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48章

第48章

最少秦東陽對此相當讚賞。

後院也傳來飯菜香氣,這陣子徐子先感覺自己恢複了對美食的興趣,事情比較順手,他的精神逐漸放鬆。

可現在不是真的放鬆的時候,壓力還是很大。

徐子先慢慢換了一身短袍,向外院走去,一旁半躺著的劉益站起身來,按著刀一起跟著出來,臉上還是那種懶散和無所謂的表情。

……

在南安鎮的街道上已經陸續有店家點亮了燈火,一些剛過河的色目商人還在盤點從船上卸下來的貨物,然後就在鎮上的客店住下,明天天亮了之後再向府城趕路。

在聽到了幾十人一起走路的沙沙聲響之時,不少人都下意識的看過來。

雨幕中一支小小的隊伍出現在暮色之中,為首的是高大身材的侯府世子,本地的人已經看習慣了,不少人還與徐子先抱拳招呼,外來的商旅打聽之後,也是對帶著隊跑步的徐子先充滿著好奇。

對南安鎮的人來說,這個鎮子足夠繁華與富裕,侯府的破敗和窘迫早成他們的笑柄,破敗的宗室侯府,紈絝沒出息的侯府世子,對普通百姓來說這是相當令人愉快的餐後消食的話題。

徐子先的生病,痊愈,然後的瘋狂鍛煉和習武,再扳倒了李誠這個老莊頭,每天訓練這幾十個護院少年,一點一滴的變化也使人們改變了對他和侯府的看法。

最少對商人們來說,鎮上並沒有駐軍也是一種安全隱患,朝廷在一些重要的集鎮會安排一些駐軍,畢竟福建路這十年來並不算太平。

色目商人們倒多半是以好奇的目光打量過來,當然也不乏譏嘲,在他們看來這一群半大的孩子做這樣的訓練相當無謂,他們多半遠渡重洋而來,身邊都有信的過的保鏢,相對於三四十歲年齡,一直在海上廝殺搏鬥的壯年人,眼前的這一群所謂的侯府護衛就是一群毛還沒有長齊的孩子。

將眼前的事視為大魏少年侯爵瘋狂和無聊的舉措後,色目商人們大多找到客棧休息,並且已經有拉皮、條的龜公們在幾家客棧外等候了,這些色目商人和他們的伴當保鏢都是幾個月漫長的海途過來的,釋放儲存的精力時,一般出手都是相當的大方。

沒有人注意到,在人群中有若幹道真實的充滿惡意的目光,在掃視了徐子先和他的部下們之後,這些目光轉為不屑,鄙視,另外還有釋然。

徐子先沒有過多注意鎮上的居民,他的目光同樣被那些蜂擁而至的色目商人們所吸引。根據他後世的記憶,這些商人多半是來自阿拉伯半島,也有一些來自東洋和南洋各島的身影,此時應該還不是大航海時代,也可能是大航海的早期,來自美洲的作物也同樣出現在中國,這真是令人感覺詭異。

福州這裏的貿易量明顯相當密集和繁榮,聽說泉州更是雲集了大量的商人,來自外域的商人超過十萬人,簡直是一種奇跡。

……

跑到三川口大約是五裏路,對經過了二十多天體能訓練,又處於人生體能狀態最好的少年們來說跑過來還是相對輕鬆,徐子先沒有手表,不過他判斷跑下來耗時十五分鍾不到。

這個成績當然不算好,考慮到少年們此前長期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態,這個成績在一個月後應該會有所提高,還在還不是著急的時候。

在少年們略作休息的時候,透過雨簾,徐子先觀察著江邊的情形。

河水滔滔,最近處於漲水期,幾乎一眼看不到邊。

在這一邊河段的西南方向,就是長樂縣治,在長樂對岸就是雪峰山,再往北是連江,閩江對麵就是閩清,順流而入,在福州兩縣之間的江麵與出海口之間有一座大島,與福州和各縣都很近,著名的岐山盜就在其上,官兵多次進剿,由於山勢險要,又是在海島之上,剿除不易,近年來岐山盜與海上五大盜有所勾連,已經勢大難製。

