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630章

第630章

農人在平整地塊,種植一些越冬的作物,等出苗之後,下霜之時,就是一年農活的結束,到明年春季之前,辛苦一年的人們可以獲得喘息之機。

這個時代可不是有各種器械的後世,任何田間地頭的事都需要親力親為,而且缺乏吃食,衣料,甚至油鹽攝入嚴重不足,每天的勞作都是相當的辛苦,隻能起早貪黑,苦苦掙紮,熬出一點吃食用度出來。

農人在城外的農田裏勞作,腳夫,擔夫,還有一些進城賣菜的菜農,在城門附近開小飯鋪,茶棚等小買賣的生意人,天剛擦亮就已經到了各自的鋪子,飯菜的香味也彌漫了開來。

最近有流寇在建陽舉旗起事的消息,早就在建州一帶流傳開來了。

前一陣風聲緊的時候,建州的城門隻在中午開一個時辰,有幾千人的廂軍和團練在城頭駐守,那些廂軍有氣無力的打著旗幟,在城頭巡邏,架設懸戶,搭起臨時的箭樓,還有準備滾木,石塊等守城的工具。

有一些穿藍袍的官員在城頭督促,喝斥那些廂軍將士和民壯多賣些力氣,不要懈怠放鬆。

後來逐漸有流言,流寇是往撫州一帶移動了,可能是準備直接去江南西路,很多流寇都是在荊南,江西潛藏,對那邊較為熟悉,所以雖然在建陽舉旗,卻並不打算在建州久留。

消息不知從哪裏流傳出來的,但人們都顯然願意相信,從官吏到廂軍將士,再到普通的百姓,無不期盼消息屬實。

不管建州被王越折騰的怎麽奄奄一息,最少並沒有戰亂,大規模的流寇會破壞一切,燒殺搶掠無惡不作,人們已經饑腸轆轆,難以支撐,實在不敢想象,如果有大規模的流寇四處燒殺之時,又會是怎樣的場景。

那會是對建州人的最後一擊,將會是玉石俱焚,無人可以逃避,最終將會毀滅一切,整個建州都將毀於兵宗之後,同知之職漸成雞肋,因為其無法製衡主官,手中的實權又相當有限,隻能是當成一種過度官職了。

“你們都過去看看。”呂問賢走後,王越原本也想離開,但在流寇起事之後,地方主官就有了守土之職,這和普通的辭職不同。

若地方太平無事,上奏辭職之後,主官可以直接離開,隻是賬簿要移交給同知查驗,不能在公帳上留著尾巴。

呂問賢一走,加上流寇起事,王越不等詔命前來就走是不行了,這些天王越心情鬱結,就象是熱鍋上的螞蟻,他為官多年,也並不是蠢材,隻感覺平靜之下隱藏著莫大的危機,危險就如伏在荒莽野外的野獸,隨時都可能暴起傷人。

好在這些天來風聲漸鬆,看來流寇也不打算在聚集之初就攻擊城池,而是如在河東,中原時一樣,四處流竄,靠搶掠裹挾壯大隊伍,能到了十幾二十萬人規模之後,才會考慮攻打州縣。

王越原本安心不少,但此時此刻看到嫋嫋升起的黑煙之後,王越內心的不安感突然強烈起來,他的心髒猛地一陣跳動,眼前一黑,幾乎是當場暈過去。

一群族人和親信幕僚,仆役,護兵頭目都在四周,近來王越已經失去了對建州的管製,地方上各縣都不再送公文前來,建陽那邊早就失了消息,連福州的消息都斷絕了。是以在王越這個紅袍大員身邊,居然沒有一個象樣的人在,官員,將領,士紳,地方上的頭麵人物象是早晨的露珠,太陽一出現,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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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五章 被激

“大府。”站在一旁的楊促說道:“可能是城頭廂軍夜間凍了生火取暖,天亮之後殘火未熄,以致走水。”

楊促說的倒是有理,最近氣溫下降,晚上已經頗覺風寒,廂軍的衣袍單薄,夜間冷了升火取暖,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王越眼中有些怒氣,說道:“最近老夫要去職,不怎麽理事,這些人越發懈怠了。”

“大府不必動氣。”一個幕僚勸說道:“詔使肯定已經至福州,隻是被流寇所阻不能過來。這些事,由繼任的來料理便是,已經與大府無關。”

王越微微點頭,內心的不安感卻還是十分強烈,白眉微皺,隻是看著不遠方的建州城牆發呆。

“凡事還要小心為上……”王越沉吟著道:“你們過去幾個人看看……”

楊促咬了咬牙,腮幫子動彈了幾下,說道:“大府,我去看看。”

正在此時,眾人突然聽到一陣轟隆隆的聲響。

象是雷聲,但又有些發悶,同時腳底下也是有些輕微的抖動。

“壞了!”王越臉色一白,說道:“內點火,外突騎,是流寇來了!”

