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魔傳

五八八、遺忘

五八八、遺忘

乍寒還暖,韓一鳴並不覺得多麽舒服,反而覺著自己心裏翻騰了起來,一俟身上能動了,便翻身而起,趴在地上,“哇”地一聲,嘔出兩口墨汁來。吐完了,才直起身來道:“多謝大師伯相救。”秦無方道:“你可知這是什麽?”

韓一鳴對著地上那兩灘黑水看了片刻,搖了搖頭,正想說:“弟子不知。”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到了口邊的話又忍住了,看著大師伯不言不語。秦無方點了點頭:“想必你已然知道了。”韓一鳴心中微有些懷疑,卻不出聲。秦無方道:“這是尊使來過的意思!”尊使,是青龍身邊的威勢逼人,異常出色的白龍或金龍!

青龍座下的白龍就是借用自己的眼睛,看到了它本來不該看到的事物!韓一鳴一直記得它來靈山之時的所為。也一直記得白龍就是死在了青龍與它座下尊使的麵前!它又來幹什麽?小乖!尊使又想借用自己的眼睛,找到小乖!韓一鳴張了張口,還是未敢說出話來!生怕那尊使還在,自己提起小乖,令它們尋找到它!

秦無方默然不語了許久之後,才道:“一鳴,你身上還好罷?”韓一鳴吐出那灘黑水之後,身上便漸漸回暖過來。聽大師伯問起,道:“大師伯,弟子沒事!”秦無方道:“一鳴,你去那邊看一看,那邊牆上有麵鏡子!”他手一指,韓一鳴已見本來空空如也的牆上多了一麵銅鏡,大小與無色無相寶鏡相似,便走上前去,對著鏡內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便嚇了一跳。鏡中的他,滿臉都是青灰,連脖頸,都是深深青色。韓一鳴連忙低下頭細看自己的雙手。好在雙手還是尋常的樣子,並無異常,連手心都是紅潤的色澤。這邊廂剛透了一口氣來,雙手翻過背來,卻見手背上全是青色!秦無方在一邊道:“一鳴,你要去尊者處見尊者了!”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大師伯,我?我要去尊者處麽?”秦無方道:“我接到的尊使的傳令,但不知尊使是何意,你身上的寒毒,確實是尊使留下的。想必是尊使有話要問你,你,就去罷。”韓一鳴心立時懸了起來,大師伯就這樣讓自己前去麽?尊使想要問自己什麽?是問小乖?還是尊使這個時候忽然有了閑情逸致,要為之前白龍與自己暗通消息而懲戒自己?

雖說白龍早已作塵作土,但韓一鳴一直暗自慶幸青龍與它座下的白龍、金龍都不曾與自己過不去。韓一鳴雖覺自己問心無愧,但總怕此事牽連到靈山。隻是過後,一直都沒有什麽動靜,似乎青龍全然不記得此事,令他透了口氣。卻不料今日,尊使忽然尋上了自己,是為了白龍舊事,還是為了小乖?韓一鳴不得所知。但也不便出聲訊問,不知該如何問大師伯。也怕自己出聲訊問後,尊使得知此事。尊使似乎無所不在,令韓一鳴異常擔心。

正想著不知如何去,秦無方又道:“一鳴,你記好,你若不想說出來之事,便想都不要去想。將它遺忘幹淨,便不會再讓人得知了!”韓一鳴聞言一愣,看著大師伯。秦無方道:“將你胸前的龍鱗先交與我如何?”韓一鳴愣了一愣,伸手入懷,將那枚一直藏在懷內的龍鱗拿了出來。

龍鱗依舊是色澤雪白,微有些晶瑩透明,卻沒有了那上麵曾有過的瑩潤光澤。韓一鳴一直放在懷內,自從與元慧賭過之後,就不曾拿出來過。白龍已死,上麵靈光早已消失,被不識得的人看到,還隻當是一片極好的大理石片。秦無方接過白龍鱗片,就手中看了一看,道:“你暫且先寄放在我這裏,待你自尊者處回來,再來取回去。”

韓一鳴並非認為大師伯要將這龍鱗據為己有,乃是因自己帶了這片龍鱗去見尊者,隻會給靈山帶來許多不便!尊者不知是否會因此與自己計較,再得,尊者到底想的什麽,誰也猜不透。忽然想起當日師父對自己說的話來:“尊者未必會與你計較!”心中略安定了些,卻仍舊有些不安。

正在胡思亂想,秦無方道:“記得我的話,你不想說出來的事情,努力將之遺忘!”韓一鳴猛然想起二師伯曾對自己說過的話來,便點頭道:“弟子記住了,多謝大師伯!”秦無方道:“這回你去麵對尊者罷,我已不是靈山掌門,不能陪同你去。我會與你丁師兄說,看你丁師兄可能也前去尊者處,有靈山現任掌門出麵,尊者或許會看他一分薄麵。”

韓一鳴禁不住想道:“尊者會看人情麵麽?”卻聽大師伯道:“尊者曾經與你師祖有過一麵之緣,想必會看些情麵。”韓一鳴點了點頭,忽然道:“大師伯,弟子有一個請求。”秦無方道:“你說!”韓一鳴道:“請大師伯給弟子施一個法術,讓弟子忘卻那許多該忘卻的事物。”秦無方看了他片刻,緩緩地道:“法術我自然能為你施行。隻不過一鳴,我要告訴你,若是法術,那隻會壞了此事。”

韓一鳴愣了一愣,秦無方道:“我的法力能高過尊者的靈力麽?”韓一鳴默然,秦無方道:“我的法力在尊者麵前不堪一擊,我為你施術,即便是將所有的靈力都傾注在你身上,都會被尊者一眼看穿。隻有你自己真心忘卻,尊者才不能看到所以。”韓一鳴禁不住道:“大師伯,可弟子要怎樣才能忘記呢?”

秦無方道:“歡喜是空,悲憤是空,愛是空,恨是空,有也是空,無也是空。一切都是空,有何不可忘記呢?”韓一鳴細細將這幾句話念了一回,記在心裏。秦無方又道:“望前是空,身後也是空,你總向後看,怎能忘得掉呢?”韓一鳴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經曆了許多,要真看成空,還真是極難。或許他就是不能將已然經曆的這許多看成過眼煙雲。深知自己資質並不是那樣聰慧,禁不住道:“大師伯,我能否請一位師兄跟我與掌門師兄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