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143章

第143章

身體雖然難受,精神倒是亢奮的很。

蒲家這一次出手,蒲壽高下定決心當然是最大的原因,其次就是蒲壽臣不遺餘力的勸說家族中的長老。

南安團練象是一根釘子,深**在蒲壽臣的心口深處,刺的他呼吸困難,夜不能眠。

不把徐子先和南安團練拔除掉,這根刺就會越來越粗,直到紮的蒲家人都受不了為止。

損失的錢財隻是小事,失掉的麵子才是大事。

除此之外,徐子先的坊布生意也威脅到了蒲家布匹生意的壟斷局麵。

昌文侯府相當痛快的合作,已經顯現了福建本土商人想要與色目商人對抗的大局。

這種大局對蒲家當然不利,在此之前,福建路有限的坊織工廠,要麽是蒲家直接自己開設,要麽也是與蒲家合作。

棉花和生絲的貿易,蒲家更是壟斷了其中大半份額。

徐子先異軍突起,先是放了幾千單腳踏機到農戶,現在又在研製大型的畜力或水力坊機,一旦成功,徐子先在坊織業占的份額就會越來越大。

以雙方僵硬的關係來看,徐子先隻會擴大與昌文侯府的合作關係,絕不可能與蒲家合作。

南安侯府還有開錢莊的打算,以徐子先的財力和人脈,主要是崇高的聲望,其開設的錢莊銀號等金融機構,會把蒲家打的節節敗退。

甚至在附近幾個鎮,生絲瓷器精鐵等生意買賣,徐子先都可以涉足,這也是宗室獲得實權後的慣例。

幾個鎮子的買賣對蒲家來說不算什麽,但蒲家害怕影響到福建路,其家族生意,一半在福建,一半在江陵,在京師和其餘幾個地方的分號隻是象征意義更大一些。

畢竟從對外貿易和工商業來說,大魏天下,江陵為第一,其次就是福建。

蒲家也是擔心千裏之堤,毀於蟻穴。

“他們居然敢在岸邊列陣?”蒲壽臣和徐子威一樣,也是被眼前的事給驚呆了。

這是萬萬沒想到的事。

軍營區和別院的情報蒲家早就有了,團練的營區和侯府別院都整修過,修築了厚實高大的圍牆,如果固守待援,也不能說團練就沒有絲毫的機會。

但現在秦東陽卻是帶隊在江邊列陣,這就令蒲壽臣相當意外,甚至有些憤怒了。

“膽子好大。”蒲壽臣陰著臉,捶著船幫道:“一會一定要將他們趕盡殺絕。”

“四老爺也不能掉以輕心……”負責指揮這一場戰事的林鳳山,是蒲家牙將的頭目之一,四十餘歲,曾經是大魏的營統製,在荊湖南路剿匪不利被免官罷職,差一點被問罪斬首。雖然得脫性命,家產財富一掃而空,蒲家有錢有勢,他就隻能依附過來了。

林鳳山是正經的禁軍武官出身,眼光見解不是蒲壽臣這樣的人能比。他知道麾下人馬雖多,真正靠的住的就是蒲家潛藏在外的五百多牙將,多是悍勇無比的亡命之徒。而且經過林鳳山的整訓,軍伍戰陣之道好歹是入了門檻,其餘的一千多江湖豪客,外路的土匪馬賊,雖然強悍,個人武藝可能也不錯,但指望這些人正麵搏殺,聞鼓而進,鳴金而退,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於一千多近兩千的混混無賴遊俠兒,也就隻能呐喊助威,搖動兵器充個人場,填刀頭怕都不夠格。

這一仗,如果對麵的武卒如表現的那樣鎮定沉穩,未必能輕鬆拿下。

“林兄還是太高看敵手了……”蒲壽臣不以為然的道:“我看他們也就是擺擺樣子……”

林鳳山麵色凝重,說道:“擺樣子也好,真的沉穩也罷,最少敵陣如磐石這是真的。”

“那這一仗怎麽打?”

