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369章

第369章

“在下省得了。”吳畏三臉上陰晴不定,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臉色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

要是有二小姐同意,商會幾個大股東請托,這樣還不敢下決心,怕是以後南安侯連一營兵也不叫他統帶了。

“最好不要死人,死人也不要太多。”二妹閑閑的坐定了,喝著仆役送上來的香茶,才十五不到的小女孩兒,神色卻是相當的悠然自得,恬淡從容。

……

“這件事,南安侯府接下來。”吳畏三出了偏廂之後,神色已經有了明顯的改變。

看向眾人,吳畏三道:“東藩開辟牧場需要不少鐵器,牧馬打造馬掌,也要不少鐵器。所以君侯要請鐵行張東主去東藩商議軍牧大事,什麽建州衙役要抓人,叫他們等著,或是到東藩去抓人好了。”

張明亮在南安也是要緊人物,現在也隻能到東藩暫避一時,這當然會令張明亮感覺不舒服,但從性命和失掉一時的權勢兩個角度來選,相信張明亮會欣然踏上往東藩的福一號客船。

對吳畏三的這個態度,在場的一群商人相當滿意。

王越針對張明亮,主要是建州鐵場和汀州大鐵場的爭執,另外有些私人恩怨,可能還有向各方勢力表示自己不懼南安侯徐子先的用意。

不管怎樣算,這件事南安侯府一方是被動應戰,能在事件突發時有這樣的擔當和表示,當然是令所有人感覺欣慰。

大魏談不上鄙視和打壓商人,但商人要想做大做強,家族非得在官場上有一些牢固的關係……拿錢買的沒有用,關鍵時刻,需要硬頂的時候,沒有哪個官員會為了銅錢與同僚或上司硬頂。

隻有家族中培養出官員出來,那才是真正靠的住。

而此時此刻,這些商人眼中蘊含著別樣的意思,現在大魏中樞專注北伐,地方混亂,很多商人都感覺到了危險將至。

對大魏商人來說,沒有特別的打壓,也沒有特別的照顧,如果真的地方混亂,南安侯府的強勢,還有東藩後方的安全穩定,對商人自身,還有其商業活動來說,都將是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建州將亂。”吳畏三想了想,對眾人道:“各位東主可以替我們放出風去,商行可以轉到南安,由南安團練保障東主們和商行的安全……”

“是,吳兄盛情可感。”林定一道:“我會同家裏的長輩再商量,會不會把一部份船場從泉州搬到東藩去。”

楊釋之則道:“我們楊家是肯定要去東藩,原本我們就做布匹生意,聽說東藩已經有十來萬畝棉田,光是衝這一條,咱們也是非去不可。”

吳畏三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出門之後,對著軍令官道:“吹號,所有武卒緊急集合,一刻鍾後,披甲,持訓練器械,隨我出營。”

軍令官也是知道發生了何事,當下頗感振奮,大聲答應了之後趕緊跑向軍營,過不多時,嘹亮的軍號聲在營區內響了起來。

……

建州州治距離穀口百五十裏,距離水口南安近二百裏,原本兩邊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地方,押司官李廷和接令之後就頗為躊躇,畢竟此事與法理不太相合……但李廷和卻是萬萬不敢出聲反對,自與趙王聯手之後,王越比此前更殘暴十倍,連續多日處置了辦事不辦的吏員,用

州衙前兩排大棒將那些吏員打的血肉模糊,然後開革回家。

州官有這權力,是以王越做的再過份,州中的觀風使也不會向巡按使移文彈劾,隻能任由王越施為。

而且李廷和知道,在很多時候,王越都會暗中囑咐用刑之人,用木棒打斷人的小腿腿骨,棒毆至粉碎,就算找到骨科醫生救治也是會成為殘疾,終生無法再正常行走。

至於挑腳筋,立站籠,壓土布袋等陰私狠毒之事,王越也是做的不少。

這位天章閣侍製,知建州軍州事,原本也是二甲進士出身,曾做過禦史,以清正廉明出名,曾多次建言上書,彈劾不法官吏,誰知道經過短短十餘年,現在竟變成如此模樣?

