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447章

第447章

大魏太祖以平民起兵,率部混一漢地,然後北伐恢複燕雲,在北虜國勢最強之時力挫之,這是偉男子,奇男子。

其在國策大政上也是有很多妙想,大魏二百多年,國勢一直極強,若不是北方壓力一直很大,恐怕南洋,東洋,西洋諸國,亦為大魏所有。

就算現在,如果換一個守成穩重的君主,重新使中樞恢複權威,梳理中樞和地方的關係,大魏國勢也未到岌岌可危之時。

光是從這一點來說,徐子先恐怕也能做的更好,事實上人們心裏都隱隱有一種感覺,徐子先的一切行為舉措都太出色,用普通的人臣來相比都不是很恰當,這位君侯,更象是當年的開國太祖。

隻是這個念頭都是十分隱晦,沒有人會說出口來,甚至很多人都是隱隱約約的有這種想法,一個閃念而過就拋開了。

不管怎樣,在崇德十四年的夏初,說大魏將要亡國,南安侯徐子先是救時之主,這個話傳揚開來,固然不會被人當成荒唐的笑話,卻也不會有太多人將這樣的話語放在心上。

騎兵們陸續散開來,有人雙手舉著火把,在火光下看到他們鐵鑄的兜鍪和剛硬的臉龐,這是一支精銳騎兵,從騎馬的姿態,兩麵防護的鐵甲,還有很多人在馬腹兩側放有插袋和長矟,這說明他們能夠在馬上馳射或是戳刺拚殺,這就相當不錯了。

有不少騎兵將臉上的鐵麵具都放了下來,在火光之下,與身上的鐵甲聯成一體,給人感覺象是冰冷堅硬的鐵人一般。

車馬喧囂和人的談笑聲漸漸停息下去,人們好象是被這種冰冷的氣息給感染和震懾住了。

有人小聲感慨道:“我還記得南安侯上過的劄子,倡言本朝一定要重騎兵,非騎不足以禦虜,看來,在東藩這裏,南安侯也是要練就一支強勁的騎兵了。”

“但願如此。”有人低聲應和,不過沒有多少人願意說話,這一都的騎兵,給人留下了強烈而深刻的印象,加上旅程顛簸,滔海而來原本就疲憊,現在人們更加不願說話了。

氣氛逐漸低沉,一直到車身震動,有騎兵回旋至車隊前,大聲道:“鹽場已至,請諸位下車。”

馬車停頓,陳篤竹和林養先,魏九真,徐演達等人紛紛下車。

耳鼻間突然就湧上一股強烈的腥鹹味道,比尋常的海風要濃烈的多。

而且似乎不是近海灘的地方,在眾人眼前似有一座小山攔住了去路。

陳篤竹有些不解,笑道:“陳司從不是帶我們來看鹽場,這裏似乎有山阻路?”

陳佐才笑而不答,轉身令道:“叫鹽工們多掌火把,趕緊過來替客人們照亮。”

不遠處似乎有騎兵應答,接著馬蹄聲響過,再過一刻功夫,亮光從眼前小山左右兩側亮了起來,然後越來越近。

眾人眼中有些疑惑,不太理解南安侯府這邊為什麽要這般做法,有人隱隱感覺,是不是需得嚴格保密,鹽場設在山後?但若此,曬鹽取鹽運輸均不方便了,眼前的官道都是浪費了。

亮光越來越盛,也是越來越接近。

突然有人叫道:“這是鹽山!”

