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遊俠傳

第三十四回 魔掌追魂難與敵 苦心為友怨何辭

就在羊牧勞以全力撲擊展元修的時候,鐵摩勒與司空拔那—對卻已經分出勝負。

原來薛紅線年紀雖然最小,人卻十分機靈,她身軀矮細,趁著司空拔橫執降魔杵,正在架著鐵摩勒長劍的時候,冷不防的鑽過去便是一劍,這一劍正中司空拔的後腿,司空拔立腳不牢,被鐵摩勒運勁一推,降魔杵倒打回來,登時打得他頭顱開花,腦漿進裂!鐵摩勒立即趕來,這一來正是時候,羊牧勞淩空擊下,鐵摩勒大喝一聲,左掌右掌同時發出,展元修也突然一個長身,運足了十成功力,同時發掌。

羊牧勞功夫也真了得,人未落地,在半空中便先踢出一腳,他的鞋尖上鑲有鐵片,但聽得“當”的一聲,鐵摩勒的長劍竟給他踢飛,可是鐵摩勒那一掌卻和他硬碰上了!羊牧勞身形未穩,雙掌分敵二人,鐵摩勒功力和他相差無幾,展元修的掌法又飄忽之極,但聽得“蓬”的一聲,羊牧勞單掌接不了鐵摩勒的掌力,被震得搖搖晃晃,他的右掌便稍稍打歪,展元修一掌從他的掌緣擦過,“卜”的一聲,趁勢打去,正中他的胸口!展元修這一掌拚了性命的,饒是羊牧勞內功深湛,也給打得他五髒翻騰,眼睛發黑,但聽得他“哇”的一聲,一口鮮血便噴出來,身不由己的往前衝出幾步,正巧與一個趕來援救的武士撞個滿懷,把那武士撞得四腳朝天。

薛紅線在地上拾起了鐵摩勒那柄青鋼劍,叫道:“王叔叔,你的劍!”鐵摩勒笑道:“紅線,多謝你啦。

從今之後,你不要叫我王叔叔了,我姓鐵,我的真名叫摩勒。”

薛紅線大喜道:“原來你就是摩勒叔叔,王姑姑早就提過你的名字了。”

展元修也道:“鐵兄,多謝你啦!”王燕羽笑道:“你們別再客套了,趕快趁此時機,闖出去吧。”

司空拔被殺,羊牧勞受傷,安祿山的禁衛軍有一大半已經慌了,隻有一小半還聽指揮,在副統領洪大存率領之下掩殺過來。

鐵摩勒大喝一聲:“擋我者死!”橫劍亂劈,一馬當先,便衝殺出去!聶鋒也緊隨著鐵摩勒衝出去叫道:“弟兄們,留點香火之情,日後還好相見!”聶鋒以前曾做過安祿山禁衛軍的副總管,他素來對手下甚好,禁衛軍聽得他這麽叫喊,十個人中竟有五六個跑開。

洪大存向來與聶鋒不睦,大怒喝道:“聶鋒,你已背叛主公,還有什麽香火之情?”挺起長矛,斜刺裏衝來,便向聶鋒挑去。

鐵摩勒怒道:“聶將軍,我替你殺這為虎作倀的奸賊!”旋風也似的一個轉身,掄起長劍,當作大刀來使,使出“獨臂華山”的惡招,“哢嚓”一聲,把洪大存那根長矛斫成兩段,第二劍正待劈下,聶鋒叫道:“鐵兄且慢下手!”疾忙搶上,輕抒猿臂,將洪大存一把抓了過來,朗聲說道:“你不念香火之情,我還念同僚之誼!”用了一個巧勁,將洪大存一拋,拋出數丈開外。

洪大存手下見聶鋒義氣深重,登時也都散了。

餘下的一班衛士,有些是王伯通的舊部,不願與王燕羽作對,有些與聶鋒素有交情,雖然被迫上前,卻隻是虛張聲勢,還有一小部分本想截擊邀功的,見鐵摩勒如此凶猛,也嚇得躊躇不前。

一行人便從禁苑的角門殺出,薛紅線回頭一看,見那羊牧勞像石像般的凝立場中,雙手抱拳,仰麵朝天,形狀甚怪,薛紅線大為納罕,說道:“聶表叔,你瞧,那老魔頭的怪模樣。”

聶鋒一看,已知羊牧勞正在默運玄功,封穴療傷,急忙說道:“不必答他,快快隨我出去。”

鐵摩勒心中一動,卻見王燕羽搖了搖頭,原來王燕羽鑒貌察色,已知鐵摩勒的心意,怕他還想回去殺羊牧勞,故此搖頭阻止。

鐵摩勒知道羊牧勞內功深厚,自己回去也未必便有把握殺他,心裏想道:“不可為我一人之事,連累大家。

倒不如趁他運功療傷的時候,早早離開這龍潭虎穴。”

