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遊俠傳

第二十一回 挑起穀中龍虎鬥 可憐劍底女兒情

段?璋盯了王龍客一眼,說道:“我有一位故人的女兒,被少寨主擄到此間,敢請放回!”王龍客怔了一怔,罵道:“胡說八道,我幾曾搶了什麽女子?”段?璋變了麵色,手摸劍柄,便要發作,王伯通卻先喝道:“龍兒,在段大俠麵前,休得放肆!”隨即轉過身來,向段?璋賠笑說道:“小兒一向跟在我的身邊,他縱然不肖,尚不至於幹出強搶民女的有失身份之事,段大俠想必是誤信人言了。”

王伯通老奸巨滑,這時他已知道了段?璋是為了夏淩霜而來,心中驚疑不定,因此先用巧言搪塞,能抵賴得過最好,即算不能抵賴,也可以試探段?璋還知道些什麽?段?璋劍眉一豎,怒聲說道:“段某若非知得確鑒,怎敢上你的龍眠穀來?這位姑娘名叫夏淩霜,你問問你的寶貝兒子,是否認得這位夏姑娘?”王龍客道:“不錯,我是認識這位夏姑娘,她也是我的朋友,你有何憑據,說是我把她搶了?”王伯通幫腔道:“對呀,他們本來是朋友,不相識的人還可以搶,對相熟的朋友,怎會將她擄來?盡可以邀請呀。”

段?璋冷笑道:“不給你們憑據,諒你們還要狡辯。

上月二十七日,你們在玉龍山的沙崗村擄去她們母女,本月初四,夏姑娘一人被劫到龍眠穀,當時,她中了迷藥,你的兒子用一頂小轎,將她從花園右角的橫門抬進,是也不是?”段?璋說來有如目睹,王伯通父子大吃一驚,登時疑雲大起,“龍眠穀中難道有了奸細不成?”段?璋頓了一頓,朗聲說道:“夏姑娘的父親與我有八拜之交,她又是我好朋友南霽雲的未婚妻子,這件事我不能不管!”王伯通尚想抵賴,尚想問他要人證物證,王龍客卻忍不住氣,大聲說道:“段?璋,你胡說八道,夏姑娘是我的未婚妻子,與什麽姓南姓北的何幹?不錯,她現在是在穀中,日內我們就要成婚,你客氣一些,我或者還可以請你喝杯喜酒,你再胡說八道,我隻有把你轟出去了!”段?璋冷笑道:“好呀,你這麽說,好似夏姑娘願意嫁給你的了?”王龍客傲然答道:“當然!她又不是你的女兒,她願意嫁我,你管得著麽?”竇線娘勃然大怒,罵道:“放屁,夏姑娘豈肯嫁你這個不成材的小賊!”段?璋道:“不必爭辯,夏姑娘既在此地,請她出來,一問就可明白!”王龍客罵道:“豈有此理,我的未婚妻子,豈能隨便見你!”竇線娘恨不得立即鬧翻動手,說道:“大哥,證據確鑿,夏姑娘也在此間,還與這班強盜多說作甚?他不肯讓咱們見複姑娘,咱們不會自己搜嗎?”王伯通大喝道:“王某忝為綠林盟主,請兩位給些麵子!”他不提“綠林盟主”這四字也還罷了,一提起來,竇線娘想起了殺兄之恨,更有如火上燒油,立即冷笑斥道:“我管你什麽盟主不盟主,你胡作非為,我就要與你算帳?”王伯通把手一揮,沉聲說道:“好,與他們拚了,他們是藉事生端,分明是為了給竇家報仇來的!”嗖的一聲,一枚鐵蒺藜向竇線娘擲出,出手的人,是王伯通一個得力手下,此人擅打喂毒暗器,他知道竇線娘金彈厲害,故而先發製人。

竇線娘冷笑道:“什麽東西,竟敢在我麵前賣弄暗器,且先把你的招子廢了。”

話聲未了,但聽得弓弦疾響,那人一聲慘呼,血流滿麵,兩隻眼珠果然都給竇線娘的彈子打了出來,緊接著“卜”的一聲,又一名頭目倒地,這個頭目卻是給那枚毒蒺藜打中的。

原來他發暗器的勁力和準頭都遠不及竇線娘,竇線娘的金彈後發先至,將他的眼睛打瞎之後,這才用弓弦把那枚毒蒺藜撥開,那小頭目不幸碰上,中了劇毒,不消片刻,便即七竅流血而亡。