眾人都吃了一驚,陳篤竹腳步一軟,差點跌倒,還是身邊的林養先扶住了他。

這時火把亮光逐漸升高,眾人看到幾十上百人均打著火把,多半是赤著上身的鹽工模樣的人,他們麵色如常,似乎看多了來人吃驚的神情,因為已經很晚,這些做活的人多半睡下了,此時很多人睡眼惺忪,打著嗬欠,神色間頗有不滿之色。

數十人慢慢爬上鹽山,火把終於將鹽山全貌照亮。

這是何等壯觀的神情,有不少人都是熱淚盈眶。

沿海煮鹽是千百年的常法,在魏晉之時,戰爭綿延過百年,國家政權為了獲得收入,最好的辦法就是派軍人灶吏至海邊用大鍋煮鹽,所得之鹽售賣以充軍用。

至大魏時,也是煎煮之法得鹽,來之頗為不易,所以食鹽專售向來是大魏朝廷最重要的財賦收入,相比酒醋茶鐵等專賣,鹽是百姓須臾不能得離的硬通貨,以朝廷總之,這是穩固的收入來源。

而在眾人眼前,卻是相當突兀的出現了一座鹽山。

潔白如糖,其高如山,這是相當具有衝擊力的一幕,短短一瞬間,人人為之失語,半響都是回不過神來。

“真是如神跡一般。”陳篤竹感覺胸口被人重重捶了一下,半響都是喘不過氣來。

原來如此,竟是真的如此?

看來,陳篤中和陳篤光等人的信件隻是細述其事,雖然在信裏極言鹽場壯觀,卻是終究不抵在眼前這麽一看。

高聳入雲的鹽山,若是裝包起運,怕是有十幾萬包,也就是十幾萬石。

短短時間,以曬鹽法居然就有如此產量,簡直是可懼可怖。

第三百五十二章 大同

陳篤竹等人當然是不知道,曬鹽法被證明有效之後,李儀和孔和還有傅謙等人當然不會在有所保留,這一個多月連續開辟了二十多個鹽場,用鹽工三千多人。

不停的引鹵水,推攪結晶,每天一個人平均產鹽是在百斤左右,日產量達到三十萬斤以上,去掉建設鹽場和初始鹽池的時間,眼前的這一千多萬斤的食鹽,便是近期所有鹽場的總產量。

眼下的儲鹽,全部順利發售,可得二十多萬貫,而全部投入還不到一萬貫,到下個月算上工人的工錢,月開銷也不到兩萬貫,成本相當的低,而收入可穩定在十幾二十萬貫。

這是一注橫財,在棉布銷售前的這段時間內,青黃不接,隻有支出沒有大宗收入的尷尬都麵被破解了。

從此之後,南安侯府不再吃坐吃山空。

團練捐雖然一個月幾萬貫,還有南安碼頭的收入也相對穩定,但那是已經是在別人的地盤上搶飯食吃,雖然當初有默契,林鬥耀會幫著南安侯府保住這一塊基業,這是齊王臨終時的布都。

然而飯食仰他人供給,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南安基業一年收益近百萬,其實不少,但侯府眾人卻已經不將南安鎮的收入納入長久的規劃了。

這也是人之常情,抓在手心裏的東西才感覺真實,南安侯府猛將如雲,精兵如雨,但總不能因為南安一鎮就與朝廷刀兵相向,人心向背,輿論可以當成工具,卻不可以真的拿來成為依靠,若如此行事,怕是將來要死無全屍。

此時人們看到鹽丁們踩踏上山,才發覺這鹽山堅實,而且綿延甚廣。

有人有些擔心,跟著鹽丁在鹽山四周行走,甚至取了些鹽嚐一嚐,兩刻鍾後,所有人都真的歎服,知道眼前鹽山屬實,並不是南安侯府放的假消息。

再看沿海鹽池,一望無際,大大小小的引水池化晶池此起彼伏,綿延不盡。

“如此我等就放心了。”林養先對陳佐才笑著道:“這裏尚有兩浙,兩湖的君侯,掌櫃,俱是心存疑慮而來,而此時此刻,疑心盡去矣。”

“侯府已經安排一批客人來過了。”陳佐才也是笑道:“若非等諸位,這些鹽的麻包已經準備好了,我們也是故意為之,尚乞勿怪。”

眾人俱是大笑,這是很明顯的事情,若是裝包堆碼,雖然也肯定壯觀,但哪及眼前這白色的鹽山來的直白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