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28章

第28章

秀娘不出聲,眼中湧出淚水來。

“小妹,你已經十九了,又嫁過兩次。雖然這樣你不能當正室,不過侯府的妾侍,總對的起你了,為父心中實在愧疚,然則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老父猶自絮絮叨叨,老母一旁抹淚,秀娘卻是心頭一陣輕鬆,雖然還被人看押著,但已經看到了希望和曙光,女子其實不論年少年老均是一樣,隻要有希望在前頭,一路引領著向前,便是再多的苦也是不怕。

“阿爹不必說了。”秀娘斬釘截鐵的道:“世子很好,女兒心裏很高興。”

“這便好,這便好。”秀娘父感歎幾聲,心中亦不無高興,不管怎樣,攀上侯府世子,自己將來養老無憂矣。

……

李誠父子從別院出來,直接就奔了三山縣的縣衙。

李福拿著契書,親自擊鼓告狀。

而與此同時,孔和也是奉命前往縣衙,將查帳的賬簿,再有另外一份契書休書一並呈上縣衙裏去。

此事已經準備多日,終於也是到了收網的時候,孔和奔走之時也是一臉的興奮。

興奮之餘,也是感覺略有心驚。

世子還不到二十的年齡,明明此前已經有賬簿,但並不發難。明明李誠父子不僅中飽私囊,還有很多不法之事,更為了打壓世子故意在秀娘身上做文章,世子也俱是忍了。

甚至李誠父子來帶人時,世子手裏明明有契書和休書,能當場將李家父子打回去。為了使李誠更進一步發難,世子卻是隱忍下來,由得人將秀娘帶回家去。

這般的心計,隱忍,委實不象是二十歲不到的侯府世子了。

至縣衙門前,孔和也是找到了自己相熟的刑房令吏,將事由和契書賬簿一並遞交給了對方。

……

轟隆隆的鼓聲中縣令張天勝從二門內踱出來,一邊走一邊問案件原由。

“南安侯府提管狀告民女林秀娘夫謝銓,並其父林光宗……”

張天勝沒有看狀紙,隨意點著頭,聽著案情的匯報,張天勝停住腳步,說道:“這事告什麽狀?既然夫家允了,給了休書,婦家也允了,收了錢,給了契書,林秀娘按理來說就是這李家的妾侍了,這般明顯的事也要來告狀,李家還是提管,又不是外來的外戶小姓人,南安侯世子為什麽阻攔?李家就這麽算了,為甚不去林秀娘家裏強行帶人?這裏頭有什麽原故,趕緊給本官說清楚。”

張天勝在福州諸縣的知縣中,向來以精明著稱,眼前的案子疑點著多,稟報的小吏明顯是收了賄賂,避重就輕。

“你要死了!”張天勝點著那書吏道:“趕緊將實情告訴本官,猶有可恕,再敢欺瞞,定叫你後悔此時所為。”

“是,大人容稟。”書辦嚇了一跳,趕緊道:“這其中或是另有隱情,小人不知也。”

此時另外刑房令吏匆匆趕至,將孔和遞來的休書和契書一並呈上,抱拳道:“這是南安侯府的帳吏孔和送來的,也是那林秀娘的家人按的手印,還有謝銓的畫押,在下看了筆跡,核對過了,確認無誤就是那謝銓所書。”

張天勝這一次看了看休書和契書,還有李誠貪汙的賬簿,當下嘿嘿一笑,說道:“這事越發有意思了。”

兩個吏員都不敢再說話,這事確實相當的複雜詭異,兩人都沒有什麽大人情在身上,犯不上牽扯太深。

待張天勝到大堂坐好,令人將李誠父子帶進來,不待李誠父子說話,立刻發下簽子,說道:“奴仆誣主,著實可惱,將這父子二人各打二十板,收回他們的假休書契書,站籠三日,石灰場苦役一個月,其餘情事,關進大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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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立站籠

李誠目瞪口呆,委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李福卻是叫屈起來,叫喊道:“大老爺明鑒,世子已經將俺們父子趕了出來,俺們也不是奴契,休書契書俱是真的,大老爺不能冤枉好人。”