竇線娘彈弓再拽,這一次三彈齊發,逕打王伯通的上中下三路,王伯通躲過一顆,王龍客手揮折扇,給他撥開一顆,第三顆打向他的麵門,王伯通霍地一個“鳳點頭”,哪知竇線娘的暗器手法妙極,王伯通見金彈的來勢極急,避得早了一點,不料那金彈將到,來勢忽緩,王伯通抬起頭來,正巧碰上,額角打裂,血流如注!王伯通大怒罵道:“給你們麵子,你們反而出手傷人,今日要是讓你們生出此門,我王伯通也無顏在綠林混了!”在王伯通背後的一個胖和尚叫道:“盟主息怒,待我收拾這個潑婆娘!”抖起禪杖,疾奔出去,朝著竇線娘迎頭便打,竇線娘喝道:“好,叫你這光頭也吃幾顆彈丸!”聲出彈發,那胖和尚哈哈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你這彈子,焉能打得酒家?”禪杖潑風疾舞,當真是滴水難進,但聽得劈劈啪啪一片聲響,竇線娘的連珠彈盡都給他打落,碎成粉末!段?璋一見,便知這個和尚內力雄渾,不能硬接,他怕妻子有失,猛地喝道:“撒手!”一劍便削過去。

這和尚名叫阿奢黎,乃是與安祿山同族的胡人,本來是安祿山所禮聘的“大法師”,甚得安祿山信任的。

後來安祿山因與王伯通聯盟,故而將他派來,名義上是“薦賢”給王伯通,由王伯通使用,實則是替他負起監視王伯通的任務。

安祿山的用意王伯通當然不會不知,故而對他十分籠絡,處處奉承。

阿奢黎給他們奉承慣了,隻道自己當真是天下無敵,他見王伯通似乎很怕段?璋夫婦,早就心中不服,因而爭著出頭,滿以為一頓潑風禪杖,便可以將這對夫婦打倒。

哪知段?璋劍法精妙非常,但見劍光一閃,已攻進他禪杖防禦的內圈,阿奢黎大喝一聲,禪杖壓下,段?璋用了個“卸”字訣,那柄寶劍競似輕飄飄的木片一般。

附著他的禪杖,阿奢黎雖是用了泰山壓頂之力,卻似大力士搬石頭打螞蟻一般,毫無用處,給他的寶劍附著禪杖,竟自擺脫不開。

說時遲,那時快,段?璋一聲:“撒手!”寶劍便沿著禪杖,直削上去!阿奢黎大吃一驚,要是不拋開禪杖的話,五根指頭,便得給他削斷。

他人急智生,急忙將禪杖往前一送,自己跟著一個“滾地葫蘆”,伏倒地上,躲開了他這一劍。

王龍客亦已趕到,折扇一揮,替阿奢黎遮格開了段?璋的一劍。

王龍客自小便在名師門下習技,功夫也是內外兼修,且又機智多變,因此,他比起段?璋南霽雲等人,雖然尚遜一籌,卻不至於似阿奢黎一招落敗。

阿奢黎爬起身來,嚇出了一身冷汗,他的禪杖雖然幸而未曾撒手,卻也狼狽非常。

這時,他哪裏還敢輕敵,將禪杖舞得潑風也似,與段?璋保持一丈開外的距離,看來雖然仍是十分凶猛,其實卻是隻求自保而不敢攻故了。

雖然如此,但阿奢黎的禪杖打來,仍是有千斤之力,段?璋剛才是用“巧招”將他擊敗,現在給王龍客纏著,要是被阿奢黎的禪杖掃中一下,那仍是難以抵擋。

所以段?璋也得加意提防,不敢輕敵。

幸而阿著黎給他嚇破了膽,不敢向他強攻。

王伯通的兩個副手從側翼攻來,擋住竇線娘。

這兩個副手都是綠林中頂尖兒的角色,一個名叫褚遂,一個名叫屠龍,他們都有看家本領,武功確是非比尋常。

褚遂長於近身纏鬥的小擒拿手法,刁鑽古怪,一被他的手指搭上,即有扭筋斷骨之災;屠龍用的是一對日月雙輪,走的卻是純然剛猛的路子,這兩個人一剛一柔,配合起來,相得益彰。

竇線娘被他們迫到身前,無法再用金彈退敵,隻得一手持弓,一手握刀,與他們惡戰。

竇線娘繼承家學,有三樣名震武林的絕技,第一樣就是百發百中的神彈功夫,第二樣是“金弓十八打”,第三樣是“遊身八卦刀法”,這時,她雖然不能再發彈子,但刀弓並用,和對方展開遊身纏鬥的功夫,卻也盡可以應付。

王伯通被打穿了額角,十分憤怒,一麵命令手下的四大頭目都上去助戰,一麵又叫人進去催王燕羽來。

王燕羽早已躲在屏風後麵,父親已然下了命令,她不想被人發現,無可奈何,隻好自己先走了出來,王伯通怒道:“燕兒,你怎的這個時候才來?你瞧,咱們王家已經給人欺負上門啦!”王燕羽道:“爹爹不必焦急,諒這兩個人逃不出去。

調一隊撓鉤手來,就可以將他們生擒了!”原來王燕羽訓練有一隊女兵,擅長於用長鉤擒敵,當日鐵摩勒就是被這隊撓鉤手活擒的。

不過,現在王燕羽貢獻此計,卻是想藉此拖延時候,因為她實在不願意和段?璋動手。

王伯通點點頭道:“也好,不必你去,我自有人傳令。”