李廷和不但不會出聲反對,還要盡力將此事做好。

旁人的事,到底和自家無關,隻要按王知州的吩咐辦事,錢財賞賜官位升遷,這些東西才是實打實的好處,良心,卻是值得幾錢?

“那張某人真的要拒不投案?”李廷和身邊是州衙的公人為多,有衙前,掏子,杖直,兵級等,俱是負責拿人捕人的差役,至於孔目,勾押,色覆,包括李廷和這押司,俱是有級別的吏人。

一般來說,下鄉入鎮辦事,幾個公人就足夠嚇的百姓們戰戰兢兢,不敢高聲。

就算是去那些宗族實力較強的大族,派上兩個孔目官,領著一群衙前差役,也就能為所欲為了。

隻要穿著公服,拿著大令,身後便是代表著大魏朝堂,還沒有哪個宗族強勢到敢於對抗朝廷的地步。

在這南安鎮上耽擱已經太久,四周圍繞觀看的百姓商人的氣息也令李廷和相當的不舒服。

在建州,衙門裏的人經過,四周的人俱是麵露畏懼之色,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恐被這些毒蛇般的人給盯上,輕則破財,重則破家。

而在這南安鎮,人們瞧向李廷和等人的眼光相當複雜,有鄙視,有仇恨,有不屑,有憤怒,惟獨沒有的就是畏懼。

這叫李廷和相當不悅,甚至也隱隱憤怒起來。

這是人的心理複雜之處,如果從本心出發,李廷和也不願出來害人,但當他聽令出來做這些害人勾當的時候,如果別人不畏懼自己,他反而會加倍的憤怒起來,也更想加倍的將害別人……

“回押司的話……實在是內裏隻有貨物,並無什麽閑雜人等,我們東主,更是不在院內!”張明亮確實是躲在碼頭,並不在張氏鐵行的院子裏頭,但二十來個夥計,掌櫃將門牢牢堵住,一則是不願輕易叫這些公人進入庫房和內院,翻撿的亂七八糟,肯定會丟失財物。

二來是張明亮的妻子,還有女兒,兒子俱在內宅,商行的人不願她們被驚動,所以商行的掌櫃帶人,將後宅牢牢護住。

商行掌櫃一邊搪塞著建州的公人們,一邊焦急的看向遠方,適才林家和楊家的人俱是來過,說是去南安別院找侯府的人來幫忙,到目前為止仍然不見侯府的人過來,商行掌櫃內心有一種悲涼和絕望的感覺浮現上來。

在碼頭,倉庫,說是侯府與幾家大股東一起,利益一致,榮辱與共,南安侯還特意成立了商會,確定了彼此扶攜,互相幫助的宗旨。

也正是因為這個商會,在南安侯還沒有起家的時候,各家東主紛紛出資,花了大量錢財,修築成了碼頭和倉庫。

現在南安這裏,每天均有十來艘船停靠,不少商人將明州和撫州一帶辦來的貨物,還有建州的貨物直接發往南安庫房,然後從南安碼頭上岸,直接從閩江出海,省了不少周轉和寄存的費用。

也有的庫房幹脆被生絲商人給包了下來,他們正常在福建路和江南西路和兩浙路的浙西各州收絲,那裏距離海邊較遠,很多地方也無碼頭,船隻無法停靠。

在此之前他們是將絲分散從福州和泉州匯集運走,南安這裏有了倉房碼頭之後,算是省了不少腳程,很多生絲商人直接合夥包下庫房,再從這裏將匯總打包的生絲運走。

這個不起眼的碼頭和集鎮,因為地處要津,轉運生意做的風生水起,每年最少能賺好幾十萬貫,就算每家分潤利益,也是回報豐厚。

更要緊的,是商人們感覺自己拉到了與南安侯府的關係。

在大魏,商人既不被刻意打壓,也沒有高人一等的地位,一切均需要自家去經營。

有的商人能攀附文官,或是與武官有一定的交情。

或是這個商人家族拚命栽培自己的子弟,使家族中有不少的文武官員,自然而然的豎立起家族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