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172章

第172章

“誰叫我是考的武進士?”陳篤中自己嘲笑自己道:“在我們昌文陳家,我可真是個罕見的異類了。”

“九叔不必如此。”徐子先麵色平淡的道:“亂世將至,可能武職比文職要吃香的多,將來大家會有仰仗你的地方。”

“明達也認為亂世將至?”李明宇道:“現在人心惶惶,難道明達身為宗室,也是一般的想法?”

“李兄是大才。”徐子先淡淡的道:“從中樞到地方,從朝政到軍務,再到財賦,再談人心,怕是覺得樂觀的人,少之又少了。”

李明宇到底是正牌進士,且在京師做殿中侍禦史,經常可見天子,要從感情上來說,讀聖賢書又一直在大魏朝堂的人,對天子和大魏豈能沒有感情?當然不願承認。

但從理智上來說,他又知道徐子先說的是對的,這種矛盾的心理之下,李明宇長歎一聲,不複多語了。

陳正誌這時才開口道:“明達你腿上的傷如何了?”

“皮外傷,早就不礙事了。”徐子先笑道:“多謝大兄惦記。”

“請進花廳飲酒。”陳正誌道:“年後明達要做赴京的準備,來行請期禮時,我們就不要為難他,今天要無醉不歸。”

這當然是個顯著的暗號,就是要灌徐子先酒,一院子穿著青色或紅色官袍的文武官員,聞言俱是大笑起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新年拜門

徐子先在昌文侯府大醉而歸,到第二天才醒酒。

其後就開始在侯府準備過年的事情,到處粉涮,張燈結彩,裁剪紅紙,準備幹果點心,擦洗福供等應用的物品,再備辦牛羊豬雞等上貢和過年用的吃食,幾天時間,匆匆忙忙的過去。

新年之夜,徐子先帶著秀娘,與小妹三人在家祠祭祀祖先。

這一次卻是比去年要熱鬧的多,四周燈燭通明,把家祠照映的如同白晝一般,四處都是雪亮通明。

陳佐才,劉益等人侍立左右,幫著捧爵,徐子先上香,持爵,奠酒,祝禱,小妹與秀娘跟隨行禮,隻是與男子要分開,站在另外一邊。

高時來與金簡等人,換了武官袍服在一邊等候站班,以壯聲勢。

這一次獻祭,卻是比徐應賓在時的南安侯府還要熱鬧出幾分。

待禮儀事畢,小妹卻是在父母神牌前上香,合手祝禱。

未幾時,徐子先看到妹妹臉上淚痕顯然,知道小妹心事,眼前盛景,又是叫人欣慰,也替亡故父母高興,侯府有今天,想必徐應賓夫妻理應欣慰和高興,而叫小妹流淚不甘的,當然是父母年歲其實都不大,徐應賓若活著不過四十來歲,而徐母更是在三十不到就離世了。

想來也確實叫人感動,徐子先沒有上前勸慰,隻拉著秀娘到正堂守歲。

過一陣子小妹收拾好心情走進來,徐子先看看已經拭去淚痕宛若無事的小妹,故意說道:“過了年,小妹就十五了?”

“是好把親事定了?”秀娘補了一句,與徐子先配合的極好。

“嗯,我的意思就是這事。”徐子先神色儼然,擺出長兄的架子,對著小妹道:“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如阿兄這樣勇武的,還是俊秀文雅的,又或是精明強幹的?總之是得有出息,不能找個沒用的二世祖,脾氣要好,翁姑的脾氣更要好!”

小妹原本心思沉重,這時卻是被徐子先逗的笑起來,她當然不會回答自己喜歡什麽樣的男子,小妹也不算深居閨中的千金小姐,後宅之事,現在就歸她和秀娘料理,徐子先打算婚後建立內藏庫,與團練公費分開,很多錢從內庫開銷,比如養濟院,菜園,放鴨場,豬場等等,那些都是用侯府的錢和地興辦,不必要和公中攪和在一起。

