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394章

第394章

一裏許外的土著陣中發出更響亮的叫喊聲,陣列慢慢迎來,騎兵營亦是開始迎上前去。平緩的土度帶起雜亂的馬蹄聲,雙方接近到三百步,張虎臣的軍旗再次前傾,號手吹出第二聲前進號,張虎臣輕輕夾馬腹,戰馬輕輕躍動,開始慢跑。

張虎臣對那些遠遠飛來的輕箭毫不理會,一邊跑動一邊左右觀察著自己的陣列,四百多名騎兵都開始慢跑,滿目皆是湧動的馬頭,隊列前排的旗隊長都有效的控製著隊伍,陣列沒有因為騷擾而混亂,艱苦訓練的成果體現出來,陣列依然平穩。

所有騎兵都看向張虎臣,看到那張滿是虯髯的臉龐就感覺一陣心安。

張虎臣暴烈,訓練時甚至殘暴,平時也不怎麽樂意和普通士卒說話交談,不象秦東陽一類的軍官關心自己的部下。

張虎臣出身是騎將世家,父祖輩都是魏軍的營級統製,主要官職都是和騎兵相關。

任何缺點都掩蓋不了張虎臣的優點,衝擊如牆,轉進如風,快慢和斜插,或是正麵突破,對馬速的掌握,任何軍官也不能超越張虎臣。

……

緩坡上的馬蹄不再是雜亂的聲響,密集的蹄聲慢慢匯成隆隆的聲音。

雙方相距很快隻有兩百步,因為對進的原因,張虎臣當做隻有一百餘步,平整的陣列如同一道移動的馬牆,麵前的土著遊兵沒有多少機動的空間,在密集的騎兵麵前退去。

土著們開始完整的出現在張虎臣和騎兵們的眼前。

左右兩側的高坡上有不少散亂的遊兵,土著們不停的拋射弓箭和投擲投槍,這些事都是徒勞無功,超過百步距離,拋射來的輕箭就算準頭很好,落點也準確,但對穿著甲的騎兵毫無威脅。

更多的土著是湧向正麵,他們感覺自己一方人多,雖然被整齊的騎兵所震懾,但還是奮力向前衝殺過來。

張虎臣暴喝道:“極速!”

又一聲前進號,旗手將統製旗轉圈後前傾,三十二名旗隊長大聲下令,三角旗槍再次前傾。騎兵聽到號音,同時打馬加鞭,隆隆的馬蹄聲如同天邊由遠而近的奔雷,一排排明盔上的紅纓跳動著,如同無數閃爍的紅色火焰。

騷擾的土著們無人敢擋兵鋒,紛紛逃到兩側,用弓箭對準兩翼亂射,有幾個騎兵終於落馬,但這點損失對於大陣沒有影響。

對進之下,雙方距離轉眼隻剩下最後百步,隻需要短短幾秒時間。

張虎臣和所有旗隊長將自己的黑色旗槍放平,“殺!”

騎兵按軍例集體一聲大喊,第一排豎立的長矟齊齊放平,緊接著是第二排的橫刀,第三排的橫刀與障刀,第四排的遊騎並沒有加速,遠遠的綴在主力騎陣之後。

土著們也開始呐喊,有人吹響海螺號,他們同樣放平長矛舉起大刀,更多的人是舉著石製長槍,石斧,石刀,雙方都開始了衝鋒。

坡頂的徐子先不由自主的踩著馬鐙站起,目不轉睛的看著戰場,他眼前全是奔騰的馬股和跳動的紅纓,上千馬蹄帶起的泥土草屑四處飛揚,奔騰產生的震動連坡頂都能感覺到。

迎麵而來的土著人開始顯出慌亂,麵前密密麻麻的長矟的威脅下,一些人不受的控製往側麵斜向跑去,但斜向同樣是潮湧而來的騎兵陣列,他們陣型變得散亂,但是在這個距離上,對衝的陣形沒有人還能撤退。急速的奔跑下,騎兵營的騎兵陣列開始出現曲線,但短短的距離不足以影響陣型的完整。

相距五十步,馬升到最快,張虎臣滿臉漲紅,雙眼圓睜握緊手中帶黑色三角標旗的長矟,矟頭對準對麵的土著,這名土著滿臉凶悍,手持大刀領頭跑在最前,他此時也終於有些慌亂,因為他要麵對至少兩支長矟的攻擊。

土著前排仍有人在試圖射箭,大量緊急射出的輕箭嗖嗖飛來,數十多名騎兵被擊中,但卻隻有三人跌落馬下,短短距離轉眼即逝。

“殺!!”騎兵陣同時爆出嘶聲力竭的吼叫。

轟,兩股洪流迎麵對撞,與徐子先想象中的情形不同,沒有想象中的壯觀的對撞景像,也沒有多少人和馬,人和騎兵的衝殺景像。

眼前的情形象是做足了**,卻軟了臨門一腳。

大量的騎兵仿佛如快刀斬過豆腐一般的衝殺過去,十分順暢的將原本就相當混亂的土著隊伍打了個對穿。

無數人被長矟刺翻,被橫掃斬死,被障刀劃過胸口,僅僅一個照麵,厚實的土著隊伍已經被完全的洞穿,無數人被刺翻,斬殺,劃成重傷,倒在原地,被後續的馬蹄踩踏而死。

大麵積的,厚實的土著隊伍,完全擋不住如牆而進的騎兵,從前鋒到中陣到後陣,幾乎是短短一瞬間,四百多人的騎隊就將土著隊伍完全洞穿了。

騎兵們保持著自己的陣形,手執著厚背馬刀呼嘯而來,借著對衝馬力,不需用力揮舞,隻要在錯身而過時握緊刀柄輕輕一揮,就能帶起飛舞的肢體和一蓬蓬血雨。即便前麵是成堆的土著,他們也隻能一頭撞上去,對麵則毫無還手之力,隻有留下屍體和發出陣陣哀嚎。

