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80章

第80章

“成丁男子一時排不上工的,就先到別院這邊來……”徐子先對孔和道:“別院西南角門出去,菜園才用了十來畝,太小了,以後人多了吃食也是一大開銷,菜園子找幾十人就能開出二三百畝來,這邊靠河邊的河灘地,種糧食不相宜,種菜還是很好的。”

傅謙道:“按農政書所錄,地力以河灘泥覆之,肥力極佳,世子這樣的安排正好。”

徐子先微微一笑,農政書他不曾看過,不過小時候去農村,可是親眼看到菜農用河邊的淤泥來肥田,可見古今相通,有不少事變了,也有不少事未曾變過。

再談豬圈建造,也是在河邊建兩大排矮房子,用欄杆圍起來就可以。

徐子先氣度恢弘,一建就叫建三四百間,將來總要一下子養幾百頭豬,陸續宰殺,加上打些漁,買些雞少養些,可以保障一千多人的肉食供給。

這一下算算,開菜地花銷不大,供服役的壯丁三餐飯食就行,不到百貫花銷就能把這事給辦好。

買紡機要到江陵去買,坐船去十來天,回程十來天,預備派孔和與傅謙兩人,再帶幾個牙將護衛就可以。

路費幾十貫隻是小數字,一台機器十貫錢,三千台機器就是近貫,這錢按侯府現在的收入,還得攢半年以上。

“在下隨時能奉命北上。”孔和對公事向來一本正經,從不推諉,也不叫苦叫難,隻是看著徐子先,苦笑道:“有多少家底,辦多少事。而且,世子已經領了委狀,印信隔天就能送過來,就任團練使後,總要拿出個樣子來。否則,不僅無以對諸鎮百姓,不能使地方安心,也會使人有隙可乘,彈劾世子就任團練,一無章法,二無動靜,懈怠公事,不堪造就。”

傅謙則冷笑著道:“這幫人,幫忙做事是不行,拉後腿掣肘是一個頂十個,世子切毋掉以輕心。”

陳道堅沒說話,他年歲輕,徐子先已經找了一個大儒吳時中,不需要府裏再出一個純儒,所以不管府中大小事情,現在都將陳道堅帶上,商量事情時叫陳道堅旁聽,這樣可以造就一個不錯的“掌書記”,而不是一個書呆子。

“辦大事要先立下章程。”徐子先看了一眼陳道堅,不緊不慢的道:“坊機是要緊的事,但不是最著急的事。團練也是要緊的事,而且是件急事。開菜地,養豬,相比這些事沒那麽要緊,但確是可以立刻著手的事。把事情分成輕重緩急,要緊和不要緊,能立刻做和必須要做,但可以緩著做,這就容易著手做事,而不是坐著閑談,漫無目標。”

這一番議論說出來,幾乎震住了孔和與傅謙兩人,至於陳道堅,和傅謙一樣,向來被人稱為神童,而且十四歲就中秀才,如果不是家境貧寒,實難三年一次考舉人再去京師赴考,恐怕也不會來侯府應募。

就以現在來說,三年內侯府要是薦人去京師應考,陳道堅肯定是當仁不讓的第一人選,在侯府也是機宜文字,吏員中第一等的清要職務,徐子先還打算先保舉他一個儒林郎,正九品文散官的職位叫陳道堅先做著,就算這樣,還是有不少人在背地裏嘀咕,說陳道堅到侯府算是明珠暗投,一直到徐子先就任團練使和三品將軍之後,這些浮議才漸漸平息。

而現在陳道堅感覺自己最為慶幸之事就是來侯府效力,哪怕沒有那麽多優厚的條件,光是憑著在徐子先身邊聆聽教誨,實在也是太值得了。

孔和喃喃道:“看來世間真的是有天生而知之者。”

傅謙則拜道:“在下敬服,世子有所差遣,在下一定竭盡全力,絕不會有絲毫懈怠。”

徐子先笑而擺手,他當然不會告訴這幾人,這一番言論,其實來自後世曾某人的見解,其人也是不世出的天才,拿他的話說出來,不震住眼前幾個才是怪事!