坊機收入也是歸於侯府內庫,到時候由陳文珺,秀娘,小妹幾人,另外會派一些書吏帳房在別院外打下手,徐子先沒有強烈的男女之分,認為女人就該深居閨中不理世務,其實婦人精明者不下於男子的,大有人在。而且大魏的傳統是成了親之後的新媳婦當家,世家大族,資產何止億萬,加上諸多的官莊,商行鋪子,婦人一樣能管的很好,甚至強於男子。

內庫所得,並不完全是在侯府開銷,甚至多半會拿出來充實團練,擴大徐子先手中的實力,有實力,才保的住更大的財富,這一點徐子先還是很清楚的。

求田問舍,將財賦納入私囊就不肯拿出來,若這般短視,根本成就不了大事。

隻是可惜小妹幫不了幾年的手,總歸要嫁出去,這倒是叫徐子先有些黯然神傷。

小妹做事認真,縝密,讀書識字,算學這半年來學的也不錯,其實很可以和陳文珺,秀娘一樣,能成為自己的好幫手。

以小妹這般的能力,見識,加上徐子先收羅招納的多半是賢才,要說小妹的眼界很高,倒也是沒錯。

徐子先也沒有門戶之見,若小妹喜歡,就算豬倌放牛娃也一樣可以,要緊的還是人品,學識,上進心,當然還得兼顧長相,身材。

和所有的相依為命的兄妹一樣,徐子先在小妹麵前,頗有長兄為父的感覺。

這是一種責任,也是一種感情上的寄托,眼前的這個女孩,也是徐子先在這世上最可以信任和依賴的人,是真正的血脈相連的親人。

當然不是說信不過秀娘或將要過門來的陳文珺,隻是從心理上來說,此時此刻,徐子先心目中肯定還是小妹為第一。

“大兄這麽急著趕我出門,我卻偏不走。”小妹坐下來,拿了一隻梨削皮,說道:“現在侯府不同往日,此前我一直儉省,總要多呆幾年享享福才走。”

徐子先大為心痛,知道小妹故意是岔開話題,心裏卻是想起此前自己不爭氣,小妹在家寒苦度日時的情形。

他點了點頭,說道:“也是,三年之內,誰也別想把我妹子領走。最少得過了十八,再考慮將小妹嫁出去。”

“也可以先訂親。”秀娘對小妹的感情深沉真摯,倒是知道小妹的心思,若有所無的提醒徐子先道:“你俊秀不凡,溫文儒雅,脾氣很好的朋友,也不是沒有,先定下來,過兩三年再迎娶,也是好的。”

“我知道了。”

徐子先看到小妹並未出聲反駁,隱隱知道小女孩兒的心思。以小妹的年齡,在後世隻是初三的學生,不過也正是情竇初開早戀的年齡,看來女大不中留,徐子先心道,這一次北上,要狠狠敲一敲魏燕客的竹杠。

至於魏翼本人願不願意,這還要多說?

……

新年正旦時,徐子先至趙王府投名刺拜年,趙王當然不傳見,在王府大門的接福袋裏投了名刺,徐子先就騎馬離開。

新年時春寒料峭,但趙王府門子和牙將的態度更冷,幾乎所有人都是冷著臉看著徐子先和他的儀從,根本看不到一絲笑意。

王府之中的人何等精明,對趙王與徐子先叔侄反目的事心知肚明。

回想一下,自徐子先半年多前在雅集上昏倒,然後回南安別院休養,至今不過半年多的時間,從盛夏至新年,似乎也沒過去多久,但世間事就是這麽玄奇,此前眼巴巴等著徐子文召見,能混進王府雅集裏的破落侯府的小世子,現在居然搖身一變,成了福建路炙手可熱的一方掌兵的諸侯大吏?

並且和趙王頂牛,叔侄失和的跡象,由蒲家這一次的暗中發難,已經相當明顯的呈現在福建路文武官員的眼前了。

有些事是瞞不了人的,那麽多的官員是何等精明的角色,趙王如果顧及叔侄之情,或是以宗室大局出發,不管林鬥耀怎麽想,大都督府兩個親王,正副大都督一起下令開城,憑趙王和齊王在禁軍中的威望,最少兩個軍的禁軍和一個軍的廂軍能迅速出擊,戰事不起就能發現侯官那邊是疑兵之計,江灘之戰還沒有開打,怕是禁軍就已經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