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8章

第8章

徐子先看看李儀,又道:“我是四品將軍,待襲爵的宗室侯爵,說起這個,也是萬分慚愧。”

“世子說的是。”

“我自是要設法。”徐子先突然道:“除了官祿,正戶的免役錢,正戶和隱戶的進奉錢,這些李公知道嗎?”

李儀看看徐子先,說道:“下官自是知道,不過官莊帳目較為混亂,此前侯爺在世時曾想過要查帳,後來因歧州兵敗事,不了了之。”

徐子先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說道:“惡奴欺主,猶為可惡。姑息放縱,不思進取,這就是我輩失責了。”

李儀原本隻是和徐子先閑談的態度,他今晚來有別的事,但說到這裏,看到徐子先的態度,聽到這般談吐,他也是肅容道:“世子有什麽見教,請直言。”

徐子笑了笑,說道:“李公打算辭官了吧?”

李儀一征,說道:“世子為何這樣說?”

“我已經十餘天未見李公了,又聽徐名說李公連續發了五六封信出去?”

李儀頗感震驚,他是寫了一些私信,求當初同年在北方州府替他謀事,不料徐子先現在竟是如此敏銳多察。

李儀當下便是欠了欠身,苦笑道:“下官已經二十年未飲故鄉水了,實在是有些想家了……還要請世子成全。”

徐子先抿了抿嘴唇,說道:“侯府按製有奉常一人,積勞可以保舉到地方為官,現在我父親去世了,我這個明威將軍份量不夠,也不知道何時能補上侯爵之位,李公有點焦躁這我了然……到現在侯府的賓客,典尉都未補人,除了每個月的實封公帳,隱戶的投獻錢,年底的進獻錢,力役的折役錢,這都叫李誠給貪墨了。我父親逝世後,李誠等人豪奴欺主,上下聯手,把帳本拿著不放,甚是無禮。我欲做大事,承父祖餘烈為國效力,就非得除此刁奴不可。古人雲,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望李公能助我一臂之力。你我二人,或可成就一番傳奇事業。”

徐子先站起來,給目瞪口呆的李儀倒了杯水,笑著道:“抱歉了李公,我不喜喝茶湯,這裏隻有白水。”

李儀下意識的接過杯子,喝了一口,不小心嗆了一口,吐的前胸滿是水漬。

“下官失禮了。”李儀放下杯子,感慨道:“如果沒有今晚的詳談,下官真的不知道世子居然胸有丘壑,下官遠不及也。”

“李公是我父親的托孤之臣嘛。”徐子先微微一笑,說道:“少年時胡鬧也罷了,我就要及冠了,總得繼承家業,將手中的事做的更好,這才對的起父親。”

徐子先又沉吟道:“世間的好東西和享受層出不窮,人們都想得到很多,有時候欲望和能力不匹配,這才是最大的痛苦。”

李儀楞征了半天,點頭道:“然也,但世人多半如此。”

“我也想得到更多,不僅能襲爵,還能重振家業,甚至比祖上更強。”徐子先看著李儀,沉聲道:“李公舉人出身,學識操守都令在下敬佩,又是我父親相交多年的摯友,是我的叔父輩,不知李公能留下來助我一臂之力嗎?如果李公為難,最少等我進京到宗正司應審之後,若不能襲爵,到時候李公可以自便。”

徐子先確實想留下李儀,他對李儀很了解,甚至超過李儀自己。東胡人在崇德十九年破關而入,一路橫掃,李儀在大名府散盡家財募集壯丁上城駐守,死戰不退,一家二十餘口全部殉國,所謂板蕩識忠臣,這樣的人,很值得下功夫留下來。

“既然如此,那下官就留到世子加冠之時。”李儀也不是矯情的人,他對現在的徐子先也很好奇,想知道這個未加冠的後生能做到何等地步……李儀見過兩代南安侯,都才具平常,難道幾代人的平凡,就是應在眼前這少年身上?