楊促立刻抱拳道:“大府,我立刻帶著團練的兄弟去看看,也叫廂軍趕緊上城。”

“好,好的很。”

王越在京為官多年,在地方也是為官多年,卻是從未經曆過這樣的事情。在京師後期,流寇已經在秦鳳路河東路起事,但對這些京官來說,流寇不過是奏報上的一些文字和數字,不是太關心,王越當時不過是中層文官,軍政大事還和他沒有關係,剿寇之事,其實也相當順當,隻是剿而不滅,禁軍屢戰屢勝,流寇卻是死而不僵,一直為患。

一直到崇德十一年時,在河南路大敗多股流寇,此後流寇就一蹶不振,四散而逃,幾年間都不再聽聞流寇為患之事了。

當眼前真的可能出現大股流寇的時候,王越已經不知所措,看到楊促主動請纓,王越竟是有想要流淚的感覺。

當下王越指一指一個箱籠,說道:“這裏一箱錢,一千貫,就賞與楊促你們了。”

“謝大府。”

楊促亦不多說,向李家兄弟等人使個眼色,百餘人魚貫而出,從知府衙門的大門一起蜂擁出來。

四周已經無有人蹤,起火之後,城中很多人都知道事情不對,不少人選擇關門立戶隱藏形跡,也有一些男子已經爬上房頂在觀望,府衙四周多半是大戶人家,這些人家的家仆正在正門附近拿重物頂門。

楊促啐了一口,罵道:“這些傻子,頂門有鳥用,人家不會用梯子,不會撞門?幾千幾萬人進城來,就是甕中捉鱉,頂了門落了鎖,正好叫人家全部活逮,一個也跑不掉。”

李富文笑道:“可不是麽,要是我就換一身舊衣袍,跑到寺廟橋洞菜田什麽地方藏一藏,忍幾天饑渴,流賊要是破城之後屠城,躲過前幾天便無事了。”

“他們也是有家小,”楊促獰笑一聲,低聲道:“王越那老狗,一箱子錢就想打發咱們?等一會到城門附近咱們獻城投降,搶了這老小子的財物。還有四周的有錢富戶,早就打聽好底細,一亂起來,咱們就開始搶掠,這一注橫財,咱們發定了。”

眾團練都懷著鬼胎,手中持矛,?,刀等兵器,順著往南的大道奔跑,這時馬蹄聲越來越近,真的似遠方的天際有奔雷滾滾而至一般。

待到城門附近,火光已經不見,濃煙也變淡了,很明顯是沒有人縱火燒城,待再近一些,街道上寂寂無人,隻有一百多人守在城門附近,見到楊促等人,也並不理會。

再近一些,騎兵狂奔的聲響卻是越來越近,越來越響亮。

待各人隻剩下半裏路不到時,楊促等人看到軍旗招展,“李”字大旗被一個騎士放平,然後衝過城池,進城之後,那個高大的掌旗手將旗幟一展,各人才看清楚正麵是李字旗號,背麵卻是寫的“奉天倡義元帥”字樣,楊促等人俱是識字,一看之下都是身形一震,停了下來。

“恭迎大掌盤入城。”

羅振邦和一眾賊寇俱是在城門口散開,一隊百餘人的騎兵先進城,然後便是笠帽藍袍的李開明策騎而入,其身量高大,一張國字臉的紅色臉膛上滿是笑容,進城之後,他策著黃膘馬先跑了十來步,然後猛的一勒,馬兒噅噅叫喚著,將半截身子俱是抬了起來。

李開明在馬上紋絲未動,隻是略鬆韁繩,戰馬便又是平順了下來。

這般騎術,自是引得眾人喝彩,李開明大笑道:“好一節功夫沒有騎馬了,這一次從建陽跑了二百裏地,用了一夜時間,心想騎術必定荒疏,這一下試試,還好,沒有拋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