王燕羽沒法,隻好陪著她的父親觀戰。

段?璋殺得性起,忽地一聲長嘯,連人帶劍,化成了一道寒光,疾向王龍客衝去。

王龍客不敢抵擋,急忙閃開。

那個番僧是給段?璋殺怕了的,連忙撤回禪杖,舞成一道圓圈,護著自身。

給王龍客助戰的那兩個大頭目,身法卻沒有他這麽靈活,段?璋唰唰兩劍,一個大頭目被刺傷了肋骨,一個大頭目被削去了兩指,段?璋立即衝出包圍,與竇線娘會合。

竇線娘在褚屠二人與另外兩個大頭目圍攻下,本來處於劣勢,得到丈夫前來會合這才把劣勢扭轉過來。

王伯通道:“等不及撓鉤手了,燕兒,你上去助你哥哥一臂之力。”

王燕羽無法可施,隻好拔劍出鞘,上前助陣。

就在此時忽聽得有人大聲說道:“夏姑娘,你瞧,這是不是段大俠?老叫化可沒有騙你吧!”王龍客大吃一驚,來的這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衛越和夏淩霜!原來那日衛越與南霽雲分手之後,回去問他那個送信的徒弟,那徒弟說確是已把信交到皇甫嵩手中,而且並無外人在旁。

至於空空兒,他更是連影子也沒有見過。

衛越問不出所以然來,心裏更增疑惑,隻好先到九原,赴南霽雲之約。

他來到九原,南霽雲已經走了,南霽雲任務是個秘密,太守府中,除了郭子儀之外,無人得知。

衛越打聽不到南霽雲的去向,心中想道:“他曾經懷疑夏淩霜是王家劫走的,多半是到龍眠穀去了。

老叫化答應幫他的忙,那就得幫忙到底。

且到龍眠穀去走一遭吧。”

衛越這一猜雖然沒有完全猜中,卻也著了幾分。

衛越在九原會不到南霽雲,卻意外的碰見了段?璋夫婦,原來他們兩夫婦也是因為多年未見南霽雲,現在軍情緊急,特地趕到九原,想來助他一臂之力的。

衛越碰見他們,將南霽雲所遭遇的事情和他們一說,段?璋與夏家有極深厚的交情,聽說冷雪梅、夏淩霜雨母女給人劫走,哪有不著急之理,於是便和衛越一道,都到龍眠穀來。

衛越是丐幫的長老,丐幫弟子遍布天下,消息特別靈通。

龍眠穀中也有丐幫的弟子。

衛越一到龍眠穀,便查探得那日王龍客將夏淩霜劫到穀中的詳情,知道了夏淩霜確實是在王家,於是便和段?璋夫婦定下計策,由段?璋夫婦光明正大的登門索人,衛越則在王家暗中搜查。

正巧夏淩霜眼下了解藥,本身功力已經恢複,她正要出去尋王龍客算帳,便碰見衛越。

這時段?璋夫婦已經在外邊惡鬥,他們順理成章的當然便都出來助陣。

夏淩霜一衝出來,正是仇人見麵,份外眼紅,二話不說,唰的一聲,便向王龍客刺去!王龍客叫道:“夏姑娘,你——”夏淩霜斥道:“我怎麽?我還沒有給你害死!”隻聽得嗤的一聲,王龍客的衣襟已給她一劍穿過!王龍客又驚又氣,揮扇遮攔,夏淩霜的武功本來比他稍勝一籌,這時恨不得將他置於死地,出劍更為狠辣,招招都是殺手!王龍客擋了幾招,驚慌氣急之下,一個疏神,隻聽得“唰”的一聲,王龍客又中了一劍,剛才那一劍僅是穿過衣襟,這一劍卻正中胸口,幸而他立即彎腰後仰,使用“鐵板橋”的功夫化解,但雖然如此,胸口亦已給劍鋒劃破,鮮血淋漓,沁紅了衣裳!夏淩霜柳眉倒豎,鳳眼圓睜,怒聲斥道:“無恥賊人,今日你罪貫滿盈,還想逃命麽?”話聲未了,劍招續發,“唰”的一招“白虹貫日”,劍光疾吐,直指王龍客的咽喉。

眼看王龍客就要斃命在她劍下,斜刺裏忽地一柄長劍插來,剛好插在他們兩人當中,夏淩霜一看,卻原來是王燕羽,隻見她雙眸淚泫,愁鎖眉尖,滿臉驚怕羞愧而又帶著懇求的神情。

夏淩霜不忍傷她,劍勢稍緩,王龍客趁此時機,連忙逃走。

王伯通認得瘋丐衛越,大驚叫道:“衛老大,我與你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何故與我為仇?”衛越哈哈笑道:“王伯通,你也知道害怕了麽?不錯,你做了綠林盟主這麽多年,老叫化從來沒有找過你的碴兒,可是你如今與安祿山興兵作亂,荼毒生靈,老叫化可不能不管了!不過,冤有頭,債有主,老叫化今日是要來插手,但你卻不必擔心我來殺你,殺你的另有其人!”衛越口中說話,手底卻是毫不放鬆,隻見他一個照麵,就把王伯通兩個得力的頭目抓了起來,笑道:“我不殺老賊,也得殺兩個小賊來解解恨!”那兩個頭目被他抓著了琵琶骨,痛徹心肺,殺豬般的大叫饒命,衛越將他們提了起來,旋風一舞,忽地笑道:“姑念你們隻是從犯,好,就饒了你們吧!”雙臂一振,將那兩個大頭目擲出門外。

