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136章

第136章

這樣的人,不可以用殘酷和鐵石心腸來形容,就是一個十足的變態。

當然陳於泰自己心裏也清楚,有時候他殺人是有樂趣,更多的時候隻是迫不得已。

他這樣的首領,坐在這種位子上,部下全部是殺人不眨眼的強梁之輩,不拿點非常手段,怎麽震的住這些殺人如麻的海盜?

隻有用最殘酷的辦法,最凶惡的名聲,這才能鎮住群盜,牢牢坐在首領的位置之上。

對蒲家的人來說,眼前的海盜頭目說的話管用就行,他沉聲道:“這一兩天內就會有人送信來,詳細的計劃,我們會用書信來通知大當家。”

“當然。”蒲家的人補充道:“不會有上下款,請大當家海涵。”

蒲家當然不會露出與海盜勾結的跡象,跑這麽一次,也不光光是叫岐山盜去侯官那邊生事搗亂,最要緊的就是借岐山盜的名義。

這件事定然會鬧的很大,到時候當然是往岐山盜頭上一推,蒲家的髒活,十次有九次都是推在陳於泰頭上,事後當然會有一筆酬勞,加上蒲行風的麵子,陳於泰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剛剛的警告也是因為如此,蒲家要借用岐山盜的名義,但如果請來的人太不中用,丟了岐山盜的臉麵,陳於泰也不會不聞不問。

蒲家族人坐船離港的時候心中還是不乏氣悶……陳於泰還是那種強梁模樣,絲毫未變,但陳於泰卻不知道,自己在外人眼裏的評價已經被降低了很多。

二百岐山盜打不過侯府世子的幾十個牙將,這已經叫人大感意外,而陳於泰卻沒有在第一時間展開報複,據說是五大盜那邊派了人來警告,最近地方上不準海盜生事,前兩個月有海盜冒用岐山名義在漳州生事,後來據說鬧事的人全部被綁了手腳扔在大海裏喂了鯊魚。

對這些事蒲家的人不是很相信,他感覺可能是陳於泰怕了南安侯世子,岐山盜並沒有傳言中的那麽強,陳於勇這樣的悍盜都被南安侯世子所殺,可見岐山盜強不到哪兒去。

一個未上過戰陣的世子,一群少年牙將,加上一千多沒有打過仗的農夫團練……蒲家的族人坐在上下起浮的海船上,臉上露出冷笑來,他不覺得,徐子先還有什麽機會,陳於泰又有什麽好顧慮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風聲

三三兩兩的可疑人物越來越多,風聲也越來越緊。

距離過年不到十天,在這種當口海盜要惹事,當然是使得福州府四周的商民百姓都義憤填膺,憤恨不已。

可是眾人也沒有辦法,閩江在福州這邊的流域就有幾百裏長,江麵有寬有窄,最窄的地方過江也得坐船半個小時左右,還得是老漿手加順風的情形。

江麵寬的地方,大小船隻在江心上下飄浮著,猶如大海裏的一葉孤舟。特別是夏季漲水期,閩江的江麵看起來和大海都沒有太大區別,無邊無際,一眼看不到邊。

冬季要稍好一些,可江麵寬闊的地方還是很多,在這些地方,有一些可疑的小船在江心漂蕩的時候,給人的心理壓力和打擊就相當沉重了。

特別是侯官和閩清一帶都有大量的小船突然湧現,過江的江渡有很多地方都直接停了,很多商民百姓不得不繞道幾十裏到南平那邊過江,歲末之時,鬧這麽一出,福建路不管是大都督府和安撫使司,還有福州府,縣的地方官員,當然是被罵到臭頭。

被罵的最多的肯定是安撫使司,掌握禁軍安撫地方原本就是林鬥耀的職責,局麵混亂成這樣,直接影響的是千家萬戶,林鬥耀原本形象就很一般,製置使韓炳中的形象更差,各地的詭異情形出現之後,市麵大亂,林鬥耀和韓炳中簡直是被直接罵成豬頭。

安撫使司也不是全無舉措應對,江麵可疑船隻增多之後,福州水師被從泉州和福州港調了一些出來,主要是防患福州方向,還有幾個對漳州和興化軍的重要的渡口,最少不能影響太壞,有禁軍加水師的保護,罵聲也逐漸小了許多。