三輪攻擊如同疾風暴雨,狂暴的將土著陣線打得千瘡百孔,留下一地屍骸和傷員,剩餘的騎兵營隊列絲毫不停,如同突然湧起的狂潮轉瞬又遠去,他們繼續往前方前進,數百步後慢慢減再次開始列陣。

這三輪衝擊過後,土著被直接刺殺斬殺的達二百餘人,陣線支離破碎,所有人都處於慌亂之中,完全失去了指揮,但打擊還沒有結束,散亂奔逃,沒頭蒼蠅般的零星土著被第四列遊騎用弓箭和短弩不停的射殺,他們迫不得已往兩側逃散開去。

現在在高處看下去,隻見四處是散亂奔逃的土著,騎兵在寬大的正麵將原本就混亂的土著隊伍打了個對穿,正在山穀的東側重新整隊,正麵戰場的土著亂糟糟的已經不成隊列,很多人在往兩側跑,有不少人已經重新往山穀高側爬去。

在土著人群中似乎有一些族老長者之類的人們,正在隊伍中不斷的喝罵著,希望能把這些混亂的土著重新集結起來,在這些人的叫喊聲中,左側的土著開始重新集結起來……

“沒用的。”徐子先對羅方孝指點道:“敵陣現在擺的根本不成陣,守禦騎兵衝擊,方陣,方圓陣,圓陣皆可,重要的是要厚其中間,後退兩翼,以密集槍陣配強弓硬弩,方有可能守的下來。現在野人們陣列早亂,左翼厚重中央混亂,右翼已經有逃兵,若非野人野性難馴,悍勇異常,適才第一次衝陣後,其部就應該完全逃竄了。”

羅方孝也沒有隨著騎隊出擊,他們畢竟是客人,自願入山是他們的事,但若是將他們放在騎隊中跟著一起去衝殺,萬一出了事情,那對盟友可是不太好交代。

畢竟蘭芳現在隻投了天方馬這一注,所說的水手,工匠,還有錢財,都還沒有到手。

徐子先將羅方孝帶進山裏,可不光是要替蘭芳人培養個人才,也是要叫這些蘭芳貴君侯們親眼看看,知道開辟之難,然後回到蘭芳後,能叫蘭芳人明白,他們現在下的注,根本就不算什麽。

適才看到大股騎兵衝陣時,羅方孝身上殘留的蘭芳貴族的傲氣一掃無餘,在鐵騎兵牆式衝鋒的踐踏之下,幾千土著第一陣都擋不住,而且根本沒有擋的住騎兵衝鋒的絲毫可能。

其部根本沒有陣列,更談不上有任何反製騎兵衝鋒的戰術。

不管是厚實的長槍陣,或是拒馬等輔助工具,或是選擇戰場的能力,又或是有遠程打擊的輔助,甚至結陣也不行,無方陣,圓陣,方圓陣,隻有散亂的長橫隊,七零八亂,不成體係,所有的兵器也是相當混雜,甚至有石斧石刀這一類的兵器,若不是山中野人,野性十足,悍不畏死,在看到騎兵衝鋒的那一瞬間,他們就應該崩潰逃竄了。

在羅方孝等蘭芳人的眼裏,騎兵衝陣的那一瞬間,似乎一切都寂滅了,在他們眼裏,隻有碾壓向敵人的騎兵,耳中隻能聽到激昂的衝鋒的銅號,隻能看到整齊的騎陣衝鋒,隻能看到馬匹的馬蹄上下翻飛,將一個個脆弱的人體踏成血泥。

這是蘭芳人頭一次看到這樣壯觀的場麵,對他們的衝擊直到幾十年後仍然未改。

這時候蘭芳人隱隱約約明白了什麽是騎戰,什麽是大陸上的王霸爭鋒!

眼前不過是幾千土人和幾百魏人騎兵的交戰,而他們知道,大魏在北方抗擊著幾十萬的蒙古騎兵,還有十幾二十萬人的東虜騎兵。

眼前這幾百人的騎兵都有這樣的威勢,如果是幾千,上萬,幾萬,十幾萬人的騎兵一起衝鋒,那將是何等威勢,是何等可怕的場麵?

大魏頂著北方強敵幾十萬騎兵的威脅,幾百幾十年來一直與北方遊牧民族纏鬥不休,這是何等的艱苦,其間充斥著多少血淚悲歌?

這時羅方孝等人隱隱才明白,為什麽大魏的國力越來越弱……而天方人雖然也在衰退,國力卻已經淩駕於大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