在島上有萬餘戶島民,設有三個軍寨和軍州,勉強保護著島民繼續在島上生活和捕漁。

從三川口繼續往西北方向,數裏外就是甲字莊了。

再往西去就是水口和穀口兩個大鎮,然後是建州的南平縣城。

徐子先默默看了一會,感覺雨勢變大,將手一揮,又帶著眾少年往侯府別院的方向折返跑回去。

第四十章 葛家兄弟

看著眾少年都喝了薑湯,徐子先自己也喝了一碗,這年頭可沒有抗生素,感冒發展成肺炎就是絕症,還是小心點好。

秀娘過來送來了一小壇酒,是一種果子酒,大約十幾壇,埋在後院的花樹下,偶然的機會被發現,然後被秀娘取出來放在儲冰的地窖裏。

徐子先偶爾會抱怨沒有真正的冰飲可喝,葡萄酒釀的太少,早喝完了。

隻是隨口的話語,卻是叫少女牢牢的記住了。

酒壇外壁都是冰鎮過的痕跡,原本這樣的冰鎮酒在幾天前喝更適合,但現在也還不壞,畢竟剛剛進入秋季,天氣還有暑氣的殘留。

秀娘沒有久留,她知道徐子先還有要緊的公事,聰明的女子不會去詢問太多,秀娘已經得到太多想要的東西,盡管才十六歲,她已經相當成熟和懂事,盡管這種懂事有時候叫徐子先感覺心疼。

可能這就是這個時代最大的悲哀,物資太匱乏,隻有少數人能過的很舒適。

酒被緩慢傾倒在酒杯裏,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有些甜味,卻有更多的酸澀,這年代的果酒其實不適合長期儲藏,但有足夠的冰涼,這就很好了。

可能穿越者的人生也是這樣,需要不斷的發掘驚喜,不要急燥,不要惶恐,但也不能過於悠閑。偶爾的享受可以放緩急切的心境,不知不覺間,徐子先一直有些過於驚惶和亢奮的心理波動,變得漸漸平緩下來。

徐子先緩緩的啜飲著,直到屋外傳來雜遝的腳步聲。

秦東陽輕輕推門進來,這是早就約好的時間,他並沒有敲門,而是直接走了進來。

雨水順著蓑衣流下來,洇濕了方磚地麵,秦東陽並沒有解下蓑衣,他對徐子先道:“世子,他們來了。”

“請進來吧。”徐子先對著門口道:“是葛家大爺和二爺兩位都來了?”

“是我們。”

門口傳來回答,聽聲音就感覺到是軀體雄壯的漢子,等人走進來時,果然也是如此。笠帽下是布滿虯髯的粗豪臉孔,身材高大而粗壯,兩手上青筋明顯,一手叉腰,一手按在腰間。這兩人和一般人有著明顯的不同,身形高壯魁梧隻是普通的外表,兩人的手非比尋常的細長,眼神也超過尋常人的明亮和銳利,雖然室內昏暗,但徐子先還是有被人透視到肺腑的異樣感覺。

同時兩人都是在腰側插著幾根短矛,這些鐵矛比障刀還要短不少,斜斜的插在腰間,在背後則是背了一個圓形的事物,徐子先知道這是兩人用的盾牌。

這兩人都是姓葛,是“鼓山盜”的兩個匪首人物。和專門打劫沿海居民的岐山盜不同,鼓山盜的規模很少,首領兩人,部下最多時也未滿百人,正常也就是三五十人左右,俱是身手了得的好漢,尤其以葛家兩兄弟為首,身手都十分了得。

鼓山盜在福州城和外圍縣治橫行,多半是打劫那些富家大戶,哪怕是宗室也並不放過,傳聞他們曾經翻進過趙王府邸,驚嚇過其中居住的宗室,後來驚動護院,且戰且退,葛家兄弟前後投出百矛,將十餘名牙將釘死在地上,後來趙王府的護衛們隻能放棄追趕。

這事兒曾傳的沸沸揚揚,趙王府從未承認過,徐子先看到葛氏兄弟時,第一感覺就是傳聞的事情怕是真的。

徐子先站起身來,拱手道:“哪位是葛家大爺,哪位是二爺?”

“不敢當,我是葛存忠,我身邊的這個是二弟存義。”一位個頭略矮的壯漢往前一步,銳利的眼神仍然盯著徐子先,令得他感覺渾身都不自在,漢子也不還禮,語氣也帶著暴戾之氣。

“嗯。”徐子先點了點頭,說道:“兩位既然來了,咱們之間的約定就算成了,我也相信兩位一諾千金,不會有什麽意外的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