“未知世子要如何著手?”李儀頗為好奇,也是有考較徐子先的意思。

徐子先沉吟道:“要做事,首要是要得人,得人才,方可有所展布。現在侯府用度開銷不足,不敢請人,而人手不足,無法展布……”

李儀終於動容!其實福州有兩家親王,五家國公,還有十餘家侯府,各宗族家族親王和國公一級最好,官莊大,威儀重,並且一定的權力,所以幾代下來,縱不是富可敵國,也是家資豐饒,有錢就好辦事,也容易請到得力的幫手。

而侯爵一級,若是人丁興旺,有不少為文武官員的,家族一般也能保持繁盛,並且在出宗室除爵之後,仍可為地方的士紳大族。

福州府城內,這樣的家族最少有幾十家,由宗室而出還保持相當的政治地位,擁有一定的財富,家族中有不少官員者,被人稱為“國姓世家”。

南安侯傳襲三代,上一代徐應賓不過兄弟二人,另一位已經逝世,無子女,徐應賓隻有一子一女,家族單薄,無尊親長輩,當然也就沒有幫手,獲得不了政治權力,自是顯得日薄西山,宗室侯爵隻是一種地位的保障,要想獲得更多,需得更多的幫手,這才能獲取更多的資源。

“世子才十七歲……”李儀慨歎連聲,他這一次真真是刮目相看,眼皮子都要刮掉下落來了。

“本府宗親單薄,靠不上。”徐子先不動聲色,又說道:“惟有多請人才到這裏來幫手,有人才,才能做事。否則,隻是紙上談兵。”

“世子現在要什麽樣的人才?”

“一是要把典尉補上,這是最要緊的。二來就是要把司書帳吏補上……”

典尉者,領侯府一都之兵,護翼左右,若有賊,往擊之。

帳吏,看以無品吏員,其實在眼下的局麵中也是相當的有用,缺少此類人物,則容易師出無名。

李儀道:“典尉我一時想不到可靠可用又武藝高強的,司書帳吏,我倒是想起一個來。”

新書很需要收藏啊,各位讀者朋友,不管是在縱橫還是外站看到的,請移步縱橫,不需要花錢,注冊帳號收藏本書,這就是對我的莫大支持了。

本書會好好寫,徐徐展開一個我幻想出來但還是相當嚴謹的世界,我會好好寫故事,您跟著我一起走這段旅程,可好?

第七章 不是頑笑

李儀思索片刻,說道:“有個合適的人選,侯官縣的財賦司人吏孔和,近來得罪上官賦閑在家,這人是有名的算帳高手,人吏中的幹員,可惜科場失意,未能中舉,常有恃才犯上之舉,這一次遇到不能容他的上官,隻能賦閑在家了。”

“孔和……”徐子先想了想,卻對這人沒甚印象。

可能是貴族宗室,對吏員這一層級的實在關注太少的原故。

“其家就在鎮南的三川口,很近。”李儀道:“就怕請不動他。”

“為什麽?”

“嗯……”李儀苦笑道:“孔和得罪的就是你二叔。”

徐子先一征,也是搖頭苦笑起來。

徐子先的二叔,便是福州大都督府副都督趙王,親王之尊在福州已經是頂層的存在,大都督齊王老邁,趙王又是當今天子生父,地方官很難與之相抗。

原本親王無實權,近幾年來趙王頗有盛氣淩人多方攬權的跡象,在各處衙門都有安插人手,順之者昌,逆之而亡。

這一些前世的徐子先並不知道,趙王也向來看不起他……第一代南安侯就是沒出息的皇子,與上一代趙王是親兄弟,上代趙王留京任樞密副使,雖是虛銜也是位高權重。

而第一代南安侯則是遠貶福州為侯爵,官府少,實食封也少,無有實職,窮困不堪,把從京師帶出來的賞錢用光後,南安侯府成了宗室裏的破落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