“至於團練使費,我已經有主意了,你們等著瞧。”

……

第二天中午時分,從府城又過來了一個押司官,果然是把印信給送來了。

同時大都督府也有一份公文,就是許徐子先在侯官和三山縣還有閩清,南平這幾個縣的交界處,可以“便宜行事”,還能“就地籌餉”,至於這意思是齊王還是趙王的,前者應該齊王的意思,後者當然是趙王。

有了委狀,印信,公文,算是整套手續都齊備了,接到印信的同時,小妹和秀娘等人破例出了內宅門,趕到外院。

李儀孔和秦東陽等人俱在外院,親眼看著笑吟吟的小妹奉上了三品昭武將軍的官袍。

大魏的文武官服隻有細節之分,沒有補子那種很低端的東西,文官袍服顏色為七品到九品為青色,七品到五品為藍色,五品到三品為紅袍,三品以上至一品,為紫袍。

不論文武,都是一樣的官袍,顏色之分也是一樣,也同樣分為公服和常服,還有祭服。

祭服不戴展腳襆頭,戴梁冠。公服是正式的官袍,用於官員朝會,議政,在節慶時穿著。常服則是日常辦公時穿著,戴軟腳襆頭,袍服形式與公服一樣,但沒有繡花配飾,而是純色袍服。

武人官袍和梁冠,襆頭,與文官一樣,隻是常服袖口縮窄,下擺在膝上,易於騎馬射箭。

同時帶有靴子,腰帶,金銀魚飾等細微的區分。

本朝中人,是什麽官職,是文還是武,幾品,基本上掃一眼就能確定,沒有多複雜,也不需要那些亂七八糟的補丁來區分。

“俗話還是說的好。”徐子先自己看了一眼身上的紫袍,笑道:“此前著紅袍,未覺得有什麽,現在換成紫袍了,雖不是二品,也感覺與此前不同。”

秀娘的兩眼中自是滿眼愛意,小妹也相差不多,徐子先身形勻稱高大,一襲武官紫袍在身上,更添了幾分英武氣息。

“小妹辛苦了。”徐子先故意拱手先謝小妹,小妹笑吟吟的道:“別謝我,我就是擺個樣子,謝秀娘姐吧。”

“好吧,多謝秀娘。”徐子先再向秀娘拱手,把秀娘臊的滿臉通紅。

李儀等人,也是在此時上來向徐子先行禮恭賀。

不管怎樣,襲爵前有這樣的大功到手,隻要底下不出什麽岔子,入京辦理襲爵之事,不太可能出什麽意外了。

“昨天到今天上午,算是把吳博士的積欠都還光了。”李儀上前道:“花了三百一十六貫,多半還是醫藥費,都是吳博士妻子從生病到逝世的開銷……也有棺木葬儀費用,加起來便是這麽多。”

“下麵就等他的信了。”徐子先頷首微笑,於情於理,吳時中都得寫封信來感謝,盡管可能心裏並不舒服,但從吳時中對妻子的態度來看,這人雖然有風骨,耿介孤僻,但不是那種不講天理人情的人。

“對頭。”李儀道:“等他信一到,我們就能再去拜會邀請,事情就成了。”

徐子先微微點頭,吳時中是一個重要人選,主要的關鍵是徐子先知道未來幾個月會有絕大風波,非得有一個信的著,靠的住,海內聞名的純儒去京師一遭,這樣可以杜絕很多麻煩。若不然,也不必這麽費心費力的來招攬一個名儒。

李儀又皺眉道:“便宜行事和就地籌餉,這兩頂帽子太大,其實並不好戴。”

徐子先笑道:“他們有他們的打算,我們做我們的。”

說話到得外院,李儀等人告辭去做自己手頭的事,徐子先安心看著府中少年們訓練。

現在正於別院西側的空地上加蓋房舍,都是一排排的排列整齊的瓦房,挖了幾眼井,用水很方便,不必到河邊挑水。而且開挖溝渠,直通北邊的菜地,地勢也高,不會有雨天倒灌之憂。

不少鎮民來看了,都很羨慕,一般村莊的居處,牆壁多半是夾著草的夯土牆,象別院這裏蓋的屋子,還真的是下了不小的本錢。

在這裏興修房舍,是要給近百名少年和牙將們居住,別院雖大,也住不下這麽多人,而且往來不便。

人多了,空間也不夠用,在別院外打通一門,出門就是極大的演武場,十分方便。

原本是打算百餘人用,現在要多出一千多團練兵馬來,訓練,居住,地方可都是不夠,房舍要加蓋,廚房要擴大,演武場也得再加大,徐子先出來時,一群官莊上來的丁役正在趕著牛,拉著極重的石碾子,一遍遍的把遍布雜草的荒地慢慢壓平實了。

在場院修整完之前,少年們還是在別院裏繼續訓練。

新來的少年們還是站隊列為主,相當辛苦,不過十餘天下來也開始適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