那兩人的琵琶骨給他捏碎,雖得保全性命,武功卻已廢掉,再也不能為惡了。

衛越與夏淩霜雙雙殺到,盜黨陣腳大亂,竇線娘一聲叱吒,緬刀朝著屠龍麵門一晃,引開他的眼神,左手的金弓卻疾的朝著褚遂撥去,這一招方是實招。

褚遂仗著小擒拿手的功夫,這時正使到一招“撥雲見日”,雙掌成環,來扣竇線娘的手腕,哪料竇線娘將計就計,佯攻屠剛,等於賣個破綻,讓他欺近身前,猛地反弓一撥,褚遂的手指正好觸及她的弓弦,登時被弓弦拉斷了中指,十指連心,痛得他狂呼疾退。

這時王龍客已逃得無影無蹤,竇線娘眼光一瞥,發現了王燕羽,記起了殺兄之恨,立即向她奔來。

夏淩霜連忙叫道:“段嬸嬸,這個小女賊交給我好啦!”王伯通喝道:“好個撒撥的惡婆娘,誰給我將她擒下,重重有賞!”竇線娘大怒道:“你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算帳哩!”心中想道:“殺我哥哥的雖是他的女兒,但罪魁禍首,卻實在是這老賊!”同時,又見到夏淩霜已與王燕羽交鋒,便轉移了目標,逕向王伯通那邊殺去!夏淩霜感激王燕羽贈藥之恩,有心相護,見竇練娘已轉了方向,向王伯通殺去,便作勢佯攻,欺近她的身前,低聲說道:“王姑娘!你快快走了吧!”王伯通手下見竇線娘來勢凶猛,隻得拚死上前,全力抵擋,竇線娘弓打刀劈,銳不可當,刹眼之間,連傷了五個頭目。

就要殺到王伯通跟前。

王燕羽忽地虛晃一招,抽身便退,夏淩霜隻道她已聽從動告,不料她飛身疾掠,卻是揮劍向竇線娘殺去。

夏淩霜眉頭一皺,心道:“我不能因你一人之故,便放過了王家老賊。”

她足尖一點,仿如流星趕月,搶先一步,攔住了王燕羽。

王燕羽咬了咬牙,沉聲說道:“夏姑娘,你迫得我沒法子啦!”青鋼劍揚空一閃,劍光疾吐,抖出七朵劍花,連襲夏淩霜七處穴道。

要知她為了父女之情,怎忍見王伯通為竇線娘所殺?因此隻得使出淩厲無前的劍法。

不過她的用意僅在迫夏淩霜讓開,劍招雖然淩厲,分寸之間,卻拿捏得非常準確,每一招都未曾用實。

哪知夏淩霜也抱著同樣心思,雙劍相交,但聽得一片叮咣聲響,刹眼之間,兩柄青鋼劍已接觸了七下。

兩人用的都是上乘劍法,本領也不相上下,夏淩霜的內力稍勝一籌,她展開了遊身纏鬥的劍法,就是不放王燕羽過去,王燕羽無可奈何。

衛越打得性起,大聲笑道:“我再摔幾個小賊玩玩,哈哈,真是有趣得緊!”他是出了名的“瘋丐”,就像貓捉老鼠一般,將那些頭目捉來戲要,或者打一下耳光,或者揪一把頭發,戲耍夠了,然後把他們一個個摔出去。

那個番僧見眾人都似乎懼怕這個瘋丐,大為不忿,心中想道:“將人摔倒,不過是恃著幾斤氣力,有何稀奇?我不信他的氣力勝得過我。”

他剛才敗在段?璋手下,有心挽回麵子,與這瘋丐較量較量。

衛越剛剛摔倒了第七個頭目,忽聽得呼的一聲,隻見一根碗口般大的禪杖向他摟頭打下,衛越哈哈笑道:“好一根禪杖,好一個蠻牛。”

伸手一抓,竟然憑著一雙空手,將禪杖牢牢抓實,那番僧動彈不得,大吃一驚,衛越笑道:“好,你也算得是有幾分本領的了!”陡地喝道:“撒手!”使出了“隔物傳功”的內家真力,那番僧忽地感到一股大力直撞胸口,果然應聲撒手,連連後退!衛越奪過了禪杖,在手中掂了一下,哈哈笑道:“份量倒是不輕,隻是中看不中用,作打狗棒也嫌笨重!”笑聲一收,便將禪杖往地下一插,那根禪杖登時沒得無影無蹤。

