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604章

第604章

後宅之中,陳文珺正在做著出嫁前的最後準備。

到處是喜慶的紅色,雖然以陳文珺的性格,大紅大綠這樣的惡俗顏色平時是見不得她閨房的門,可是現在也是由不得她,千百年下形成的規矩和習俗便是如此。

兩個喜娘口角含線,兩手不停的在陳文珺的鬢角處穿梭,將那些代表是閨中女兒的絨毛給絞掉,顯露出白皙光潔的皮膚。

再將頭發上挽成髻,配上身上大紅色的袍服,一個新娘子形象的美麗少女便是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兩個姐姐早就嫁為人婦,少不得此時要拿小妹打趣。

“吉時良至,中山王應該快到了。”

兩個喜娘,還有一群丫鬟都將隨陳文珺一並出府,喜娘是負責和中山王府的人對接,布置新房,撒帳子,說吉利話,這些事都是陳規,沒有什麽特殊之處,照做就可以了。

兩個姐姐,在此時卻是將陳文珺拉到一邊說悄悄話,無非是教導一些床枕之上的事情,陳文珺已經得了母親教誨,並且看過枕邊書,此時還是麵紅過耳,羞不可抑。

至於中山王,當然不會有人教導他,而且誰都知道徐子先已經納了個妾,這些事當然是無需再教導了。

“外間已經有歡呼聲了。”

另一個喜娘湊到窗前看,在內宅當然看不到什麽,不過緊接著有小廝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拍手道:“抬彩禮的隊伍已經進坊門了,很快到門口。侯爺問,是不是準備好了,一會兒中山王過來,要請小姐到前廳行禮。”

“聽說挑彩禮的隊伍,從坊門一直到東門哩。”

“最少有十幾萬人在街上瞧熱鬧,整個福州的人怕都是跑出來了。”

“了不起啊,三小姐這場婚事,怕是要夠人說上二十年。”

仆婦們多半是三四十左右的年齡,最為八卦,談起外間的熱鬧和傳言來,也是津津樂道,連手頭的活計都忘了。

陳文珺麵頰微燙,心中充滿著難以抑製的喜悅。

這一場婚事,很明顯有替中山王府造勢的目的,陳文珺冰雪聰明,不要人說就相當明白。

但她也是知道,這其中也有徐子先一定要將自己風風光光接過去的原意……此前的若幹次通信中,徐子先就相當堅決的講述過自己的想法。

曾經在岐州的過往,懵懂的好感,那個曾經很頑皮的半大小子,在父親徐應賓兵敗後陰鬱的神情,眼中孤傲的眼神……過往的一切象是走馬燈一樣在陳文珺的眼前晃過……

陳文珺輕輕籲了口氣,眼神中充滿柔情,甚至有一絲嫵媚之色。

不管怎樣,她要嫁過曾經的南安侯府,現在中山王府了。

徐子先說過,自己的努力和奮鬥有替先祖複仇,有自保之意,但相當多的努力是為了能把陳文珺娶回家。

說那句話的時候,徐子先眼中充滿著決絕之意。

陳文珺不知道兩世之事,也不知道徐子先失去自己之後的痛苦,更不知道她曾經經曆的苦痛。現在的她,隻是滿懷欣喜,等著出嫁的新娘子。

……

“還真是麻煩……”徐子先在東門外等了兩刻鍾多的時間,挑擔才全部從東門進入,時間是肯定超過了閉門的時辰了,不過守門的禁軍或是廂軍武官,誰會拿這一點小事來質問中山王?

吐了口氣之後,徐子先才策馬向前,文官之中,隻有李儀和方少群兩人跟隨,其餘人等,不是留在東藩主持下一步的工商農牧之事。

盡管兩世為人,兩世都經曆頗多,但一想到將要迎娶陳文珺時,徐子先的內心也不無波動,甚至有相當激動的感覺。

可能隻有兩世為人,執著於某種事物的人才會理解徐子先此時此刻的心情。

“大王要擺開場麵,就隻能忍受眼下的麻煩了。”方少群其實和徐子先一樣,都不喜歡眼前這種過於熱鬧和浮華的場麵。

他策馬到徐子先身邊,用折扇點點城門內狂熱的人群,輕笑道:“這些人,因為大王的戰功和武力而依存崇拜,若是大王打了場敗仗,損了聲望,跑過來丟臭雞蛋的,也還是他們。”

“我倒不是太過悲觀,”徐子先不動聲色的道:“百姓心中自是有杆稱。”

“或許吧。”方少群微微一笑,不與徐子先爭執。

早前這個劉知遠的幕僚身上還有不少狂狷之氣,有種目無餘子的狷狂,現在卻是已經收斂多了。

徐子先入城之時,守城門的廂軍將領已經迎了過來,臉上滿是誠摯的笑容。

這人應該是齊王的舊部,很有可能在趙王麾下受了排擠,不被重用,今時此日,看到已經被任為副大都督的中山王,臉上的笑容已經充份的綻放出來。

方少群擠了擠眼,做了個鬼臉,故意落後了半個馬身。

這樣的被萬民擁戴,官吏將佐歡迎的場麵,當然隻能由中山王一個人接受。

徐子先將馬鞭往廂軍武官的肩膀上略搭了搭,說道:“你叫李儼,我在齊王府見過你。回頭你下了值,可以到我府裏喝酒。”

李儼感動的幾乎要哭出來,他不過是個營指揮級別的廂軍武官,在滿是權貴的福州城裏就是芝麻綠豆式的小官,齊王府他能去,不過是因為是齊王的老部下,而不是官職資曆。

李儼帶著哭腔道:“下官卻是沒有想到,大王居然還記得下官,回頭下值,下官一定去王府討杯水酒喝。”

徐子先略點點頭,說道:“莫帶什麽禮,我甚麽都不缺,人來了就好。”

李儼趕緊躬身拱手,說些感激的話語,待他抬頭時,徐子先已經策馬離開了。

四周的禁軍,廂軍,還有一些圍攏在城門處的百姓都看到這一幕,很多人交頭結耳,對李儼頗感羨慕,同時有人也是道:“好久不見中山王,此前就記得身形高大,臉白,長相不俊也不醜,就象個尋常的後生。這一次再看,不同了,不同了。”

這人不說哪裏不同,其實倒不是賣關子,而是真的形容不出。

有人接話道:“是不是留了胡須的原故?”

那人沉吟道:“也不盡然……”

男子蓄須,在這個時代無須大驚小怪,徐子先畢竟年輕,此前病重,缺人服待,他自己當然也不會剃須,時間久了便留了滿臉的虯髯,看起來人成熟穩重了許多。

不過這顯然不是最要緊的原因,隻是各人都說不出來。

還是有個中年男子,笑吟吟的道:“此前的中山王,神情氣質還顯稚嫩,甚至有些文氣。此次入城,虯髯滿麵,顧盼自雄,兩眼瞟向四周時,眼神如有電光,令人不敢逼視。其神態自若而又有王霸之氣,麵色深沉而有仁德之風,舉手投足,俱有威嚴氣息……確實是和以往完全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