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599章

第599章

五十年左右的時間,持續的大力投入,人口達到五百萬以上的規模時,倒是真的差不多能和福建路比肩了。

現在談這些,太早了。

“那說說新娘子好了。”徐行偉也從頹廢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他看著黃昏之下的福州東門,那裏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經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扛著挑擔的中山王府的官戶們,穿著整潔的袍服,戴著一樣的紅色襆頭,正在喜氣洋洋的從城門口進去。

城樓上都擠滿了輪值的禁軍和廂軍,以往禁軍瞧不起廂軍,廂軍也不願往禁軍身邊湊,現在兩股兵馬擠在一起,大量的人頭從城樓和城堞的間隙裏伸出來,每張臉上都掛滿了笑容。

有一些軍官,可能是劉廣泗等人的親信,對眼前的這樁喜事心情也是比較複雜。他們知道徐子先進入福建路之後,擠壓的必定是趙王和劉廣泗等人的空間和權力,雙方的矛盾和爭鬥不可避免,這些事當然也會影響到這些中下層的武官們,他們的神情當然相當複雜,甚至是詭異。

不過以華夏人的傳統,在婚喪大事之前,恩怨都得先放下,於是這些武官和捕盜營過來的廂軍武官們一道維持著城門口的秩序……聞訊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人群也是越來越密集,城內外瞬間聚集了好幾千人,並且很快向過萬人發展。

很多城中的居民都聞訊而出,笨些的往城門口跑,聰明點的倒是不急,多半是三五成群的站在往衣錦坊的道路上等候。

反正中山王是去衣錦坊去迎親,總不能飛過去吧?

尋常的婚事,吹吹打打的時候都會引出大群的人群出來瞧熱鬧,中山王徐子先的婚事,又豈能不轟動一時?

不要說那些平素就愛看熱鬧的婦人們,那些尋常的百姓們,這一次聞風而出的還有很多商人,外來旅客,僧尼道士,還有官員吏員,將領將士,當然也包括宗室街的大量的國姓家族和宗室們。

貴人們和士紳家族的人,還有有身份的官吏都是在臨街找店鋪或酒樓,登上二樓包個房間,坐下來說笑等候。

眼前這件事對百姓來說相當轟動,對這些貴人和官紳們來說又何嚐不是如此?

一個胖胖的老士紳臉上滿是紅潤之色,他在一幢酒樓的二樓對身邊的人笑道:“中山王和昌文侯府這樁親事,算是沒有意外了。”

“這對我等是好事。”另外一個官紳滿臉笑容的道:“寒家在東藩有鹽務生意,最怕有什麽波折,這一下兩邊有姻親之好,在下也勉強和中山王府能攀上關係。”

“這其實不太必要。”有人接話道:“中山王做事最講規矩,隻要你守他們的規矩,沒有姻親關係,也不會有什麽波折。”

“話不是這麽說。”滿臉笑容的官紳說道:“陳篤竹,徐九真他們的份額為什麽最多,還不是上島的時候,最受重視?”

“這也是了,不過,還是規矩為第一要緊。”接話的人是個海商,他悠然道:“現在南洋水師實力複振,中山王府已經在推算海上行船貿易的規矩,大家都守規矩,杜絕惡意的竟爭和意外,肅清海盜。雖然要給王府辦捐納稅,但比起給那些齷齪官兒塞狗洞的錢,這錢給的還是叫咱們心悅臣服,心甘情願。”

“消息確實了嗎?”

“確實了!”海商笑嘻嘻的道:“現在這時候,南洋水師有四五十艘戰艦,分別在閩浙到江陵海麵護航,其後會延伸到兩廣海麵至倭國航線,都由南洋水師保障商船的安全。若有損失,南洋水師自認保護不力,替船主負擔一半的損失。隻要在平時按貨物價值的十分之一交納捐稅就可。”

“十分之一,可是不少。”

按貨物,而不是利潤的十分之一交納,當然是會令相當一部份人感覺肉疼。

“不多了!”一個海商已經眉目舒展,心情愉悅的道:“此前我們出海十次,總有兩到三次遇到海盜,血本無歸。等若是本錢加了三四成上去,現在不過交納一成,中山王府就保障咱們的安全,這買賣合不合算,誰算不出來?往倭國航線先開辟,底下定然是往安南,占城,真臘,暹羅,最後是呂宋,這些地方,南洋水師遲早會打下來,到時候海盜絕跡,重得太平。咱們福建路海商,這二三十年盼的是什麽,不就是盼這一天?”

