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321章

第321章

兄弟二人搭了下臂,黃來貴便是興奮的道:“原來分到大兄這裏,咱們兄弟又齊聚了。”

黃來福道:“此前我去看過你們營伍,見是你要到福一來,便是先回來了,不急著在營門口說那兩句。”

黃來福又道:“其實咱們兄弟分在一處也不是好處,一旦有事,就他娘的全完了。”

在戰艦上可不是在平地上,兄弟二人一並打仗,可能一起完球,也可能跑掉一個,或是兩個都能活命,這是難說的事。

在海上拚命,一旦戰敗,要麽戰艦被俘,船隻被殺,要麽就是船隻被擊沉燒毀,全船死光。

“不是那麽好耍子的。”黃來福警告兄弟道:“為兄是水手長兼水營兵教官,船上勾當不比陸上,陸上出個岔子為兄能替你彌補,海上出了岔子可能要全船人的命,甚至日常說話,吃飯,都有講究,沒事不可犯了忌諱……”

“兄長多慮了。”大狗熊般的黃來貴笑著道:“兄長忘了這些年和俺說過多少回船上的事了?俺又不是那剛上船的傻屌。”

這話引的四周一些漢子的怒目,福建人多半知海懂船,但畢竟地方廣大,住在內陸的漢子也就是見過船,沒上過船的大有人在,被黃來貴一語掃了過去,自是怒目而視。

好在也沒有人和這狗熊較真,都知道黃來貴在江湖上廝混過幾年,心機淺沒眼力,一直沒混出頭,打架也就是仗著塊頭大嚇唬人,未必有多大的真本事,入了營才知道成色深淺,這幾個月的新兵營,黃來貴可是差點熬不過來,還是此前跟其兄黃來福學的一些水營的常識救了他,在水營常識考試上,體能一般,武藝一般的黃來貴考核俱在上等,這才成功從新兵營期掙脫出來,成了一位光榮的見習水兵。

這時一百多人俱是上了船,福一號也是比較大的福船,隻是建造時間久,徐子先上京時曾經大修過一次,還是有很多小毛病,木作官這些天一直帶著人修補,前一陣又跑了一趟東藩,這船總算是能正常使用了。

一下子湧上來百多人,前後甲板到中桅處都站滿了,當下由黃來福將所有人往船艙下帶。

這船已經經過改製,將裝貨的空間擴大改製,可以多住水手,水兵。

船連甲板一共是四層,底層放置土石壓艦,二層是水手和水兵主要居住區,三層有少量的居住區,兩側用水門相隔,主要用來放糧食清水和用來炊煮,二層一側有梯可直抵甲板,用來做緊急動員時所用。

甲板兩翼加高,船尾建船樓,其實福船與中軍船的式樣大致相當,隻是在桅杆,船身,還有實際用途上略有區別。

如果福建如福一號這樣的改造過後,其實和中型中軍艦也看不出太多區別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餘波

船上人員如螞蟻般的往下,黃來貴這樣的壯漢便是感覺船身下相當的逼仄難受,到了船艙底隻能矮身蹲下或是爬行,個子高的根本無法直腰。

一張張吊床占滿了全部空間,水手和水兵們分區居住,避免互相打擾。

水手都是輪班睡覺,一組人在船上做活計時,另一組人在船上睡覺休息,不睡覺也是無處可去。

水兵們亦是如此,分成三組,一組休息,一組操持弩炮,還有一組巡防戒備,在望鬥和尾部船樓活動。

這樣的一艘船,人員最大飽和,輪流休班,可以保持艦船的活力,同時乘員們也是保持最健康和最有活力的狀態。

飲食上,準備了大量的肉食,最重要的還是豆子,這是中國海船的特色。

福一號很快恢複了正常,這時岸上傳來號炮聲,黃來福這時顧不得去看兄弟,立時令道:“升帆。”

