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111章

第111章

今天劉知遠卻是誰都未曾見,大事發動大即,劉知遠都是喜歡自己一個人獨處,平心靜氣,看書著棋,在閑暇時考慮自己著棋布子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麽疏漏。

說話的是劉知遠的心腹幕客方少群,少年舉人考了十餘次進士不得中,恃才傲物,生性放達,也就是劉知遠這樣的人才能用這般人,幾年下來已經保舉到政事堂的機宜文字,從七品官,卻比普天下不知道多少州縣正堂更受人羨慕,手中的權力,當然也是遠遠超過普通的州縣。

“走了就走了。”劉知遠放下手中的太白詩集,笑道:“仲和,這件事情蒲壽高肯定會感覺窩囊,但他還是欠我一個人情,少不得要在我身邊的人打點一番,你就等著收禮好了。”

“這是恩相給的好處。”方少群冷冷一笑,說道:“那天方蠻子,見之生膩,不過錢倒是好東西,在下一定會好好剝他一層皮。”

“蒲家身家何止億萬。”劉知遠悠然道:“你想剝他一層皮,怕是難了些。”

“這一次的事,蒲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有苦說不出來。”方少群也不願多收言不經義的話,當下說道:“不過對我們來說不影響大局,明公,遲則生變,今天的事就是明證。說明南安侯府可能也猜測出一些痕跡,或是受到人的提點。我看我們不能再拖,就算有一些漏網之魚但無傷大局,若拖延下去,引發輿論,那可能真的會壞事。”

也就是方少群的性格,脾氣能在劉知遠這裏直言不諱,劉知遠也不在意,笑道:“既然這樣,明天一早就叫大宗正發動吧。”

劉知遠又感慨道:“此次大事,若不是官家親自將韓國公說動,也是千難萬難。”

“行大事當然難。”方少群冷笑著道:“不論親王,公,侯,此輩出色者少,耗國家資財者多。當今之世,不光是官家是親藩出身,要提防野心勃勃之輩,也要將宗室,官紳,巨商,好好的清掃一番,若不為此事,明公何以為參政?”

也就是方少群敢這樣對劉知遠說話,換了別人,怕是劉知遠直接一巴掌拍死了事。

就算這樣,劉知遠心裏還是有一點火氣上來,眼前這廝,聰明是聰明,就是對自己也太不恭敬,要知道官家和自己說話都是相當溫和客氣,想了想,方少群的年齡和自己大兒子差不多,居然就這麽狂妄無禮!

這種念頭當然是深藏在劉知遠的心底深處,方少群根本不看他的臉色,自是看不出什麽端倪,就算看的出來,方少群也不會在意,合則留,不合則去,現在是劉知遠求著他,可不是方少群有求於劉知遠。

“我知道了。”劉知遠語氣深沉的道:“蒲家的事不理會,但其身後還有趙王殿下,這卻不好不敷衍,一會兒仲和給趙王寫封信,解釋一下事情經過。”

“好的,在下份內之事。”方少群其實不耐煩寫應酬文章,但既然東翁相托也就隻能下筆,何況,蒲壽高托付劉知遠,不管南安侯世子派的人是進獻的真金,還是黃銅,一律給南安侯府照黃銅來處理,在處罰上,也是要用最嚴厲的頂格處罰,直接削除侯府爵位,同時沒收賞賜的官莊,禦賜物件和福州城裏的府邸。

這樣一來,南安侯世子直接被一掃而空,勢力,府邸,官莊,官位,一掃而空,雖然還有宗室身份,但一年隻能領幾十貫錢的生活費,不餓死就行。

向來大魏對犯事的宗室要麽圈禁,要麽削爵,崇德年間對宗室處罰更嚴,徐子先就算不圈禁,最少也得是削爵才能叫蒲壽高滿意。

而且蒲壽高的信裏也是點明了,此事背後還有趙王殿下,這叫劉知遠有所感悟,趙王和南安侯府可是近支宗親,居然也有此囑托,看來福州的水也很深,天下大勢,隻要身處漩渦中的就是避免不了爭鬥,哪怕是叔侄又如何?

這件事,對劉知遠來說隻是小事,若不然他也不會去招攬吳時中,隻是招攬失敗,似乎也是叫吳時中警惕,所以才有了蒲家金店換金子的這件事。

此事已經流傳開來,現在隻有兩個結果,要麽犧牲蒲家的商業信譽,太廟那邊還是說金子是假的,是黃銅所冒。

南安侯府在蒲家換金子的事已經流傳開來,如果這般做法,等於是說蒲家拿銅抵金,且不說蒲家要為這事損失慘重,商行的信譽可是比什麽都寶貴,蒲壽高絕不會答應。就算劉知遠授意部屬這麽做,京師的人都是親眼看著蒲家的人當場試金,明明是真金一路送到太廟去,誰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金子換成銅?