驪山上本來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但聶鋒乃安祿山手下的大將,以前又做過“禁衛軍”的副統領,站崗的都認識他,見他率眾奔米,一時之間,哪想得到他是已經背叛了的?有一兩個膽大的問他,他便說道:“剛才園子裏發現刺客,我是迫刺客去的。

你們要緊守崗位,切不可離開!”這些站崗的當然不敢攔阻,待到後麵的人追來,他們早巳去得遠了。

下到半山,崗“肖已疏,聶鋒方才鬆了口氣。

正自躊躇向何方逃走,忽聽得馬蹄之聲,有如暴風驟雨,回頭一看,隻見一彪人馬,從山上衝下來,當前一騎,不是別人,正是羊牧勞。

原來羊牧勞仗著玄功,封穴止血,又敷了上好的金瘡藥,服下了千年的老參,氣血調勻,已如未受傷一般。

其時安祿山也已躲進密室,不須這麽多武士保護,他調撥了本事最高的八個“禦前待衛”,由羊牧勞率領,乘了青海進貢來的禦馬,下山急迫。

轉眼之間,羊牧勞率領的這彪人馬已經追到,鐵摩勒大怒喝道:“好,咱們再來決個死戰!”羊牧勞哈哈笑道:“你這小子,膽量倒是不小,老夫今日就成全了你吧!”把手一揮,八名侍衛部跳下了馬背,從兩翼包抄而來。

聶鋒心頭一凜,說道:“他們布的是一字長蛇陣,首尾相連,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擊中間則首尾皆應。

這八個人都非庸手,更有老魔頭從中策應,實是不容輕敵。

鐵兄弟,你不可妄動。”

聶鋒這邊有四個大人,兩個孩子,若被對方的長蛇陣掩殺過來,大人還可抵禦,小孩卻是可慮。

聶鋒是大將之材,懂得行軍布陣之道,當下便叫四個大人各占一方,結成了四方陣和對方的長蛇陣對抗,兩個孩子則在方陣之中,伺隙出擊。

正在兩陣對圓,即將廝殺之際,忽聽得有一個極為刺耳的聲音說道:“羊老三,你這是搗什麽鬼,你不認得我的兒子和徒弟麽?”話聲未了,山坳裏已閃出一個人來,正是展元修的母親展大娘!王燕羽連忙叫道:“師父,你快來!我正要帶元哥回家見你,羊叔叔卻說他不該逃跑,要捉他回去呢。

元哥剛才幾乎受他傷了!”原來展元修自從知道師妹對鐵摩勒有情之後,本已意冷心灰,不想再見師妹了,可是一縷情絲,終難割舍;尤其當他知道了師妹居在長安之後,更是放心不下,心想:“我與她雖然做不成天妻,但也不能眼看她誤人歧途。”

他還以為是王燕羽貪戀榮華富貴,故此到長安來依附父親,做安祿山所封的什麽國公府的“郡主”呢。

因此一念,他便也偷人長安,暗會師妹。

兩師兄妹見麵之後,展元修才知道師妹的苦心,她不但是想勸父親改邪歸正,而且還襄助盧夫人暗中策劃,有所圖謀的。

結果,展元修沒有勸得師妹離開,反而被師妹勸得他留下了。

他改姓換名,由王燕羽薦他到“禁衛軍”中當了一名小隊長,要不是今日發生了這件意外之事,還沒有誰知道他呢。

展大娘是那日與王燕羽相會之後,才知道兒子的消息的。

但“禁衛軍”軍令森嚴,很不容易告假。

展大娘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她探聽得安祿山今日在驪山宏張盛宴,想必兒子也要在園中執役,她又恃著與羊牧勞相識,便闖了來。

哪知未進離宮,先在半山撞見了羊牧勞追捕她的兒子。

展大娘聽了徒弟的投訴,不禁怒道:“羊老三,你刁;看僧麵看佛麵,怎的欺侮起我的兒子來了?我的兒子不稀罕當刊‘麽禁衛軍了,我現在就來接他回去,你敢不放人麽?”羊牧勞與展大娘的丈夫當年是稱兄道弟、並駕齊名的兩大魔頭,深知展大娘的脾氣,當下欲抑先揚,哈哈笑道:“展大嫂,多年不見,恭喜你真好眼力,收了這麽聰明伶俐的徒兒!”展大娘怔了一怔,說道:“羊老三,我與你說我兒子的事情,你怎麽扯到我的徒弟身上來了?”羊牧勞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的徒弟有編故事的天才,我是不勝佩服之至!”展大娘雙眼一翻,慢道:“難道她是說謊麽:“王燕羽正要砌辭分辨,展大娘瞪了她一眼,說道:“讓你羊叔叔先說,你忙什麽?”羊牧勞用手一指鐵摩勒,說道:“展大嫂,你剛才問我認不認得令郎,現在我也問你認不認得這個小子。”

展大娘道:“他是磨鏡老人的徒弟,燒變了灰,我也認得。”

