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316章

第316章

這和暗中扶持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有了齊王明確的表態,很多早就看好徐子先的武官可以堂而皇之的投效過去,不會有背主的嫌疑,不會被同黨們罵為反叛,沒有道義上的任何麻煩和責任。

而齊王將這些人脈全交出去,也意味著在一兩年內,他將隻剩下影響力和官職爵位,權勢會變的空心化,徒具虛名而已。

就如同將卸任右相回福州的徐夏商一樣,成為一文一武的兩個吉祥物。

對天子和兩府來說,一個有威望和潛實力的親王大都督威脅可是比一個冉冉升起的新星要大的多,哪怕徐子先是朱虛侯般的人物,沒有多年的經營也難以與齊王的權勢相比。

這種交接的過程中也可能會出現意外,隻要能保持福建路總體的穩定,朝廷是樂見福建的地方勢力在交接過程中發生衝突,變得分散開來。

“殿下真是一心為公……”

“高風亮節,令人敬佩。”

一群廂軍武官說著敬服的話語,但態度已經比此前發生了變化。

這些武官有的是從岐州來,有的是福州府的廂軍武官,從統製到寨都指揮,營副都指揮,都虞侯,都統製俱有,他們平時受福州府的管轄,也有提刑司下的巡防營武官,但軍籍,日常訓練,入營,退營,俱是大都督府管理。

這算是廂軍的特殊之處,地方官府和都督府雙重管理,其實禁軍雖不受都督府的管製,但同時也是受地方官府和樞密院,包括政事堂直到天子的多重管製,在大魏,除了團練之外,沒有哪一支經製之師能獨立自專,團練是因為戰鬥力低下,隻是民壯編組起來協助禁軍和廂軍,是一種純粹的守備力量,武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在這種體製下,南安團練才有機會異軍突起,徐子先得以貫徹他的練兵理念,並且獲得了相當耀眼的成功。

廂軍若是講規矩,則齊王也不得暢快掌兵,要緊之處是得人。

同樣的事,趙王交辦的,齊王的人便當沒看到,或是拖延敷衍。而齊王交辦的,就是雷厲風行,順暢執行。

相反,趙王的人對齊王的命令自然也是陰奉陽違,對趙王的指令言聽計從。

齊王若將人脈交出去,則日後情份就會越來越淡,眾人隻能聽徐子先的,哪怕是對齊王這樣的老上司,也隻剩下表麵的情份而已。

“流水不腐,戶樞不蠹。”齊王感慨道:“江山代有才人出,福建路也到了更換廂軍主事人的時候了。”

看到眾人隱隱有擔憂之色,齊王又笑道:“無需擔心,南安侯任觀察使,再升副都督,總還得有幾年時間,由得你們慢慢適應,跟隨。”

眾人諾諾連聲,齊王又同眾人說了一會兒話,還是有親王的體製尊嚴,但已經沒有上司的威嚴,以往的瑣碎細致也是消失不見,隻有溫言撫慰與勸告了。

待齊王離開之後,眾多的廂軍武官麵麵相覷,心中俱是明白,福建路的一個新的時期,很快就要到來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老幼之別

和齊王府中的歡快,愉悅氣氛完全不同,宗室街裏的趙王府內氣壓極低,每個人說話時都是低聲慢語,臉上都是小心翼翼的神情,每個人都很緊張。

整個福州府城幾乎都是在一片歡騰之中,已經起更了還是能聽到四處燃燒煙花爆竹的聲響,已經是暮春時節,天氣和暖,在這種的時候有了天大的好消息,更容易讓人們釋放歡樂的情緒。