這事傳揚開來,對劉知遠協助天子打壓天下宗室豪強的大事,仍然是相當不利。

有一個漏洞,會有相當多的人跟進來叫屈,到時候,誰能壓的住洶洶眾意?

“隻能放過南安侯世子了。”劉知遠還是感覺這是件小事,區區一個國侯世子,剛上任的團練使,翻的起什麽大浪來?

“趙王在福州謀劃籌備十餘年,總不至於受製一個未襲爵的侯府世子。”方少群也是一臉的不以為然。

今天太晚,先發一章,明天發兩章,還是晚上發,按大明1617的慣例來。

第九十一章 酌金風波

獻祭之事在年底順利完成,消息傳回來之後,徐子先是鬆了一口氣。

但對大魏朝廷的高層和各路的權貴們來說,這個年過的驚心動魄了一些。太廟獻金案發,查出二百多家親王公侯獻金不合格,崇德帝聞報大怒,立刻下令核查。

左相韓鍾,右相徐夏商均是引咎請辭,崇德帝當然不允,並下令左右二相和大宗正韓國公,參知政事劉知遠一起徹查此事。

年後大朝會上,參知政事劉知遠將複查結果報上,崇德帝立刻以大不敬的罪名,對這些犯禁的親王公侯處以不同的處罰。

多半被削爵保留宗室身份,民爵則多半為削去一半采邑為懲罰,畢竟民爵獻祭不似宗人那麽嚴格,如果削爵的話會引發大規模的怨望。

宗人則多半被削爵,甚至有幾家不僅以黃銅抵金,份量都很不足,加上賓客名望不足,削爵之餘,尚被下旨逮入江陵高牆,圈禁一年到三年不等。

幾家親王,未被削爵或削去官莊,臉麵上不太好看,但也被嚴旨訓斥,親王體製尊貴,這樣的處罰已經相當的嚴厲了。

這一下自然是天下震動,輿論騷然。

對皇帝和劉知遠一手策劃的這一場大風潮,不以為然者多,真心服氣者少。

諸侯至京師朝覲原本就是講的一份孝誠之心,宗室幾經壓製,利益已經極少,這一次暴風驟雨般的掃蕩諸侯,民侯受牽連較小,明眼人都看的出來這是打壓宗室。

可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宗室以銅代金已經超過百年,突然一下子裝成才發現一樣,實在有失仁德,而且是兵行詭道,堂堂帝王如此行事,帝王心術實在太爛。

然而當今皇帝行事多半就是這樣的風格,隻是在此之前並沒有哪個大臣願意真心配合天子,這一次有劉知遠配合行事,果然也是手筆格外大氣,結果是天下為之震動,一時間似乎天下戰栗,皇帝的權威使宗室和群臣震恐懾服,然而所有人都是明白,此次事件之後,天下離心,皇帝的形象幾乎跌入穀底。

倒是劉知遠的手腕和狠辣令人為之側目,這等事在外人看來就是皇帝的手筆,劉知遠不過是配合,幹出如此令人震驚的大事,劉知遠的能力和心田狠辣也是令人感覺震驚。

福州這裏也是有三十多家公侯受到處罰,或是罰沒官莊,或是削去爵位,等同宗人。

徐子先熟悉的各家侯府倒是全部平安無事,這不得不令人懷疑趙王是不是在其中發揮了其權術之道。

不管是信昌侯府,靖遠侯府,這些侯府平安無事都可看的出來,這些侯府平時都是與趙王走的較近,算是依附趙王的外圍勢力之一。

被涉及處罰的則多半與趙王府走的不近,或是隱含敵意的宗室。

這一次酌金風波之後,除了齊王和少量依附齊王的宗室之外,福州城中的公侯宗室,幾乎都是與趙王府有關,或是在關鍵時刻,選擇了依附趙王。

徐子先在前世還不是看的很明白,今世則是已經明白過來,朝中是天子和劉知遠聯手,福州則是趙王配合,受損失最大的是宗室重鎮所在的江陵。

經過這一次掃蕩,宗室戰戰兢兢,天子雖然行事不那麽光明正大,形象跌入穀底,但最少經過此事之後,宗室已經沒有反抗天子的力量了。

眼下的局麵,徐子先小心行事,終於躲過了這一次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