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7章

第7章

徐應賓曾經希望徐子先能考中文進士,這樣人生就順利許多,而且能積累起家資,前兩代南安侯都是坐吃山空,徐應賓倒是考中武進士當了官,俸祿優裕,可惜沒當幾年就被岐山盜所敗,在麵臨下獄的威脅下自殺而死。

這也是上兩代侯爵不願為官的原因所在,文進士太難考,武進士就是武官之途,朝廷很少問罪文官,對武官卻相當苛刻,當官的俸祿優厚,但風險也隨之而來。

能在報紙文字版橫行的多半是福建路的名士們,多半有舉人或進士功名,最少也得是年齡不超過三十歲的秀才,還能勉強被稱為少年名士的存在們。

題材則以詩詞歌賦為主,多半是詩和詞,也有小段的版塊放一些戲曲的戲文,市麵上流傳的戲文多半是這些名士所著。

評話小說則不登大雅之堂,隻能在社會版刊登。

從諸多名字中徐子先果然看到了最熟悉的那個,趙王府的那位族兄,少年風流,文采驚人,雖是宗室不能參加正常科考,其卻隱姓冒名,二十歲不到在文教鼎盛的福建路考中了舉人,被時人引為神童,其後又參加鎖廳試,成了正式的國朝進士,三十來歲就坐到了建州通判,當世大儒。

正當其春風得意時,東胡人來了。

徐子先又想到父親鬱鬱而終時的情形,不覺長歎起來。

“阿兄,文學之道隻是小道。”小妹看到的是徐子先在對著文學版哀歎,不覺想起流言,忍不住安慰起兄長來。

徐子先嘴角抽搐了幾下,他當時是暈倒了,隻是剛穿越的後遺症,結果被傳言是在雅集上苦思不得而暈倒,真是飛來橫禍。

“吃飯吃飯。”徐子先放下報紙,開始埋頭吃飯,再不吃飯都要涼透了。

小妹捂著嘴笑起來,兩眼彎彎,似藏著一潭秋水。一旁的秀娘強忍笑意,眉頭都皺成一團,小伊然不知道眾人為什麽笑,左看看,右看看,也是跟著笑將起來。

……

吃完晚飯,徐名掌著一盞燈與徐子先回北院正房休息,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別院附近沒有太多住宅,也沒有人聲蹤跡,如果從後宅門推門出去,白天是大片的菜田,晚上就隻有大片的黑色,偶然還能見到鬼火飄浮。

徐子先先到廂房裏用熱水洗了澡,換了一身輕便衣裳,剛坐下拿起本書在讀,小廝徐名進來道:“世子,奉常李大人來了。”

奉常李儀緊鎖眉頭走過來,見到徐子先後躬身行禮。

這人穿著從七品文官的袍服,頭上一頂展腳襆頭,雪白的裏襯和青色的官袍都熨的很平,看的出來這是一個一絲不苟個性很嚴謹的人。

李儀四十來歲,方麵大耳很有福相,由舉人功名入仕,因為沒有人脈一直隻能當小吏,後來被上京覲見的南安侯徐應賓賞識,直接帶了他回福州,算是有知遇之恩。

李儀是北方人,到福州來諸多不便,還好徐應賓對他很信任,時間久了,當一個侯府奉常官還算合格。

大魏宗室製度與前朝不同,皇子不一定能封王,第一代南安侯就是皇子,但因為母妃地位不高,能耐又很平庸,不受文宗皇帝喜歡,隻受封侯爵,並且沒留在京師,也沒有去江陵,而是到了福州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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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司書帳吏

“見過世子。”

李儀躬身一禮後就站直了身體,態度未見得有多恭謹。

“哦,李公請進屋坐。”徐子先沒有穿公服,換了一身家常衣袍,他伸手做了一個手式,請李儀到書房裏去坐。

李儀看了看徐子先案前擺放的書籍,問道:“世子在看昭明文選?”

“略看一看,其實早摞開手了。”徐子先微笑道:“擺著給別人看,就象是孔雀開屏,總會把絢麗的一麵展露出來……其實我最近在看忠義水滸傳。”

李儀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世子真是妙語。”李儀突然麵露沉思之色,緩緩道:“不知道是不是下官錯覺,自從世子暈迷之後,先是糊塗了很一陣子,後來人就有些變了,豁達開朗,常有妙語。且行事很有章法和毅力,與此前大有不同。”

徐子先沉默一會兒,緩緩說道:“人如果不遭遇一些困厄,恐怕也很難成長……半年之前,恐怕李公不會來找我閑談,我也沒有與李公閑聊的心境和欲望。”

如果李儀仔細回想就明白了,在幾個月之前,他哪有心思坐在這裏與徐子先閑聊?一個紈絝少年,渾身貴族氣息,被寵壞了的毛頭小子……雖年少尚未作出大惡之事,坊間風評也並不佳,李儀哪會對徐子先假以辭色?

奉常一職是朝廷命官,從七品秩級。除了主持侯府日常事務外,也要對朝廷負責,在朝廷領取官俸。這是漢時舊俗,侯國有國相,李儀這個奉常,在漢時就是侯國國相。

除了奉常外,尚有典尉,掌侯府牙將護衛,賓客,負責迎來送往,這三個官職都是朝廷吏部驗看銓序,可以轉提調任,都是從七品,俸祿亦由朝廷發放。

提管勾當官莊事,是由侯府任命,吏部是當吏員記錄,算是令吏,然而俸祿由侯府自行發放。

還有司書帳吏一人,管侯府公帳,也是吏人。

司庫一人,也是吏。

行人,副行人,都是吏。

侯府牙將按製可有一都百人,都頭正八品,兩個哨長從九品,也是國家發給俸祿。

一都牙將則是由侯府自行招募任用,俸祿當然也是由侯府自己發放。

這一點就遠不及文官,當朝宰相元隨百人,參知政事元隨七十人,樞密使元隨七十人,俱是朝廷代發錢糧俸祿。

侯府現在隻有奉常,典尉,賓客,都頭,哨長,俱都空缺。

徐子先自己都隻得溫飽,哪能養這麽多閑人,隻有在侯府內留著十來個牙將,那是為了保護侯府和其中的南安侯宗廟,另外就是衛護侯爵銀印,一旦失印,宗廟被毀壞,盜竊,都是除爵滅國的大罪。

徐子先又道:“李公適才進來的時候有愁容?”

李儀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徐子先,現在的徐子先真是叫他感覺很有意思……

“官莊的食實封的俸祿,每月收取一次。”李儀垂下眼簾,態度從容不迫,不過明顯還是有憂慮之色,他緩緩道:“本月收一萬二千五百錢,侯府支出卻是八萬七千多錢,虧空太大了,這樣下去,難以維持了。”

時價錢貴銀賤,徐子先知道這時候白銀還沒有成為正式貨幣,朝廷的流通貨幣還是以銅錢為主,還有少量的鐵錢和紙幣,也就是交子。絹布和綢緞也有貨物功能,並且相當受到人的歡迎,隻是這種東西是奢侈品,民間的一般人是用不上的。

要知道百姓一天也要開銷幾十文,一個月需得千五百文以上開銷。

徐子先沉默片刻,說道:“李公知道,我們已經在盡量儉省……盡量不用多人,但月錢,賞錢,日常膳食,穿衣製帽,製鞋作襪,都有要用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