羊牧勞道:“既然認得,這就好說了。

今日之事,都是這小子引起的。

這小子剛才大鬧禁苑,意圖行刺皇上,我身為大內總管,怎能不理?令徒與令郎卻要庇護這小子,你說我該怎麽辦呢?磨鏡老人與你有殺夫之仇,想來你不至於忘記前仇,為了徒弟而放過這小子吧?”展大娘認出了鐵摩勒之後,早已慍怒於胸,也猜到了王燕羽對他舊情未斷,這時聽了羊牧勞一番說話,氣得幾乎炸了,登時爆發起來,大怒喝道:“都是你這小子,害得我一家人不和,好,我今日先把你斃了!”話聲未了,箭一般的向鐵摩勒衝來。

可是她人還未到,展元修與王燕羽已不約而同地躍出方陣,一人一邊,架住了展大娘的雙臂,展元修叫道:“娘,且慢動手!”展大娘怒道:“不肖的奴才!你要丟盡我的顏麵嗎?”展元修道:“我與鐵兄已交上了朋友,娘要殺他,請先殺我!”王燕羽說道:“師父,咱們的家事,關起門來,慢慢再說。

但今日我與元哥受了外人的欺負,你老人家難道反要幫忙外人,當眾示弱嗎?”羊牧勞連忙說道:“大嫂,你是女中豪傑,素來果斷英明,怎的今日就糊塗了?家事可以慢慢再理,目前這小子乃是你仇人的徒弟,你放過了他,以後再要找他,可就難了。

不過話說回來,大嫂,要是你為了兒女之情,愛屋及烏,投鼠忌器,連帶這小子你也要庇護起來,那我也沒有什麽好說了,你要聽令徒的話,打我罵我,我都由你!”羊牧勞這番帶刺的說話,比王燕羽說的更厲害得多,尤其那“兒女女之情”四字,更為刺耳,可以解釋作展大娘的溺愛兒女之情,也可解釋作王燕羽與鐵摩勒的“兒女之情”。

若作後一解釋,那就無異是說展大娘眼睜睜的看著徒弟勾引仇人,而自己還在給徒弟牽著鼻子走:展元修道:“媽,我還記得爹爹有這麽一條家訓,咱們做什麽惡事都可以,但卻不可依附公門。

這姓羊的是安祿山的鷹犬,咱們犯得上幫他的忙嗎?媽,你若是要兒子的話,就請你別管這裏的事丁。”

展大娘雖然凶惡,但她隻有這一個兒子,她看兒子說話的神氣,顯然已是下了決心,要是自己當著他的麵殺了鐵摩勒,隻怕母子倆就要一生不和!展大娘氣得麵色發青,終於咬了咬牙,說道:“好,我不管這裏的事,也不許你們管,你們都隨我回去!”頓了一頓,再轉過來對羊牧勞道:“羊老三,我不想分你的功勞,這姓鐵的小於留給你吧!”展元修還想說話,展大娘雙臂平伸,一手一個,將他和王燕羽抓牢,狠聲說道:“你們若然不肯隨我回去,那我也就要先殺掉這小子了。”

展元修沒法,隻好讓他的母親拖著走。

羊牧勞拱手笑道:“大嫂慢慢走,恕我不遠送了。

我料理了這小子,再來向你請罪。”

展、王二人一走,鐵摩勒這邊的實力差不多減了一半,羊牧勞合八名“龍騎衛士”之力,所要對付的隻是聶鋒、鐵摩勒與兩個小孩子,那自是穩操勝算了。

所以羊牧勞已無需再激展大娘來給他幫忙展大娘拖著兒子和徒弟剛走出兩步,忽見山拗裏又閃出兩個人來,走在前麵的是個江湖郎中打扮的老頭,後麵跟著的是個長得很秀麗的少女。

那少女嬌聲笑道:“王家姐姐,真是巧呀,想不到在此時此地,竟又碰見了你!怎麽,你就走了麽?”接著又揚聲叫道:“摩勒,你好麽?你想不到我會來找你吧?你的運氣倒真不錯,每次遇難,總會有人幫忙!”鐵摩勒見這兩人,當真是驚喜交集。

原來說話的這個少女正是他的未婚妻韓芷芬,那江湖郎中打扮的老頭,乃是他的嶽父,天下第一點穴名家韓湛。

韓芷芬話中有刺,王燕羽聽了十分難受,也便冷冷的“回敬”過去:“韓姐姐,你來得正是時候,快上去幫忙吧,要不然你的丈夫可要給人家搶走啦!”韓芷芬笑道:“你是說這姓羊的老魔頭麽,我倒放心得很,憑他這點能力,還搶不了我的丈夫。”