那番僧蹌蹌踉踉的連退幾步,幸而未曾跌倒,見狀大驚,“中原的武林人物果然厲害,這個叫化子的本領比剛才那個南蠻子還高!罷了,罷了,我還在此地作什麽?”他擠開眾人,奪門而走,連夜逃回範陽。

竇線娘正要殺到王伯通身前,忽聽得號角大嗚,腳步聲呼喝聲鬧成一片。

原來龍眠穀要辦喜事,連日來到了不少綠林人物和龍眠穀屬下的各處寨主,王龍客剛才逃了出去,便響起警號,召集這些人前來助戰。

同時,王燕羽所訓練的那隊撓鉤手也到來了。

這班綠林人物,武功雖然亦非上乘之選,但卻要比王伯通的一些小頭目強得多,這班幫手一到,又把竇線娘包圍起來。

那隊撓鉤手更其厲害,十幾柄長鉤,忽伸忽縮,神出鬼沒,專勾敵方的雙腳。

衛越皺了皺眉,說道:“老叫化子可是不喜歡和娘兒們打架。”

他隨手將兩個小頭目抓到手中,當作盾牌,撓鉤手不敢向他勾去。

段?璋見妻子又陷重圍,陡地一聲大喝。

寶劍一蕩一圈,與他正麵對敵的是日月輪屠龍,他的日月輪本來是克製刀劍的,但卻怎禁得段?璋這精妙而又狠辣的劍法,段?璋一劍從月輪中心插進,一翻一絞,輪齒全部斷了,屠龍心寒膽戰,急急忙忙棄輪而逃。

那隊撓鉤手扇形散開,十幾柄長鉤都向段?璋勾來,哪知段?璋使的是把寶劍,削鐵如泥,劍光霍霍展開,登時響起了一片斷金戛玉之聲,十幾柄撓鉤斷折了一半以上。

段?璋喝道:“我寶劍不殺女流之輩,你們也休得助紂為虐!”夫妻二人再次會合,不消多久,又殺開了一條血路。

王伯通大為喪氣,想不到鐵桶般的龍眠穀竟給他們幾個人鬧得天翻地覆,欲待逃走,卻又礙著綠林盟主的身份,要是棄眾而逃,以後還有何顏麵統馭部下?王伯通正在躊躇,忽聽得鍾聲四起,震耳欲聾,龍眠穀布防嚴密,各處險隘所在,都設有了望哨,安有警鍾,一發現敵蹤,便即鳴鍾告警,如今鍾聲四起,那即是說敵人已不隻一路,而今從四麵八方竄進龍眠穀來了!王伯通這一驚非同小可,就在此時,隻見一個手執紅旗的頭目,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那頭目大叫道:“賽主,不好了,敵人已殺過了龍眼崗了!”龍眼崗是龍眠穀的心腹之地,離此不過數裏路程,王伯通心內吃驚,故作鎮定,問道:“何方人馬?人數若幹?”那頭目道:“黑夜之中,不知來曆,到處都現敵蹤,也不知多少!”王伯通大怒罵道:“龍眠穀裏裏外外,有十八重防衛,敵人怎能一下子殺到了龍眼崗來?想必是敵方派了幾個夜行人前來搗亂,最多也不過是零星小股,你虛張聲勢,造謠惑眾,敢情是敵人的奸細麽?”忽地拔出金刀,一刀將那報訊的頭目殺掉,這小頭目是王伯通的親近人,他何嚐不知道他所說的乃是實情,隻因要安定人心,故此隻得將他冤枉殺了。

王伯通喊道:“大家不必慌亂,邊戰邊走,都退到外邊去。

與大隊會合之後,再消滅敵人。”

此言一出,由王伯通領先,所有盜黨,都紛紛奪門奔逃。

王伯通的心腹手下仍然拚死堵住段?璋夫婦,不讓他追上王伯通。

夏淩霜也緊緊纏著王燕羽,雙方邊打邊走,混戰之中,忽見有兩個人飛一般的跑來,其中一人大叫道:“淩霜,淩霜!是你麽?我是霽雲!”來的這兩個人正是南霽雲和鐵摩勒。

原來韓湛熟悉龍眠穀地形,有一條秘道,是王伯通也不知道的,他們分兵的路,一路從正麵進攻,一路則從秘道進兵,繞過了各處險隘所在,然後再分成許多小股,從背麵偷襲,拔除了王伯通設在險隘所在的關卡,裏應外合,從四麵八方殺來!南、鐵二人率領的一股,都是輕功有些根底的金雞嶺頭目,他們從秘道插進,因此,一下子便到了龍眠穀的心腹地帶,南霽雲急不可待,先和鐵摩勒趕了到來,正好趕上了這一場混戰。