十六個水手聽令,開始操作升起沉重的主帆。

如果不是停泊於閩江邊,時間超過兩天,一般來說主帆不降。

主帆升起相當不易,在黃來福的指揮下,十來個水手都是汗流浹背,呼喊著號子,將沉重的主帆一層層的升上去。

福二,福三,水一,水二,水三,靈一,靈二,整條閩江岸邊都是相同的場景,在所有水手長和帆索長的指揮下,升起主帆,調整前帆和尾帆,在艦長的指揮下,副手帶人升起舵,側過船身開始吃風,準備啟程。

在戚繼光的水師中,福船就是對抗倭寇的主力艦船,他將船分六等,一二等俱是破浪犁敵的大艦,然後還有四等小船,小船在江河中可以不借風可參與戰事,而一二等福船都要借助風力,對戚繼光來說,使用頗多不便。

大量的漳州流民早就準備好了,在一個都的水手上了福一時,更多的流民湧入其餘的船隻。

每艘船都要帶好幾百人,一般都是以家庭為單位,在上船之時,有的進艙,大量的流民直接就被安置在甲板上。

如果是徐子先在此,免不得有一些感慨,眼前的場景象是電影中逃難的場麵,老老小小坐在甲板之上,相當的困頓和狼狽。

但對所有流民來說,他們中有惶恐,畏懼,依依不舍,但更多的是對新生活的期望,對這些百姓來說,能安下家,吃飽飯,這才是最為要緊的事,要離背井離鄉,福建人還害怕這等小事?

“好了,安頓下來了。”李國柱盤腿坐在甲板上,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所有人都坐穩了,並且仰頭看上去時,船帆已經開始吃風,船身也調整好了,站在甲板側邊護板,透過望孔看時也隻看到閩江兩岸和渾白色的江水被劃動著,船身震動倒不是很厲害,到底江中行船要穩的多。

李國柱雖是漳州人,坐這等大型海船倒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農人,半輩子就在土裏刨食,剛坐上海船,心裏就是感覺不踏實,有一種相當虛幻的感覺。

喘了幾口粗氣後,李國柱又摸了摸懷裏的四兩銀子和一貫多銅錢,心裏感覺安穩了許多。

這些銀子是拿銅錢換得的,帶著太多銅錢不方便,且太招人耳目。不過顧目四盼時,李國柱才發覺多半的流民家庭都是紅光滿麵,沒有那種麵黃肌瘦的流民樣子,很多孩童還穿著半新不舊的衣袍,這種衣物是在成衣鋪子裏買來的,有些破舊損壞,縫補一下穿著和新衣都差不多……當然是以窮苦人的眼光來看。

有很多當家的漢子,似乎懷裏也揣著銅錢銀兩,看人的眼光和李國柱一樣充滿警惕,待互相眼神對上,再醒悟過來時,這些漢子便是低了頭,然後臉上都浮出笑容。

確實,現在和當初不同了。

李國柱又摸了摸腰間的銀子和銅錢,安心感更強烈了。

又過了一陣子,船上的水手們開始派發烙餅,福建路本身吃米為主,麵食很少,這些餅子還是徐子先派人在府城買來的精麵,配上雜麵叫鎮子上的婦人們趕著烙出來,船行幾天,升火做飯太麻煩了,船上帶的人太多,清水配餅子最方便。

有的人家帶著一些醬菜之類,李國柱也從懷中掏出醃菜,給渾家和兒女們每人均分了點,配上水葫蘆裏的清水,眾人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吃罷了飯,又過了一小會兒,有人叫喊道:“快來看吧,福州府城。”

眾人一下子轟動起來,李國柱抱著小兒子隨眾人擠到左舷邊,水手們放下夾板,整座福州府城暴露在眾人眼前。

江水北側的堤岸邊是綿延不斷的村落,因為還是午時,很多人家的屋頂處冒著炊煙,福州城頭頂的煙火氣更重了。

整座城有十二萬步,九萬多個城堞,箭樓,角樓,正門城樓,甕城,一應俱全。

城基有四丈高,包磚的城牆三丈高,整個城池高出水平麵七丈高,在普通人眼中,這座城池象是天上的宮闕,巍峨壯美,令人心折神往。

“也不算什麽……”一個老水手笑道:“俺去年隨南安侯去京師,途經江陵,那城可真是大,方廣六十多裏,比這福州府城大好幾倍去了。”

“京師豈不是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