展大娘正自沒好氣,見韓芷芬正走過來,側目斜睨著她(其實韓芷芬這目光是射向王燕羽的);便即勃然怒道:“你是什麽人,在我麵前敢這樣大模大樣?”韓芒芳道:“我是什麽人,你問你的徒弟好了”奇怪,好端端的你發什麽脾氣,你瞧著我不順眼麽?”展大娘“哼”了一聲,捏牢了王燕羽的手臂喝問道:“快說,她是什麽人?”王燕羽未曾說話,羊牧勞已在叫道:“大嫂,你不認得這位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一點穴手,韓老先生麽?他和磨鏡老人乃是莫逆之交,又是這位鐵、鐵少俠的嶽丈大人。”

韓湛微笑道:“羊大總管,你給老朽臉上貼金,實是愧不敢當。

不錯,咱倆父女是來尋覓小婿的,小女脾氣不好,且又趕路匆忙,若有禮節不周之處,還望你展大娘大度包容。”

展大娘吃了一驚,心道:“原來這個不起眼的老頭竟是韓湛!他的女兒又是鐵摩勒的未婚妻!”王燕羽忽道:“元哥,咱們的事該告訴媽了。”

王燕羽突如其來的插上這麽一句話,展大娘不禁詫道:“什麽事情?”王燕羽臉上一片嬌紅,羞怯怯的低聲說道:“我和元哥已經講好了,隻等你老人家替我們選一個日子。

這位韓姐姐是我的好朋友!難得意外相逢,媽,你也請她來喝杯喜酒好嗎?”展元修呆了一呆,失聲叫道:“羽妹,你……”王燕羽捏著他的手,若不勝情似的嬌嗔說道:“你別這麽看著我好嗎?怪難為情的。”

展元修神迷意蕩,話也就說不出來了。

他做夢山想不到王燕羽會對他如此,他到長安以來,根本就沒有和王燕羽談過半句婚事,他是早已絕望的了。

然而王燕羽現在卻說是與他早已講好了的。

“這是騙我呢?還是我在做夢?”他看看師妹的神情,卻又似是一片真情流露,虛假不來。

王燕羽這時的心情複雜之極,她說的乃是假話,但卻非全是假意,原來有三個原因,第一,她知道與鐵摩勒結合已是絕無可能,而韓芷芬又恰巧在這時候到來,對她冷嘲熱諷,故此她急於要向韓芷芬表白。

她這活實在是說給韓芷芬聽的。

第二,她怕師父被羊牧勞所煽動,又要枝節橫生,因此就以婚事為由,轉移她的注意,也可以令她快些離開此地。

第三,在這幾個月來,她也越來越感到師兄對她的真情,感到師兄的人品與武功都不在鐵摩勒之下。

為了她,他不惜留在長安,屈身在“禁衛軍”中作個小卒;為了她,他與鐵摩勒化敵為友,寧願為了袒護鐵摩勒而違抗母親,這都是難能可貴的地方。

因之,即使不是韓芷芬到來,她遲早也會答應做他的妻子的。

展大娘聽了,果然又驚又喜,“罵”道:“原來你們早巳說好了,你這鬼丫頭,怎麽對我也瞞得密不透風?”韓芷芬何等聰明,一聽就知她是要向自己表白,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心裏想道:“原來她也早已有了未婚夫了,這麽說,倒韓芷芬嫣然一笑,說道:“王姐姐,恭喜,恭喜!但隻怕我不能米叨擾你的喜酒了。”

展大娘滿懷高興,同時她對韓湛也有點顧忌,當下說道:“韓老先生,咱們都是為了兒女之事,各人忙各人的去吧,請恕我也失陪了。”

韓湛邁步向前,沉聲向羊牧勞說道:“羊大總管,幸會,幸會!老夫今日替鐵昆侖踐約來了。”

羊牧勞心頭一凜,說道:“韓老先生,咱們似乎沒有什麽過節,今日我追捕令婿,山隻是各為其主,不得不然。

老先生若是見怪,咱們也還可以商量。”

韓湛冷冷說道:“這是兩樁事情,我女婿的事情我固然要管,鐵昆是我的老友,如今又是我的親家,他人死不能複生,他與你訂下的約會,說不得隻好由老夫代為踐約了。”

羊牧勞道:“不知韓老先生要替他踐什麽約?”韓湛道:“羊大總管記性素來很好苧,難道反而把這樣重要的約會忘懷了麽?二十年前,鐵昆侖與你在燕山比掌,當時你趁他撤掌收招的時候用力暗傷了他,鐵昆侖曾約你二次較技,那時他尚未知道自己受傷已重,還以為傷好之後,可以再領教你的真實功夫的。

哪知不久他便因傷而死,抱恨長眠了。

要是我不替他踐約,隻怕他九泉之下,難以暝目。”

韓苧芬叫道:“爹,他是在想拖延時候,你還與他多說作什?等會兒他的大隊人馬到來,”咱們就要大大吃虧了。”

羊牧勞的心思給韓芷芬一口道破,老羞成怒,“哼”了一聲,冷笑道:“韓姑娘,你也忒把老夫看得小了。

好吧,那麽這兩件事情就分開來辦。”

