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579章

第579章

“現在說回你本人。”王直頓了頓,看著徐行偉道:“你在這裏事情不多了,你是回行營那裏謀個新事情做,還是回福州去?”

徐行偉目光沉毅的道:“行營這裏,原本我是打算留在這裏效力,我有兩個好友現在就在軍中效力,是我和明達的同年進士。但以我在北方禁軍毫無根基,加上這幾個月未在軍中統帶部曲,臨戰之時叫我任一營主將,就算李大人放心,我本人都不敢去做這樣的事……”

“我明白了。”王直頗為欣賞的道:“很多人便是敢硬著頭皮做不該做的事,子張你的決斷很對,臨陣易將是大忌,將士們不會服你,同僚也會排擠,上司不敢信任,這個時候去北伐軍中,不是好選擇。那麽,你回福州去?”

“以家父在福州的人脈,在禁軍中替我謀個營統製也不難。”徐行偉笑道:“不過此路我也不打算走,不瞞大帥說,我家三代人,想的就是能夠封侯,重歸宗室族譜,若按部就班的上升,此生怕是封侯無望。”

“你們徐氏宗室子弟,我知道的。”王直笑道:“這麽說來,你是打算去東藩了?”

“正是。”徐行偉道:“東藩諸事草創,此次大戰,明達封親王,將士們都會立功受賞,這一次機會我算是錯過了,不過東藩明顯還會有大戰要打,此時回去,尚不算晚。”

徐行偉已經接到了徐子先的信,當然寫信的時候徐子先還沒有獲封親王的消息,信使是跟著北上報捷的使者一起走,到了登州信使坐船到平島,又到艦隊找到了徐行偉。

徐子先已經能確定東藩將來的局麵不小,所以勸好友不必在北方耽擱,宜及早返回東藩。

徐子先當然不可能明言北伐會慘敗,但徐行偉現在的理由也是徐子先勸說他的理由所在,臨戰之時任軍中一營主將,這個機會不管是李國瑞或是嶽峙都不會給,留在北方,無非就跟著混軍功資曆,此前徐行偉已經混到不少,底下會有更艱苦,曠日持久的大戰還會耽擱很久,勝負難料,不能上陣殺敵,隻在總管大營廝混,毫無意義可言。

徐行偉當然立刻被打動了,東藩的大勝已經叫他心神不寧,他感覺錯過了一次好機會,如果再不返回,恐怕很難融入到東藩的體係之內。

徐子先也是這樣勸說的,東藩的軍隊要在年前大幅度的擴張,徐行偉可以先任一司主官,負責行政事務,和諸多將領和將士們熟識,然後再兼任一軍都統製,這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整個過程,無非是幾個月時間,是到東藩任一司主官和未來任軍都統製,還是到福州混資格,這還是用考慮的事情麽?

東藩將來必定會有更大規模的戰事,徐行偉了解徐子先的雄心壯誌和抱負,他本人也是一樣。另外就是大勢所然,有心人都看的出來。

果然王直說道:“子張你也看出來了?劉旦,顏奇不過是蒲行風的棋子,他們是慘敗不假,但蒲行風是一定會再來。要麽等他來,要麽便是去找他,這一場大戰,雖然還能拖上多年,但拖的越久,局麵對你們就越不利。蒲行風身後是滿刺加,是莫臥爾,是葉爾羌,是天方國這些大國,蒲家也是天方的大世家,其在海上擴張,天方諸國一直在給他錢糧和人員補給,他的戰艦損失一艘便補一艘,若不是這些年天方人被歐羅巴人給拖住了,蒲行風早就拿下馬六甲,滅三佛齊和蘭芳,真臘,暹羅,占城,安南各國了。再拖幾年,等他滅了三佛齊,最少有戰艦千艘,人員十幾二十萬,到時候過來,我怕你們真的頂不住。連大魏也不好頂,東南和廣南地方,怕是不一定能保的住。”

徐行偉麵色凝重,王直的說法也是東藩,甚至是福州方麵的最大擔心。

蒲行風真的來了,誰能抵擋?