而趙王府不同,外間越是歡騰,則趙王府的氣氛越是微妙。

當然趙王不可能是因為陳於泰的死而心生不滿,再怎樣他是天子生父,國朝親王,能誅除一個巨盜對趙王來說也是件好事。

蒲壽高這樣的外來商人會和海盜有所勾連,趙王這個親王卻不會如此。

大魏越是富強平安,對宗室,對近支有望天子儲位的宗室來說就越代表安全,大魏的安穩才是宗室富貴平安的基石,這一點上趙王和蒲壽高是有著根本性的矛盾。

趙王府的壓抑當然是來源自於徐子先的成功,徐子先的成功意味著很多東西,不少人會升官,齊王會得到兩府代表天子頒賜的嘉獎,趙王當然也有一份。

這種功勞和賞賜對齊王是榮譽,對林鬥耀等人是升遷的希望,而對趙王來說則是不折不扣的羞辱。

這是恥辱,不折不扣的恥辱。

趙王在福建多年,從普通的親王到執掌大權,在徐子先出現之前,趙王在福建的文官之中,禁軍之中,廂軍之中都有了深厚的基礎。

特別是趙王府與昌文侯府的聯姻,更是使趙王掌握了福建路的大半文官,齊王死後,其又掌握了大半廂軍。

大變陡然發生之後,趙王在福建稱監國,本路的文武官員和駐軍迅速認可,並且了大量財力,福建一路就有禁軍十餘萬人,廂軍二十餘萬,這也是東南財賦僅次於江陵的明證。

可惜趙王父子實在是昏庸無能,憑白浪費了大量的軍械和福建路多年積累的財富。

包括人力資源在內,很多還有忠勇之心,並且願為朝廷效力的軍官白白浪費了。

“事至如此,殿下還在猶豫麽?”李穀麵色鐵青,往常的那種瀟灑隨意的態度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此之前,李穀獻計將徐子先拱在火上烤,有一些不實的誇讚之詞,看似誇讚,其實是極為隱晦的譏諷。

連續兩個多月時間,報界和民間的輿論一直拿徐子先在岐州的行為做文章,後來都是一致斷言,南安侯對陳於泰也是沒有任何的辦法。

現在現實狠狠打了李穀一耳光,他的謀劃更象是孩童的胡鬧,報界丟臉的同時,更丟臉的就是李穀和其身後的趙王。

“殿下,當然不斷,反受其亂……”趙王久久無語,李穀隻能起身告辭,麵色當然是十分難看。

待李穀出門後,一旁的徐子文對趙王道“父王,李先生說的還是有道理的,再這麽下去,徐子先任觀察使,手伸到廂軍之內,再立下什麽功勞,有老相國和齊王,安撫使一起保舉為副都督,就算其還是南安侯,對父王的威脅還是太大了。”

“你到底要說什麽?”趙王頗為不悅的道“李穀昏了頭,你也跟著瞎鬧麽?徐子先現在事事比你們兄弟強,越是這樣,越要鎮之以靜。你多看看史書,多少驚才豔豔,暴得大名的青年後生,看似厲害,最終在史書上的官職卻相當有限,而那些不聲不響的,倒是全部做得丞相,三公,大將軍,你們兄弟,就站穩了腳步,一個國公身份也跑不掉,徐子先再放他折騰十年,能當上國公,老夫就當他厲害。”

趙王在關鍵時刻,倒也確實是有幾分見識。

確實是如他所說,史書上被記錄的才華之士不知凡已,而同時期那些年齡相當,隻家世略強的,卻是不聲不響的位至公卿,甚至不需要勞心出力,每天隨意勾當公事,輕輕鬆鬆就能位至三公,還留著雍容華貴的氣度和聲名。

而辛苦做事的,看似有沉甸甸的功勞記錄著,其實一步艱辛,最終的成就卻是不如那些籍籍無名的貴人們。

徐子先的身份擺在那裏,天子和趙王一係的忌憚也擺在那裏,立下再多的功勞,爵位和官職卻是難升。

徐子文卻道“父王太樂觀了吧?有齊王大力支持,先觀察使,再副都督,再國公,請問天子怎麽搪塞,說我父子忌憚徐子先有意儲位嗎?那不是把事情攤開來交給眾議?若真的有公議,請問是我三哥還是我,更有資格和徐子先爭?父王要鎮之以靜,也要看本錢,父王已經年過五十,徐子先才二十!”

趙王悚然,這一下他真的明白了。

人心在徐子先那邊,時間也是在徐子先那邊。

“我明白了,不過李穀的辦法不行,伏兵襲殺親王,簡直是胡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