說到這裏,稍頓一頓,便一揮手道:“你們去辦公事,我來領教韓老先生的點穴功夫。”

此令一下,那八名“禦前待衛”組成的長蛇陣便立即向鐵摩勒諸人掩殺過去。

與此同時,羊牧勞與韓湛亦開始交手。

羊牧勞展出“七步迫魂”的殺手,第一步便踏正中宮,揚掌劈下。

這一掌柔中帶剛,襲胸插腹,好不厲害!韓湛冷笑一聲,食指一彈,但聽得“嗤嗤”聲響,一縷勁風射了出去。

他的指力已練到“隔空點穴”的境界,可以在十步之外,運暗勁傷人,那“嗤嗤”聲響,便是他的指力激蕩氣流所致。

羊牧勞一掌劈出,忽覺虎口似被大螞蟻叮了一口似的,大吃一驚,急忙移形換步,第二步便轉過“離”方,走出“坎”位,左掌揚起,再襲韓湛的腰背。

他這“七步七掌”,每走一步,便發一掌,步法奇妙,而且一掌強似一掌,韓湛也不由得心頭一凜,“怪不得鐵昆侖當年傷在他的掌下。”

那八名“禦前侍衛”組成的長蛇陣衝殺過來,韓芷芬早已到了聶鋒所布的陣中,與鐵摩勒互為犄角之勢,並肩禦敵。

那些侍衛見識過鐵摩勒的功夫,都不大敢去和他硬碰,長蛇陣首尾一合,位在“蛇頭”和“蛇尾”的兩名衛士,不約而同的都把兵刃向韓芷芬斫去。

這兩名衛士一個是羊牧勞的大弟子單雄,一個是海盜出身的蒙貫,乃是八名“禦前侍衛”中本領最強的兩個。

哪知韓芷芬出手比鐵摩勒更為狠辣,她展開家傳的“刺穴”功夫,劍光一閃,隻聽得“唰”的一聲,已刺中了蒙貫膝蓋的“環跳穴”,蒙貫站立不穩,“咕咚”一聲,便倒下去。

單雄一拐打來,打不中韓芷芬,卻把蒙貫頭顱打碎了。

韓芷芬笑道:“摩勒,你真是吉人天相,遇難成祥!”笑聲中一個盤龍繞步,劍光閃處,“哢嚓”聲響,又把單雄的中食二指削去。

單雄慘叫一聲,棄拐飛逃。

鐵摩勒掄起長劍,當作大刀來使,手起劍落,劈翻了一個衛士,說道:“不錯,你們來得真巧,這場災難,我大約可以躲過了。”

他們一麵殺敵,一麵談天,簡直毫不把安祿山帳下的這八名高手放在眼內。

韓芷芬笑道:“我不是說我和爹爹,而是說那位王小姐呀,你不是幸虧得了她的幫忙嗎?剛才你和她聯手抗那魔頭,我已經瞧見了。”

鐵摩勒麵上一紅,含糊說道:“不錯,是幸虧了她,還有她的師兄,就是剛才和她在一起的那個男子。”

說話之間,長劍橫揮,又把一名衛士打跑。

本來這八名“禦前侍衛”組成的長蛇陣若有羊牧勞居中策應,絕不至於這樣容易被他們擊破,隻因少了一個羊牧勞,“蛇無頭而不行”;更兼他們一上來就料敵錯誤,被韓芷芬以快刀斬亂麻之勢一下子就殺傷了兩個本領最強的,跟著又給鐵摩勒傷了兩個,“長蛇陣”總共八人,如今等於一條蛇被斬了半截,餘下的哪裏還敢戀戰,登時一哄而散。

薛紅線叫道:“可惜,可惜。

我還未曾發市呢,他們就都跑了。”

恰好就在這時,韓湛與羊牧勞那邊亦已分出高下,原來羊牧勞接連走了六步,變換了六種步法掌法,都占不到絲毫便宜,迫不得已,把最後一招殺手拿了出來,這最後的一步一掌乃是要欺身直進,雙掌齊發,拍擊敵人的兩邊太陽穴的。

這一招厲害無比,縱使敵人的武功與自己在伯仲之間,這雙掌一拍,也能製敵死命。

但使出這最後的絕招,也有個危險之處,因為是欺身進擊,若果敵人比自己強得多,那就等於送上去挨打了。

羊牧勞在發招之前,也曾估計過這個危險,但他自恃綿掌擊石的功夫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所用的身法步法又奧妙無窮,心想韓湛的功力雖深,大約也不過比自己稍勝一籌而已;而且在這時候,他的後援尚未趕來,長蛇陣卻已冰消瓦解,要是不行險求勝,待到鐵摩勒等人一來合圍,自己必將性命不保。

哪知韓湛早已胸有成竹,羊牧勞的第七步剛一踏出,韓湛也突然使出怪招,腳跟支地,一個盤旋,陡然間隻見長衫飄飄,人影疊疊,羊牧勞雙掌拍下,隻聽得“蓬”的一聲,如擊厚革。