“可不是!”有人唏噓道:“航道不太平,損失貨物還在其次,多少人家的親人好友在航道上突然就消息不見了,也沒有大風大浪,人沒有了,船也沒有了,也不知道是呂宋盜幹的,還是倭國的康天祈幹的。康天祈看似快收山了,底下的人幹一票,他還能攔著不成?隻有南洋水師出麵護航,咱們才算真正安全。別的人,不管是誰說要護航,我可真心是信不過。”

確實如這人所說,在此之前,康天祈和王直都分別搞過護航收捐的事,這事的操作方式並不高端,想法也並不出奇,徐子先能想到,這些老奸巨滑的巨盜也能想到。

可是信任感這種東西卻不是一天兩天能建立的,海盜們又沒有足夠的耐心,提供保護的海盜,一轉眼就把被保護的商船給搶了,這事可不是發生過一兩次。

搞到最後,康天祈和王直的保護真的成了笑話,商船們看到海盜還是望風而逃,最後這事都是不了了之。

徐子先的護航就完全不同了。

大魏親王,南洋水師總管,這兩個身份一個比一個可信。

南洋水師的實力也是急劇膨脹,雖然還不能與康天祈對抗,比起王直也略遜一籌,但相比呂宋二盜的殘部,則已經實力不在對方之下。

對倭國航線的保護,必定是與康天祈打過招呼,倭國一方現在已經在收取租稅,以貿易買賣為主,對零星的,不聽命令的部下被南洋水師剿滅,康天祈肯定也是樂見其成。

這也是大股的海盜發展到最後的必然階層,洗白上岸,將海盜轉化為國家勢力或是類似的形式,不管是哪一股海盜,都曾經做過這方麵的嚐試。

康天祈不屑於王直的內附,但他如果能成功轉化為倭國的正經的軍政勢力,而不複人們眼中的純粹海盜,康天祈當然樂見其成。

而下一步護航的線路,必定是從兩廣延伸出去,把安南,占城,暹羅,真臘直至呂宋諸國的航線納入保護範圍之內。

原因也是很簡單,徐子先已經把呂宋二盜打殘了,怎麽可能坐視其慢慢舔平傷口,恢複元氣?

南洋水師也可以留下來發展,慢慢造船追趕諸多海盜勢力,但經過東藩一戰之後,徐子先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強悍的海軍,不管是國家的經製之師,或是海盜的航船,戰力都是慢慢打出來的,而不是坐在家裏造艦造出來的!

走出去,不斷的與海盜激戰,在戰鬥中獲益,擒斬海盜,獲得其艦船,壓縮其空間航道,擴大自己一方的勢力範圍,獲得更多的認可和支持,獲得更多的財富,用多個造船廠同時開建多艘大型戰艦,這才是南洋水師此後發展的正確道路。

眼下眾人的反應,也是可以確定徐子先的決斷是對的。

“南洋水師有六十多艘大中型的戰艦。”海商繼續說道:“中山王府的官吏親口對我說,年底前還會有不少戰艦下海,估計到年底會有一百五十噸以上的四十餘艘,三百噸位以上的二十餘艘,五百噸位以上的十餘艘,水師官兵,會從現在的一個軍兩千餘人,暴漲到五個軍一萬餘人。以中山王練兵之能,這一萬餘人可抵海盜三四萬人,到明年,我輩往南洋諸國時,也不必過於擔心海盜了。”

“這可是太好了。”有人滿臉欣慰,撫掌道:“我家兄弟六年前至蘭芳,這幾年音信不通,實在是令人擔心。”

“蘭芳怕是要還等。”海商搖了搖頭,說道:“蒲行風在那一片,南洋水師暫且沒有能力去招惹他。”

“唉,也是。”

“好了,好了。”胖胖的官紳也有股子投在海上,南洋水師大麵積大範圍的提供護航,對他的家族生意毫無疑問也是有利好因素,在福建路,家資超過萬貫以上的官紳或富商家族,很難找到一家和海貿徹底沒關係的存在。聽著眾人議論,胖官紳的臉上一直顯露出開心的神色,那種由衷的歡喜由臉上的微笑來表達,當眾人談至蒲行風時,不可避免的有些沮喪,胖官紳臉色一凝,說道:“咱們也不要得隴望蜀,飯一口一口的吃,要相信中山王遲早有一天會把蒲行風給剿滅,徹底還咱們一個清平海域。”

“那是,那是。”

“在下亦堅信這一點。”

“中山王若是能蔭庇我福建路全部地方就好了。”

“我廣南東路也盼著中山王哩。”

眾人這才注意到有一個廣南東路的商人在座,黑瘦的身軀和麵部,兩眼亂轉,眼神精明淩厲,穿著則是相當隨意,有一種獨特的散漫感,官話和福建路的人一樣不標準,但有一種獨特的韻味。眾人都是見多識廣的人物,一看一聽便知道這人確實是廣南東路的人。

看到這樣的人,又聽到這樣的話,眾人都是忍不住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