“人多當然是照人多的打法……”林鳳山微微一笑,說道:“秦東陽我知道,有名的武學宗師,不過百人敵和萬人敵不是一回事,我算是他的前輩,這一次少不得要欺負他了。”

“好,就看林兄的了。”蒲壽臣興奮的道:“如果這一仗打贏了,林兄可以不必再繼續在外頭奔波,可以回蒲家任高職,俸祿優厚,我一定會向家主力薦。如果還想為武官,我會請求家主大兄出一筆巨資,替林兄洗清當年的冤枉,升官不敢說,恢複統製一職還有機會。”

林鳳山是有名的統製,當年前途不可限量,在兵部都曾經知照留名,如果能恢複統製一職,留在福建路,將來成為禁軍一軍都統製也不是沒有可能。

隻是要洗涮戰敗之事,必須得朝中有禦史先上奏,然後兵部複核,這一切的關卡要打通可不是易事,也就是蒲家這樣財雄勢大,而且在朝中有很深厚人脈的大商家才敢有這樣的承諾。

林鳳山精神一振,並不願說太失自己身份的話,隻是道:“事在人為,我會盡力。”

蒲壽臣連連點頭,他今天沒有穿慣常的白袍,一身漢人衣束打扮,這當然是為了掩藏形跡。不過其白色皮膚,深目之下碩大的鷹鉤鼻相當顯眼,加上藍色眼眸和滿臉的絡腮胡須,當然還有身上的異味,實在也是太明顯了。

三百多艘大小船隻急速向前,在林鳳山的指揮下,大量的船隻開始分為三股,左翼百餘隻,右翼百餘隻,中陣也是百餘隻。

三翼彼此相連,很快進入蘆葦區域,再進入江灘淺水和淤泥區,當眾多匪盜趟著渾水進入幹燥的堤岸區時,岸上高處的武卒團練陣中,隆隆的鼓聲也是響起來了。

眾多匪盜隨著大小船隻前衝,發出陣陣怪叫,他們很快衝過蘆葦蕩,在火光映射之中,這幫賊眾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淺水灘上。

大片的人群先是三五成群的鑽過淺灘,出現在灌木和草地之上,然後越聚越多,很快大量船隻幾乎都停在了淺水區,除了少數大船上的漿手留下之外,幾乎所有人都上了岸。

“三千六百到七百人左右。”葛存忠對身邊的葛存義道:“人數正好是一倍。”

葛存義麵露憂色,小聲道:“如果一千五百人的團練都是我們老弟兄那樣,再來三千人我們也不怕。就怕……”

“不會,不會。”葛存忠看似粗豪,其實精細的很,隻是性格直率,眼裏不揉沙子,但不代表他的粗豪之下就沒有精細的一麵。

他擺了擺手,也是小聲道:“世子練兵之法甚妙,俺一冷眼旁觀,武卒被調理的如臂使指,上下齊心,士氣也很高,賊眾犯境,是客軍。這些武卒保護的是自己家鄉和妻兒親友,是主軍。一邊士氣不低,一邊是虛氣,看罷,隻要能頂住,咱們就能贏。”

“最好是大勝。”

“大勝也難……”葛存忠道:“看樣子對麵也有高人,中間是來假的,多半派雜魚來填刀頭,兩翼玩真的,一翼厚重,一翼輕捷。新兵最怕被包圍,一被圍住心就慌了,能頂住,打退敵人,這比啥都強,以後,再找回場子就是。”

“嗯,我知會老弟兄,一會兒要穩住,不管別的營怎樣,我們信字營一定要穩若磐石。”

“對嘍,一會不要貪功,守住了就是贏。”

葛家兄弟商議的時候,秦東陽則是靜靜的看著在江灘上整隊的敵人。

陣列已經排好,臨時變陣不可取,新兵最怕將領不鎮定,陣前變陣,老兵精銳可以完成,而新兵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