就在這刹那間,一縷勁風,宛如利箭,已是疾射而出,直刺羊牧勞的腦海穴。

羊牧勞大叫一聲,騰身飛起,他的功夫確也了得,受了重傷,居然還能辯別方向一縱身恰好落在一匹馬上,雙腿一夾,那是匹久經訓練的禦馬,登時轉過馬頭,向山上疾馳而去。

原來韓湛這一招有個名堂,叫做“旋風舞天魔指”,以“旋風舞”身法使得羊牧勞目眩神迷,雙掌就不能正中他所欲擊的方位,而他則可以趁羊牧勞擊中他的時候,雙掌無法回防,驟然使出最強勁的“天魔指”,鑽人空門,點中他的要害穴道。

韓芷芬大驚,連忙過來問道:“爹,你怎麽了?”韓湛笑道:“羊牧勞號稱七步追魂,果然名不虛傳。

但僥幸我這老骨頭山還禁受得起,未曾給他追了魂去。”

韓芷芬定睛看時,隻見父親的後心已有一幅衣裳破裂,現出了一個掌印。

鐵摩勒這時也已走了過來,見韓湛沒事,放下了心。

以子婿之禮,見過了韓湛之後,笑道:“不知這老魔頭性命如何?我倒有點為他擔憂。”

韓芷芬詫道:“你怎麽為他擔憂起來了?”鐵摩勒道:“要是他就此死了,我豈非不能親於報仇了嗎?”韓芷芬問道:“爹,他是不是中了你的的天魔指。”

韓湛道:“不錯,你的功夫果然長進多了,居然看得出來。”

韓芷芬又奇怪道:“咦,那他怎麽還能奔馬而逃?你不是說過,任何厲害的敵人,隻要一給天魔指點中,就決難活命,要命斃當場的嗎?”韓湛道:“天魔指練到最高深的境界,確能如此。

但我的功夫卻未曾練得到家,所以摩勒不必擔憂,那老魔頭大約還能活命。”

其實並非他的功夫未練到家,而是他已想到了鐵摩勒要親手報仇的心意,所以手下稍稍留情,隻令羊牧勞受到內傷,如此一來,鐵摩勒要親手報仇,就容易了。

鐵摩勒問道:“爹,你老人家怎麽知道我在這兒?”韓芷芬笑著插口說道:“你以為你躲在薛家就沒人知道了嗎?”韓湛解釋道:“我們這次來京,事先曾得衛老前輩作函先容,認以了此間幾位丐幫朋友。

今早到薛家附近查訪,經常在那裏詞飯的叫化子山是丐幫中的,他告訴我們,說是薛聶兩位將軍和一個少年天方拂曉就出門去了,我詳細問了那少年的模樣,料想是你。

至於安祿山今日在驪山宏張盛宴,這消息我們昨天就知道了。

兩件事情一連起來,你們的去向當然也可猜得十之八九了。

摩勒,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啊!”鐵摩勒心中一動,連忙問道:“你們為何到薛家附近查探?”這時聶鋒攜了隱娘、紅線,勸;已走了過來。

通了姓名,見過禮後,韓湛笑道:“聶將軍,你家中此刻隻怕已有貴客到‘了。”

聶鋒眉頭深鎖,說道:“正是呢,鬧出了這樣的大事,羽林軍定然奉命去抄我們的家了。”

韓湛道:“哦,你們鬧出了什麽大事?我正自不明白,聶將軍你何以也與羊牧勞作對?”聶鋒也說道:“原來你所指的貴客不是指安祿山的手下麽?”說話之間,隻聽得山上人馬喧鬧之聲,韓湛道:“追兵已到,咱們邊走邊說吧。”

聶鋒道:“我認得一條羊腸小路,崎嶇險峻,人馬難越,你們跟著我來。”

這一行人,連同隱娘、紅線兩個小孩子在內,個個輕功了得,不消半個時辰,已從小路翻過山背,聶鋒方始鬆了口氣,但隨即又皺著眉頭說道:“我此刻真不知該向何處去了。

若是回家,隻怕乃是自投羅網。

嗯,韓老前輩,你剛才說有貴客會到我家,gr5是何人?”韓湛捋著胡子道:“摩勒,你剛才不是問我何以會到薛家附近查探麽?現在可以一並告訴你們了。

聶將軍,我所說的‘貴客’便是段圭璋段大俠,他很感謝你過去對他暗中相護之恩,他今天前往薛家,一來是要見他的親家嫂子盧夫人,二來也是想見見你呢!”鐵摩勒大喜道:“原來我的段姑丈也來了麽?”聶鋒歎口氣道:“可惜他來得太刁;湊巧了!”鐵摩勒道:“不然,我說他來得正是湊巧。

他是不是和我的姑姑同來?”韓湛點了點頭,鐵摩勒道:“有他們夫婦二人,千軍萬馬,也攔他們不住。

要是安賊的羽林軍當真已往抄你們的家,他們必然不會坐視。”

