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137章

第137章

“人家弄成眼下的這局麵,風雨俱來,就是要催折我的膽誌,動搖我的信念。如果我跑了是最好,就算不跑,心也亂了。這是高手布局啊……”徐子先沒有正麵回答陳正誌,隻是笑著道:“所以現在隻能咬緊牙關堅持,就算死也得死在南安,我要戰死在這裏,朝廷還得替我找個晚輩來承襲南安侯爵位,我也得對的起先父……”

這種對家族,爵位傳承的執念,其實每一個世家子弟都會有,而且都是相當的強烈。

哪怕是吳公達那樣的蠢貨,心中也是有保住家族爵位的執念。

在這樣的執念之下,個人的性命真的不算什麽了……

陳正誌頗為感動的道:“明達的決心,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雖然不能帶來大量的昌文侯府牙將,本人武藝也很平常,但願意留在南安,隨明達一起合力抗敵。”

“兄長隨我一起掠陣也行。”徐子先的話引起陳正誌身邊幾個護衛的不滿,昌文侯府可是大家族,惦記陳篤敬爵位的人可是不少。隻是陳正誌年歲已長,向來表現優秀,根本就叫人無可乘之機,如果陳正誌有什麽意外,陳篤敬不僅在感情上大受打擊,還會有受到爵位傳承的風險。

這個徐子先,未免也太大大咧咧了一些。

“你們放心。”徐子先對這幾個牙將道:“正誌兄隨我掠陣就好,不會叫他親臨前線……”

同時徐子先對陳正誌道:“兄長來此之時,怕是陳叔有話在先,叫我絕不可離開南安,而且如果我說不走,兄長就可以留下來替我助陣,表明昌文侯府的態度,是不是這樣?”

陳正誌還真是老實人,他雖未回答,但臉上的震驚之色還是說明了一切。

昌文侯府是龐大的世家,陳篤敬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籌碼壓在徐子先一個人身上。

得看到徐子先真正的成色,真金不怕火練,這一次的危險,是敵人布局壓過來,企圖把徐子先不戰壓跨,而徐子先的應對反應,也足以說明此前這個南安侯世子做的一切,到底是表麵功夫,還是真的內心到外在都是絕對的強大。

隻有真正內在也強大的徐子先,才配得到昌文侯府的全力支持!

陳正誌感歎道:“明達真是生而知之者嗎?”

徐子先大笑,說道:“洞察人心,通曉世務,我比陳叔父還差的遠。”

……

下午時天開始下雨,徐子先得了安撫使司大令,不便耽擱,召來吳畏三和金抱一等人,將侯府牙將召來大半,其中多半是老成的成年牙將,少年牙將還是留在團練軍營裏,和武卒們呆在一處。

細雨朦朧之中,從下遊有十餘艘戰船溯流而上,領兵的正是前一陣奉命撤離的韓炳德。

“世子就帶這些人手嗎?”韓炳德麵色平淡,眼底深處其實有嘲諷之意。

南安侯世子看來真正得力的還是這些侯府的老人,百餘牙將都穿著短袍,手中拿著長短不一的兵器,看起來就是彪悍難製勇武難當。

如果徐子先要肅清往穀口一帶的江麵,完成安撫使司給的軍令,當然是要把身邊最得力的人手帶著,以免危及到自身安全。

穀口鎮和水口鎮,都是南安團練協防的範圍,徐子先奉命去鎮守也是理所應當。

江防營用的都是十餘米長的大哨船,單桅硬帆,兩側各有四漿,那些江防營的廂軍都坐在漿位上,拿眼看著徐子先。

第一百一十二章 細雨

“沒想到和韓統製這麽快就又見麵了。”徐子先道:“兵在精不在多,如果一會接仗,我想水師營的兄弟們隻管劃船,不必管接戰的事,韓統製以為怎麽樣?”

“這樣世子不是太危險了?”韓炳德假惺惺的道。

原本韓炳德就打定主意,這一次明顯是安撫使司給徐子先設的絆子,穀口之警可以真也可以假,南安這裏才是重中之重。

一旦江上遇警,不管真假,江防營一定置身事外,絕不會出手交戰。

這一次來了十餘艘大哨船,每船上十餘江防營的廂軍,其餘的船隻借口損壞修補,並不曾將船都開出來。

江防營也不一定都時刻有船可用,上一次在南安駐紮的時候,江防營就是從陸路來,陸路走,船隻經常要停靠修補,這屬於相當正常的情形。

人手隻帶二百餘人,且多半是漿手,隻有少量的弓手,到時候可以站在船頭射箭,裝裝樣子。

“諸位廂軍弟兄。”徐子先不理韓炳德,那副嘴臉叫人生厭。他轉向船隊,對那些劃漿的江防營官兵們道:“一旦江上有可疑船隻,加速前衝,喝令靠幫檢查,若有不從者,我們的人用船上的床弩和自己的弓箭殺敵,海盜江匪在年前生事,沿江都是我福建的家鄉父老,若能殺敵,日後走路也能挺直腰板。我是南安侯世子,在這裏先許個諾,一旦接戰交手,不管勝敗,隻要江防營的弟兄出了力,等戰後每人賞兩貫錢……這錢不要江防營出,由我徐子先來出,不管是弓手還是漿手,隻要是這船隊上的人,人人都是有份。”

船隊上一片死寂,有一些人拿眼看臉氣成豬肝色的韓炳德……徐子先當著他的麵拿錢出來激勵江防營的官兵,韓炳德身為統製卻也不能攔著,總沒有道理攔著犒賞官兵?這個狀告到京師兩府也告不贏。

戰時宣布賞格,激勵士氣,原本就是很正常的辦法。

如果江防營好好駐紮著,徐子先無原無故的跑去犒賞官兵,那滿可以說徐子先邀買軍心圖謀不軌,在戰時,這樣的行為可是沒有人能挑的出毛病來。

一片死寂中,突然有人高聲道:“上次開拔,就是世子給的賞錢,別的人我不信,世子的話我信得。世子放心,我一定劃好漿,叫上前就上前,叫退後就退後。”

韓炳德拿眼死盯著這個營兵,卻是有更多人嚷嚷道:“世子放心,俺們一定效力,江上那幫狗日的,我們也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徐子先扭頭對陳正誌道:“兄長看到了,軍心其實可用……”

陳正誌默然點頭,一次犒勞當然不會有這樣的效果,看來是此前徐子先就先結了善緣,得了江防營官兵的信任。

對徐子先來說,他練兵不會練江防營這樣的兵,刁滑難製,營製混亂軍心敗壞,要花十倍的功夫來整治。

但不管怎樣稀爛的營伍,陣前激勵,總會有些效果。

徐子先對陳正誌也是做了一個明顯的眼色,提醒這位老實的未來大舅哥,對這些老油條的話,聽聽就算了,沒見他們主官就在一邊氣的發豬頭瘋,這些營兵都毫不在意?

就算先開口的那個,韓炳德了不起打他一通軍棍,那算什麽,下手的還是自己人,皮傷肉不傷,然後興高采烈的領著兩貫錢去喝酒,院子裏玩姑娘。

這幫廂軍,除了少數顧著家小的老實人,多半都已經是行伍中的老油條了。

細雨之中百餘牙將依次上船,秦東陽和李儀不放心,特別趕過來送行。

劉益也是要跟上船,這一次徐子先沒有同意。

他的身手已經不同於幾個月前,和普通的牙將也相差不多,身邊有一群護衛在,沒有必要叫劉益跟著。

“南安的事,要請諸位多加小心。”徐子先看著眾人,毫不避諱的說道。

李儀道:“請世子放心,我們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