不要說五個軍的禁軍,就算是五十個軍,也未必能擋的住。

朝廷在江南和東南兩廣,加起來最多二十多個軍,五十個軍根本不可能,那要動搖北方的根基,防不住東胡,也製不了流寇,那會動搖國本。

真的有那樣的局麵出現,大魏北方受困,內部流寇肆虐,東南陷於海盜,徐氏祖廟,真的不穩當了。

徐行偉是宗室苗裔,當然也是不願看到有這一天,當下隻是對王直道:“君子惟有自強,方可應對八方來風。”

“壯哉斯語。”王直道:“老夫是希望看到你們有大破蒲行風的那天。我輩是不成了,大魏從諸國之首,落到被蒲行風此輩橫行,也是吾輩無能,現在吾老矣,看你們的了。”

王直說話時,盧文俊,盧四海,盧七等人,俱是麵露憤色。

王直的歸隱,和他自己的情形相關,也是和蒲行風不斷的壓縮魏人海盜的生存空間有關。顏奇,劉旦等人是一直受到蒲行風的支持,王直則是被一直打壓,提防,偷襲。這也是康天祈急欲和南安侯府合作的原因所在,因為王直內附之後,蒲行風下一個目標當然就是康天祈。雖然蒲行風一直在用合作的態度招攬康天祈,不過康天祈的壓力也是與日俱增,是合作,還是敵人,蒲行風現在還不會這麽逼迫,但這是遲早的事情。

鄧文俊和盧四海等人,對蒲行風的行事手法,心知肚明。

盧四海道:“等將來你們和蒲行風那雜碎開戰,算我一個。”

鄧文俊也道:“也能算我一個,此等人若染指大魏,我華夏將萬劫不複。”

這兩人其實私交不差,王直也在一直調和,但對外行事總是各有主張,很難一致,這一次對蒲行風的事,兩個海盜大頭目算是罕見的有誌一同。

王直點了點頭,剛欲說話,關門處卻是傳來一陣叫嚷聲響。

眾人不語,等過了一陣子,有人敲鼓,接著有一隊軍士在關門上出現,手中提著木籠樣的事物,接著他們將木籠懸掛在關門處,又是一通鼓響。

“懸首示眾啊。”有海盜算內行,叫道:“是不是顏奇的首級到了?”

“多半是啊。”

“誰見過他?”

“老子見過,這廝矮壯,黑,圓臉,小眼,大胡子,瞧人的眼神冰冷冷的,就象是一條黑蛇,他娘的,他也有今天。”

“咱們魏人當海盜,搶到東西未必就要殺人,顏奇搶別國人還有放一條生路的,遇到咱們大魏的商船,一定搶船殺人,他娘的,我早就想他什麽時候有今天,這報應來的還真快!”

喧囂聲中,王直令幾個見過顏奇的海盜劃小船上岸,前去鑒別。

過不多時,前去的幾個海盜笑嘻嘻的折返回來,上船之後便道:“大帥,是顏奇沒錯,兩眼還圓瞪著,不過臭的厲害,已經快爛了。”

顏奇的首級在傳遞途中是用冰塊包裹,防止早早腐爛,但在懸級時不可避免的要受烈日暴曬,已經十幾天下來了,當然是快爛了。

旗艦上的海盜都是興高采烈,對呂宋二盜,這些魏人為主的王直部下實在缺乏好感,甚至巴不得這廝早死。

顏奇怕也是萬難想到,他這麽一個呂宋大盜,居然有一天會在大魏最東北的關門懸首示眾,就算是其做惡夢也沒有想過的情形,居然會真的發生。

誰敢相信和想象,這麽一個南洋海麵上的海盜王者,他的首級會懸在山海關的城門上方呢?

“我心裏也很高興。”王直最後對徐行偉道:“我巴望著在我死之前,能看到蒲行風的首級也能懸在這裏。”

“明達說過。”徐行偉則道:“若是有一天叫蒲行風授首,他的首級,一定要懸在漳州城頭示眾!”

……

“難以相信,難以想象,哈哈,哈哈哈。”陳正誌笑的幾乎止不住自己,就這麽狂笑著一路進了後宅。

天氣炎熱,不少婦人丫鬟都穿著很單薄,陳正誌這種已經成了親的男子是住自己的院落,侯府的後宅已經很少過來了。

很多小丫鬟紅著臉走避,陳正誌也不在意,陳文珺的住處花木茂盛,到處都是盛開的花樹,整個院落都有一股草木花朵散發的清香。

陳正誌在小妹的精舍外叫道:“小妹,小妹,趕緊出來了,父親,二叔,三叔,六叔,九叔他們都來了,要給你見禮了。”

“大兄。”陳文珺走出來,秀美的臉上有些嗔怪之色,她道:“你快當父親的人了,怎麽這麽不穩重,你在胡說些什麽呢。”

陳正誌先不答,看著妹子,笑嘻嘻的道:“你在繡被子?”

陳文珺麵色微紅,說道:“你明知道還問?”

女子出嫁,如果有翁姑的話,福州這裏的風俗,新婦過門,第一天早晨照例要早起給翁姑請安問好,然後第一天考驗的是廚藝,以奉敬早茶和早餐開始,如果新婦做的好,當然會獲得讚揚,翁姑會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