聶鋒道:“就不知是否剛好碰上?事發之時,薛將軍已單獨走了,那時我還未曾去助鐵兄,他們也還未知道你是薛將軍帶來的。

也許薛將軍已先到家中,帶了家人走—了。”

薛紅線忽地問道:“聶叔叔,我爹爹為何不理我就先跑了?我要我的爹爹。”

鐵摩勒一陣心酸,忍不住道:“紅線,你這個爹爹為什麽不理你,你回去問盧媽就知道了。”

薛紅線年紀雖小,也聽出這話有蹊蹺,大為奇怪,問道:“盧媽今天並沒有同來,難道剛習‘所發生的這一些事情她會預先知道不成?為什麽要去問她?再說,每一個人隻有一個爹爹,你卻說什麽這個爹爹,那個爹爹的,這是什麽意思?難道我有兩個爹爹?”鐵摩勒歎口氣道:“紅線,有許多事情你不明白的,我一時間也說不清楚。

但你別心急,盧媽會一一告訴你的。

總之,你隻要記得盧媽是你最親的人,你聽她的話就行了。”

鐵摩勒本來已有點忍不住,想把她的身世告訴她‘了,但一來因為“說來話長”,現在急於逃難,還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二來她的身世也應該她的生身之母告訴她才最適合,鐵摩勒不想越俎代庖。

薛紅線心想:“盧媽比我媽還疼我,天天伴著我,本來就是我最親的人,我當然聽她的話,還用得著你說嗎?”當下就嚷道:“那麽咱們快快回家去問盧媽吧。”

聶鋒道:“盧媽在不在家,還未知道呢?”聶隱娘年紀較大,懂得推測事情,說道:“不錯,今天咱們闖下了大禍,薛伯伯先逃走,看來怕是要趕回去報信,叫家裏的人快逃,那麽盧媽當然也跟著逃了。”

聶鋒道:“現在就是這個問題,不知道薛嵩回過去了沒有?或者是已單獨逃到別個地方去了?好在咱們人多,可以分成兩路。

據我所知,薛嵩有一支親軍,那是他帶了多年的部隊,絕對聽他指揮的,現在駐紮在福隆寺。

他要逃必定是逃到那裏,好擁兵自衛。

不如這樣吧:我帶這兩個孩子到福隆寺去找他,鐵兄弟,請你和韓老前輩到我家去看看,要是真的已發生了事情,你們也好救援。”

鐵摩勒道:“這樣也好,總有一處找著。”

聶鋒想了一想又道:“我知道有小路去福隆寺,沿途的哨所不多,那一帶駐軍的軍官又都是我和薛將軍的部下,我去福隆寺不打緊,你們回去可得小心,街上現在恐怕已經戒嚴了。

隻怕也已有人認得你了。”

韓湛道:“我有辦法,我給摩勒變個麵貌吧。”

取出隨身所帶的易容丹,用山水化開,塗在鐵摩勒的麵上,登時把他變成了個“黑張飛”模樣的莽漢。

鐵摩勒臨流自照,也不覺好笑,當下就想把軍裝脫下來,韓湛搖手道:“這套衣服不用換。”

聶鋒道:“對,你仍然以校尉的身份出現,更方便些。

我以前給你的那麵腰牌還在嗎?”鐵摩勒道:“巧得很,我正帶在身上。”

聶鋒笑道:“這就更妙了。

我現在雖已造反,這麵腰牌,想來還可通行無阻。

鐵兄弟,拜托你了,若是我的家人未逃,就煩你護送她們到福隆寺來。”

鐵摩勒道:“聶兄放心,我理會得。”

計議已定,當下便分道揚鑣。

鐵摩勒帶路,與韓湛父女回到長安街市,果然街上已布滿士兵,行人絕跡。

鐵摩勒易容之後,相貌凶惡,又穿著軍官服飾,沒人敢問他,連腰牌也不用掏出來看。

但跟在他後麵的韓湛父女,卻曾碰過幾次查問,每次被查問的時候,鐵摩勒就放粗了喉嚨喝道:“我家裏有病人,我請的大夫你敢阻遲?病人壞了,我要你填命!”那些兵士給他一喝,都是快快賠笑,連忙放行。

但到了薛、聶二家所在的這條街道,氣氛便大大不同了,隻見滿街都是披著“鎖子黃金甲”的羽林軍官,鐵摩勒剛踏進街口,便有軍官上來喝道:“你是那個番號的軍官,到這裏來作什麽?這兩個又是什麽人?”鐵摩勒心想:“假作是請大夫,隻怕是不行了。

這裏除了薛、聶二家之外,其他都是百姓人家。”

他人急計生,眉頭一皺,便低聲說道:“我是奉了主公之命來的。

主公說要留活口審問,怕要犯傷重,叫我帶了禦醫來,她是禦醫的女兒,隨同來照料傷犯的。”