張天勝冷笑道:“本官這裏尚有一份休書和契書,拿與爾父子看,叫你們心服口服。”

書吏聽了,立時將手中的休書和契書遞給李誠父子。

李誠看了,立刻道:“大老爺,這也是怪謝銓和林秀娘之父,一女賣嫁兩次,實在可惱可惡,非小人父子之過。”

“放屁。”張天勝大怒道:“這份書上寫的日期尚在你父子拿的契書之前,分明是你們以奴挾主,貪汙侯府錢財,數額雖是不大,你這刁奴卻怕世子嚴罰,故而找這般由頭來鬧事,我乃大魏命官,豈能見你這等刁惡之徒陷害大魏宗室?何況南安侯世子天生誠孝之人,若叫你這等惡仆欺了,本官需難以見人說話。”

這一次李誠張口結舌,無話可說。

到此時他還不明白落在陷井之中,李誠也就不是李誠了。

其心中隱隱後悔,這事有些太過孟浪,根本沒有謀定而後動,甚至沒有考慮到這些漏洞,相當急切的就出手了,然後被世子果斷抓住漏洞反擊,從眼下的局麵來看,算是大敗虧輸。

假休書和契書,可以交定是謝銓和秀娘父一女賣兩家,不算什麽大罪。賬簿之事,卻難解釋。

孔和也是厲害人物,隱戶,冒役,這些事都沒查,卻是將李誠多年以來貪汙的正役加派給查了出來,李誠這般小吏當然沒有公使錢,他以收公使錢的借口,每家每月多收三文五文不等,由於錢少,也就是叫那些莊戶人湊個酒錢,茶水錢,各家多交了雖不服氣,也沒有人因這點小事與李誠鬧翻,對李誠來說也是小事,順手揩個油而已。

不料就是在這等小事上翻了跟頭,隱戶之事南安侯府是不能上報的,文官知道的話定然會拿來做文章,沒準又會鬧出天下查察宗室隱戶的大事,南安侯府還怎麽在宗室圈子裏立足?宣宗年間大查隱戶,天下宗室騷然,其後宗室自有分寸,朝廷也默認此事,畢竟官員俸祿極高,待遇優厚,朝廷也不想令宗室太過寒心。

隱戶不報,而世子居然令人查到這一點小事,一年不過貪幾貫錢,李誠一年的酒錢都不夠。

李誠此時突然深悔此事,他等若是一步一步的被世子帶入圈套之中,可笑自己這十餘年來順風順水,真是昏了頭,若十餘年前,他謹慎小心的時候,斷然不會落到世子的圈套之中。

張天勝也不多話,簽子扔下,自有衙前執役將李誠父子二人帶出,過一會兒就傳來打板子的聲音,李福鬼哭狼嚎,不停求饒,李誠卻隻是悶哼,並沒有發出求饒和慘叫聲。

待板子打過,自有衙前將這兩父子帶到縣衙前,關在一人多高的站籠裏,這種籠子是將兩手固定,隻露出腦袋,人隻能一直站著,晝夜不得休息,是相當嚴酷的刑罰,若體弱多病的人,一天站下來都可能站死,不過張天勝看李誠父子體壯如牛,站三日也是無事,就算站死了也隻是一樁小事,大魏的刑罰相當慎重,死犯縣令無權罰,得府一級方可,府一級判了,還得一路的提刑使司複核,再送京師刑部和大理寺來終審,最終由禦筆勾決。

不過知縣有權對犯人處以肉刑,不管是打板子還是站籠,都在心念之間,就算是把人打死或是枷立而死,知縣亦不會受到任何責罰。

當然,有些酷吏對小事也喜歡用肉刑,在任內非刑死傷太多,亦會受到詬病,最少在考評上,一個下下的考評免不了,而得到下下考評,等若一生一世也不要再想有所寸進。

這就是微妙的平衡,地方官可以用打板子,立站籠的辦法處理刁惡之徒,朝廷隻會支持。

但地方官也不能隨心所欲的當酷吏,否則就是自毀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