夏淩霜大喜道:“你來了!”這刹那間,她眼中隻有南霽雲一人,連王燕羽也不管了。

南霽雲道:“不隻是我,金雞嶺好漢全部來了!”一雙情侶,劫後重逢,當真是恍如隔世。

夏淩霜與他執手相看,禁不住珠淚滴下。

王燕羽早已趁此時機跑掉,夏淩霜猛地驚醒,說道:“霽雲,段大俠他們都來了,你快去幫他們廝殺!”段?璋一聲長嘯,展開了“亂披風”的劍法,劍光倏的鋪開,一口劍就似化成了數十百口,將近身的敵人全都裹住,叫道:“線妹,不可讓那老賊跑了!”竇線娘有丈夫替她擋住了圍攻的敵人,便抽身衝了出來,遠遠看見王伯通在前頭奔跑,她彈弓一拽,立即用連珠彈向王伯通打去!忽聽得叮叮之聲,恍如繁弦急奏,竇線娘的連珠彈尚未射到王伯通身前,突然間,卻不知是從哪兒飛來的暗器,將竇線娘的連珠彈全都打落!竇線娘吃了一驚,心中想道:“想不到這老賊手下,還有如此能人!”竇線娘是暗器的大行家,聽那聲音,便知道對方用的是梅花針或透骨針之類的細小暗器,居然能把她的金彈碰落,而且用的也是“天女散花”的手法,每一枚都撞個正著,這人使暗器的功力和準頭,最少已是與她不相上下。

竇線娘叫道:“摩勒,快來,老賊在這邊!”鐵摩勒正要替義父報仇,一發現了他的蹤跡,立即運劍如風,趕殺過去。

他氣力沉雄,劍法精妙,王伯通的心腹死土抵擋段?璋夫婦尚嫌不夠,剩下的一些人,怎禁得起鐵摩勒的猛斫狂衝,不消片刻便給他追上了王伯通。

鐵摩勒喝道:“還我義父的命來!”長劍一挽,一招“李廣射石”,勢勁力急,端的似一支離弦之箭,直刺王伯通的咽喉,王伯通怒道:“小賊敢出大言!”金刀一立,刀劍相交,咣的一聲,震得耳鼓嗡嗡作響。

鐵摩勒踏上一步,奮不顧身,又是一劍橫劈過去,這一劍更是勁道十足,火花蓬飛中,王伯通抱刀急退。

鐵摩勒大喝一聲,跑步已嫌太慢,他突然躍了起來,竟如鷹隼騰空,第三劍用的便是“餓鷹撲兔”的招數,淩空向王伯通的腦門刺下!王伯通雖是綠林之雄,但年紀老邁,怎當得鐵摩勒的神力,他連接兩劍,已是雙臂酸麻,無力掄刀,眼看鐵摩勒如鷹撲下,心裏歎口氣道:“悔當初聽了空空兒之言,留下了這小賊的性命!”就在這性命俄頃之間,忽聽得一聲喊道:“休得傷我老父!”聲到人到,比鐵摩勒還快,來的正是王燕羽。

她也是淩空撲來,雙劍一交,她的氣力較弱,登時先躍翻了。

可是鐵摩勒給她一阻,王伯通又已跑開。

好個王燕羽,她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翻起身來又恰好攔在鐵摩勒與她父親的中間,鐵摩勒正自一劍刺去,王燕羽來不及出把防禦,一咬銀牙,索性挺胸迎上,尖聲叫道:“好狠的冤家,你就要了我的命吧!”鐵摩勒心頭一震,不自覺的將劍收回,幸而他的劍術已到了收發自如的境界,隻差一發,險些就要穿過王燕羽的酥胸!鐵摩勒長劍一指,沉聲說道:“王姑娘,一命換一命,我已還清了你的債了。

你父親欠我的債與你無關,請你快走,若還攔阻,可休怪我無情!”鐵摩勒和她說的是黑道上的規矩,當初王燕羽曾饒過他一次性命,如今鐵摩勒也饒回她一次性命,故此鐵摩勒說是已還清了她的債。

不但如此,殺鐵摩勒義父的本來是王燕羽,如今鐵摩勒也把這個債算到她父親頭上,表示可以與她無關,這實在是十分寬大的了。

但王燕羽念著父女之情,豈肯放鐵摩勒過去追殺她的父親?而且鐵摩勒說的話斬釘截鐵,隻講江湖規矩,不顧兩人情份,王燕羽聽了,不由得又是傷心,又是氣憤。

鐵摩勒正要從她身旁掠過,王燕羽反手一劍,叫道:“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仇,可先殺我!”他們兩人的劍術本來不相上下,王燕羽拚命攔截,倒教鐵摩勒沒了法子。

他幾次咬了咬牙,卻依然不忍施展殺手。

如此一來,反給王燕羽著著進迫,處在下風。

王燕羽和鐵摩勒鬥了二十餘招,當然也明白是鐵摩勒處處讓她,心中怒火稍平,有了一點甜絲絲的感覺。

南霽雲不知就裏,他見鐵摩勒給王燕羽迫得手忙腳亂,竟似險象環生,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施展“八步趕蟬”的身法,幾個起伏,便趕了到來。