軍官聽他的口氣,似乎是宮中的侍衛,安祿山的侍衛,這軍官本來就認得不全,當下將信將疑,放不放行,一時難決,問道:“帶有總管府的公文麽?”鐵摩勒稍稍運勁一推,沉聲說道:“事情緊急,我奉了主公的口令,哪裏還有功夫去備辦公文?”那軍官乃是羽林軍中一個出名的力士,但給他輕輕一推,卻已站立不穩,險險跌倒,心裏想道:“看來當真是大內的高手了!”因此鐵摩勒這一推,不啻證明了他的“身份”,這軍官非但不發怒,反而連聲諾諾,閃開—旁,讓他們過去。

將近薛家之門,隻見又有許多羽林軍揮舞長鞭,將一群叫化子趕得東跑西竄,鐵摩勒正在奇怪,隻聽得那些羽林軍罵道:“我們在捉拿欽犯,又不是辦婚喪大事,有酒肉分,你們這群化子趕來瞧熱鬧作甚?當心將你們的腿都打斷了!”那些化子叫道:“我們都是在這條街道乞討的,一時來不及走避,你們也用不著這樣凶啊!”轉眼之間,都逃進橫街小巷,四散無蹤。

鐵摩勒猛然省悟,猜想這群化子必定是丐幫中的探子無疑。

羽林軍將薛、聶二家團團圍著,剛才那個軍官是在外麵負責巡查的領隊,他有心巴結鐵摩勒,親自陪他到門口,說聲:“這位都尉大人領禦醫前來,你們讓他們進去。”

鐵摩勒不須多費唇舌,立即便往裏闖。

鐵摩勒剛跨進院子,便見到好幾個渾身浴血、損手折足的武士跌跌撞撞地跑出來或滾出來,他們隻道鐵摩勒是來增援的好手,慌慌張張地叫道:“快、快進去!那對賊夫妻好不厲害!”鐵摩勒心裏大喜,想道:“果然是他們了。”

拔出長劍,便衝進大堂。

隻聽得殺聲震天,白刃耀眼,段圭璋夫婦在眾武土的包圍中高呼酣鬥,但卻不見薛嵩。

鐵摩勒正待上前助戰,忽聽得有人叫道:“姓段的你還敢頑抗,我們就把薛、聶兩家殺得一個不留!”有人叫道:“段圭璋,你本是江湖上的一條好漢,為何要替薛嵩賣命?”隻見另一群武士,已把薛、聶兩家十幾口男女老幼,全身捆綁著,從後堂裏推了出來,鐵摩勒定睛看時,隻見盧夫人和那個姓侯的管家都在其內。

原來這些武士中有人認得段圭璋,但卻不知道他是為了救盧夫人來的,隻道他是與薛嵩或聶鋒有甚交情,故此他們把薛、聶二夫人推到最前,在她們的背後各有一柄明晃晃的利刃指著,準備威脅段圭璋夫婦。

段圭璋厲聲喝道:“你們敢動她們一根毫發,我將你們殺得一個不留!”一個軍官模樣的人喝道:“好呀,他這樣倔強,先給點顏色給他看看!開刀!”“嗖”的一聲,薛嵩妻子的一邊耳朵已給快刀削了下來,痛得她殺豬般的大叫大嚷。

那些武士們“重視”的乃是薛嵩與聶鋒的妻子;但鐵摩勒最著緊的卻是盧夫人,他一聽得那一聲“開刀”,生怕盧夫人也玉石俱焚,同遭毒手,連忙大喝一聲“住手!”持刀在盧夫人背後的那名武士見他穿著軍官的服飾,發狂的似向自己奔來,不由得怔了一怔。

說時遲,那時快,隻聽得“當啷”一聲,鐵摩勒早己飛出了一顆鐵蓮子,將那個武士的尖刀打落。

可是如此一來,鐵摩勒的目標也登時暴露,另一個武士突然搶快兩步,一手抓著了盧夫人,霍的一個“鳳點頭”避開了跟著打來的兩顆鐵蓮子,也是一聲喝道:“住手!你敢再放暗器,我就先把這婦人斃了!”他起腳一踢,把一張桌子踢得四分五裂,碎片飛到了鐵摩勒的麵前。

鐵摩勒見他武功甚高,盧夫人又已落在他的手中,突襲救人的伎倆,隻是可一而不可再,由於“投鼠忌器”,也就被他嚇住,因此不敢再向前衝。

原來這個武士乃是羊牧勞的三弟子,名叫尚昆,在羊牧勞的七個徒弟中,以他的武功最高,也最機智。

他雖然不認得鐵摩勒,也不知道盧夫人的身份,但見鐵摩勒這般動作,卻已看出了他是個“冒牌”的軍官。

心想:“敵方要費如許心力來救一個奶媽,這奶媽的身份必非尋常!”正是:救星雖是從天降,無奈災星尚未消。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