這時有心人發現,江上的可疑船隻逐漸往侯官和南安一帶轉移,同時開始威脅閩清。

到臘月二十二這天,江麵上同時有不少渡船被搶,特別是上述這幾個地方,尤為嚴重。

徐子先在傍晚時接到安撫使司的大令,著令南安團練酌派人員,至對岸閩江一帶巡哨,驅趕可疑船隻,對確定身份的賊眾,可以格殺勿論。

大魏刑法慎重,三法司複核死刑案要駁回一半,但對戰場上被擒的賊眾,主官有臨機處斷權。

河口一戰時,徐子先一陣殺了近七十人,呈報上去,隻會得到一片讚揚聲,而不會有人質疑徐子先濫殺。

匪盜案,向來是重中之重,被拿捕的確定身份的匪盜,隻要不是新加入的,就算不被當場格殺,一般也會被判處斬刑。

就算這樣,盜案也是越來越多,福建路的治安情形較為嚴峻,主要還是來自海上五大盜的威脅,若不然,福建還算是好的。

荊湖南路的山匪特別嚴重,從兩廣到京師要經過荊南,很少有客人敢單身上路的。

隻要敢單身上路,能穿過荊南就算這人武藝高強,不是頂尖的武道高手,沒有人敢這麽做。

荊南的山民,蠻性未退,生性殘忍,被他們搶掠的客商,十個有九個活不下來。

白天是山民,晚上就是賊眾,白天扛著鋤頭下地幹農活,晚上個個都是生龍活虎的綠林好漢,此山不是他開,卻是山民的生活來源,一天總得弄死個把過路的人,才算完美收官,可以剝掉外來人的衣袍,拿走所有的錢財貨物,安心睡覺。

在這些山民手裏基本上是不留活口,當過路客商開始隻在白天趕路,後來幾十上百人結伴而行的時候,山民們也就拋掉偽裝,成群結隊的成為山匪。

這些地方搶掠財貨,殺人滅口已經成了地方上的曆史傳承,荊湖南路的幾十個縣,幾乎處處都有類似的情形。

加上內陸開發較晚,工商業不發達,貿易傳統差,做生意根本比不上江南和福建等地,地方窮困,賦稅沉重,搶掠已經成了一種生活手段。

江麵上的小船,對於福建人來說是另一種形式的山匪。

靠山的吃山,靠水的當然吃水。

碼頭上的工人已經不是很多,陳正誌和從騎趕過來時,正好遇著徐子先在碼頭附近接到安撫使司的大令,看著徐子先將安撫使司的令劄漫不經心的塞到靴頁子裏,陳正誌先是想笑,接著還是麵色凝重。

“大哥,年前這會子,你怎麽有空出來?”徐子先臉上倒滿是笑容,臉上的輕鬆神情簡直看起來象是要去昌文侯府赴宴。

“近來府城風聲很緊。”陳正誌看著徐子先,緩緩道:“我們都很擔心你,當然也擔心南安團練。”

“哦,是不是有風聲說有人要對我不利?”

“是已經聽說了。”陳正誌為人很方正老實,當下說道:“聽人說是岐山盜陳於泰,他放話要在年前來打南安。”

“那是胡說,”徐子先道:“另有其人,大家也明白,隻是都不說破。”

“是有人傳言是蒲家。”陳正誌道:“不過蒲家在福州府城和各家權貴都相與的很好,有陳正泰擋在前頭,安撫使和製置使,巡察使,各家都不出聲。上次府城各衙門召開年前會議,鄭裏奇提起這個話頭,當場就被安撫使林大人給掐了。”

徐子先明白,陳正誌現在當麵說的這些話並沒有詳細說明前後,昌文侯府肯定也在其中出了力,但蒲家,安撫使林鬥耀,製置使韓炳中,還有趙王等人,一個個都巴不得立刻弄死自己。昌文侯府不是陳篤敬一個人的,家族在後,陳篤敬也隻能用自己的聲望和能力來稍作緩和,但效果肯定相當一般。

鄭裏奇等人也不會真的出力,他們隻是和齊王有些交結,算是齊王的盟友,其實也是抱團對抗趙王和林鬥耀等勢力,想叫他們真的拚掉官帽來保自己,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從法理上來說,團練守捉使原本就是有保境安民的責任,徐子先這邊再險,原本也是他的職守之一。

“父親說……”陳正誌吞吞吐吐的道:“如果真的有大量賊眾來襲,明達你一定要保全自己為要,前程可以再搏,性命可是隻有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