南霽雲是大俠身份,不願以多為勝,當下大叫道:“師弟,你去找那老賊報仇吧,這女賊讓我來打發好了。”

鐵摩勒心頭一震,但覺進退兩難,說時遲,那時快,南霽雲已是一手將他推開,陡然大喝一聲,掄刀便斬。

南霽雲的功力比鐵摩勒又勝一籌,王燕羽橫劍遮攔,刀劍相交,咣的一聲,王燕羽虎口流血,青鋼劍幾乎脫手飛去。

南霽雲心裏有點奇怪,想道:“這女子劍術雖然不錯,鐵師弟也不弱於她,怎的敵她不住?”激戰中無暇細思,南霽雲一刀劈一下,跟著又是一刀,王燕羽使出了渾身本領,騰挪閃展,連避了三刀,第四刀卻沒法閃開,又迫得硬接了一招,登時給震得倒退七八步,劍鋒也損折了。

南霽雲喝道:“女賊往哪裏走?”身形疾起,正想趁著王燕羽立足未穩,再補一刀,便結果她的性命,忽聽得鐵摩勒顫聲叫道:“師兄,師兄——一”南霽雲回頭一望,隻見鐵摩勒還站在那兒,一臉惶恐的神情。

南霽雲怔了一怔,正自覺得鐵摩勒的行動古怪,就在此時,夏淩霜亦已向這邊跑來,遠遠就揚聲叫道:“大哥,不可、不可、不可傷了她!”連說了三個“不可”,驚慌著急之情,可想而知。

南霽雲的寶刀已然劈下,聽得喊聲,倏然收勢,距離王燕羽的天靈蓋不到半寸,比鐵摩勒剛才那一劍還要驚險得多。

王燕羽斜躍一步,忽地低聲說道:“多謝南大俠手下留情,你若是要尋人的話,可到蓮花峰下斷魂岩一試。”

這句沒頭沒腦的說話,聽得南霽雲莫名其妙。

霎眼之間,夏淩霜已到了她的麵前,而王燕羽也已沒人人叢,連影子都不見了。

南霽雲道:“霜妹,為什麽你不許我傷她?”夏淩霜道:“是她救我出來的,這事慢慢再和你說。”

南霽雲回頭一望,隻見鐵摩勒滿麵通紅,也已到了他的身旁,南霽雲甚為疑惑,心裏想道:“王伯通的女兒為什麽肯救淩霜?她救了淩霜,鐵師弟又怎能知道?”他還以為鐵摩勒剛才失聲驚喊,也是因為王燕羽曾救了夏淩霜,故而想他刀下留人的。

這時雙方已陷入大混戰之中,殺聲震天,到處是刀光劍影,王伯通父女都已不知去向,南霽雲揮刀衝殺,接應從外麵攻進來的義軍,已無暇詢問究竟了。

王燕羽剛剛追上父親,忽然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失。

想不到在這裏又碰上了你,好呀,咱們再來比劃比劃!這回應該可以決個勝負了吧?”迎麵一彪人馬殺來,為首的正是辛天雄和韓芷芬。

辛天雄掄起斫山爺,直奔王伯通;韓芷芬則揮劍直取王燕羽。

她一出手使是極為淩厲的刺穴劍法,一招之間,連襲王燕羽七處穴道。

王燕羽和她本是半斤八兩,不相上下,但此時此際,一來她已廝殺了半夜,二來她要保護父親突圍,哪裏還有心情戀戰?交手數招,韓芷芬笑道:“王姐姐,你怎的便怯戰了?”劍光一展,驀地一招“玉女投梭”,劍鋒直指王燕羽胸口的“魂門穴”,王燕羽氣力不佳,已來不及回劍防禦,忽聽得“錚”的一聲,不知從哪裏竄來了一個蒙麵人,動作快到了極點,雙指一彈,便把韓芷芬的長劍彈開,拉了上燕羽便跑!王燕羽道:“你是誰?”那蒙麵人一聲不響,隻是向前疾跑,王燕羽跟著他,隻見正是向著自己父親那邊跑去。

王伯通與辛天雄拚死惡戰,正到了吃緊的關頭,那蒙麵人如飛奔至,恰值辛天雄一斧劈下,蒙麵人揮袖一卷,辛天雄臂力沉雄,這一斧劈下,少說也有六七百斤力氣,卻不料給這蒙麵人的衣袖一卷,便把斧頭裹住,竟自動彈不得。

蒙麵人哈哈一笑,輕輕一拂,辛天雄跌了個仰八叉,待他跳起來時,王伯通父女和那個蒙麵人都已走得無蹤無影了。

這時金雞嶺的各路義軍亦已殺了進來,可是龍眠穀乃是王家的老巢,穀中的嘍兵都是久經訓練的精壯,而且人數也遠較金雞嶺攻進來的義軍為多,因此,雖然是黑夜被襲,倉皇應戰,但仍不至於潰不成軍。

