和起來。

忽然院門前傳來說話聲,韓一鳴扭頭一看,沈若複與陸敬新有說有笑走入院來。這二人先前打得什麽啞謎,韓一鳴先前聽陸敬新說那話,還當二人心中有了什麽心病。可這時看去,全然就是一對極好的師兄弟,有說有笑。正看著,二人已走了過來,韓一鳴張了張嘴,“師兄”二字還未叫出口來,身上便是一陣寒戰。沈若複對他看了一眼,忽然止住了與陸敬新的說笑,定定看著他的臉,麵上吃驚不已!韓一鳴還未開言,陸敬新猛然道:“不好!小師弟,你遇到了什麽?快去尋大師伯!”

韓一鳴打著寒顫道:“師,師兄,我沒有遇上什麽呀!我在屋,屋內……”說到這裏,他已覺著不對了,明明一句話,卻總是說得磕磕碰碰。他並無口吃,這會兒卻每句話都說不順溜。也不再說,收住了口,召了鳴淵寶劍出來,便向著聿喜上飛去。好在他雖是禁不住地打著寒噤,連手都顫抖,但在心中念那禦劍訣卻是不會顫抖的。

來到聿喜之上,韓一鳴已覺身上冷得快要僵了,連邁動腳步都十分困難。但依舊努力邁著雙腿向前挪去。那看似就在眼前的小屋此時離得極遠,不論他怎樣挪動雙腿,都全然不能接近。韓一鳴隻覺雙腿越來越沉重,連挪動都成了困難,在心裏叫道:“大師伯,大師伯,救我!”兩眼直盯著那小屋。

忽然“呯”地一響,韓一鳴眼前一暗,接著重重撞在地上。隻是眼前已不在是聿喜之上的淒淒芳草,而是聿喜的屋內,大師伯正看著自己。韓一鳴想要說:“大師伯,救我!”卻怎樣也說不出來,似乎連喉頭也凍住了一般。秦無方對著他看了一看,歎了口氣,伸手過來。他的手變得極長,轉眼便抹到了韓一鳴額頭之上,一股暖意自額頭鑽入軀體來,直透心頭。韓一鳴本已冷得牙齒“格格”作響,這絲暖意直鑽起心頭來,身上便漸漸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