有好幾處地方。

義軍反而陷入了他們的包圍之中。

鐵摩勒奪了一騎快馬,高舉火把,在穀中縱橫馳騁,高聲叫道:“王家勾結胡兒,為虎作悵,罪大惡極,這樣的人,怎配作綠林盟主?你們都是有血氣的男兒,響當當的好漢,難道甘心聽這老賊驅策,為他送死麽?”有好些本來是竇家的部屬,認出了鐵摩勒,登時**起來,紛紛叫道:“啊,鐵少寨主,是你回來了!”“對,鐵少寨主,你的話說得對!替王家賣命,這不是綠林義氣,死了也隻贏得個臭名!”“好,有你鐵少寨主一句話,咱們反了王家吧!”這麽一鬧,有的人放下了兵器,有的人倒戈相向,登對主客勢易,願意替王家作戰的十成不到三成,義軍聲勢大壯,追奔逐北,到處掃蕩。

一場惡戰,出乎意料的順利收場,待到天明,王伯通的心腹黨羽都已給趕了出去,龍眠穀全被義軍占領,剩下的就隻是打掃戰場的工作了。

辛天雄迎上了鐵摩勒,執手謝道:“鐵兄弟,今次攻占龍眠穀,功勞簿上,第一筆就應該寫上你的功勞。

隻可惜讓那王家老賊跑了。

我本來可以一斧頭斫死他的,不知是哪裏鑽出來的龜兒子,一下子就將他救走了。”

鐵摩勒謙虛了幾句,問了辛天雄的經過,頗為詫異,說道:“依你說來,這蒙麵人的武功實不在空空兒之下,王伯通手下有此能人,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隻是他為什麽蒙著麵不敢見人?而且隻是救人,卻未曾和我們廝殺呢?”辛天雄道:“誰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總之救走王伯通的就不是好人。”

韓芷芬冷冷說道:“王家老賊漏網,那是因為他有能人相助,可是在此之前,那個小女賊有幾次都應該喪命的,也都給她逃過了,這才叫奇怪呢!”辛天雄道:“哦,有這樣的事?她又是怎麽逃過的?”韓芷芬道:“黑夜之中,我看得不十分清楚。

摩勒在場,你問摩勒!”鐵摩勒滿麵通紅,說道:“那女賊武藝高強,阻她不住,被她跑了。”

辛天雄見過王燕羽的本領,知她厲害,說道:“鐵賢侄已是盡力而為,隻怨咱們人手不夠,讓他們漏網。

不過,咱們總算已搗毀了他們的老巢,縱然跑了王家父女,亦已無能為患了。”

當下群雄就在龍眠穀的演武廳中聚集,重新相敘。

段?璋首先向南、夏二人道賀,夏淩霜這時方有餘暇,將經過向他們細說。

南霽雲聽得嶽母尚未知下落,猛然想起了王燕羽所說的那句沒頭沒腦的說話,便問夏淩霜道:“依你說來,王伯通的女兒倒還似乎不壞,她曾對我說道:你若是要尋人的話,可到蓮花峰下斷魂岩一試,莫非她所說的就是你的母親?”夏淩霜喜道:“她當真是這樣說了?晤,那就不用多問,定然是她有意向你透露他們囚禁我母親的處所了。”

竇線娘對王家的人最為痛恨,說道:“王伯通女兒的說話你也這樣相信麽?提防上了敵人的當。”

夏淩霜道:“段嬸嬸不必多慮,她苦是想害我的話,她就不會給我解藥了。

解藥既是真的,想來這話也假不了。”

當下,又把王燕羽將解藥給她的時候,和她所說的話語,也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大家。

段?璋夫婦越聽越覺得奇怪,夏淩霜講完之後,竇線娘問道:“南兄弟,你以前認識她的麽?怎的她想你知道她是個好人?”夏淩霜代他答道:“霽雲也隻是那次在飛虎山上見過她,幸虧霽雲所做過的事情我全都知道,要不然我可懷疑他有私情了。”

南霽雲想起鐵摩勒剛才的神情,當王燕羽在他刀下的時候,他那驚煌的神色,心中猜到了幾分。

但在眾人麵前,他當然不方便說出來。

段?璋道:“人有向善之心,咱們就該原諒他,扶掖他,無須再揣度他何以有這念頭了。

現在咱們該斷定的倒是她所說的是什麽地方?蓮花峰這個名稱,好幾座名山都有。”

衛越正巧走來,說道:“老叫化走過的地方最多,蓮花峰斷魂岩,那就隻是華山的蓮花峰才有。”

段?璋心中一動,道:“西嶽華山,唔,那豈不是皇甫嵩居住的地方?”衛越道:“華山很大,著名的山峰便有五個,據我所知,皇甫嵩卻不是住在蓮花峰的。”

段?璋沉吟半晌,說道:“夏侄女母女被擄之時,敵方的主腦人物便是皇甫嵩,如今王伯通女兒透露的消息,她又是被囚禁在華山之上,看來十九都是與皇甫嵩有關的了!”正是:欲解疑團何處去?蓮花峰下斷魂岩。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