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682章

第682章

這時街麵上出現意外,搜捕出幾十盜賊之後,一隊廂軍鼓噪起來,雖然早晨時幕府的吏員趕過來,安排了早點吃食,但廂軍們很少這樣日以繼夜的做事,就算有安撫使司,提刑使司,還有府衙的吏員在場,並且有秦王幕府彈壓坐鎮,這些丘八還是忍不住鼓噪抱怨起來。

一眾吏員趕緊勸說彈壓,幾個廂軍營指揮級別的武官卻不是太上心去管,隻咧著嘴在一旁看熱鬧……眼前這事,諸多武官毫無好處,甚至有好多廂軍武將和盜賊頭子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和關係,他們恨不得眼下這事攪和黃了才好。

陳敬中和陳敬輔兄弟二人臉上都顯露微笑,眼前看熱鬧的武官中,頗有幾個和他們兄弟都暗中有聯係,眾人彼此遞過眼色,都是有默契於心的感覺。

這時林紹宗率第一都的將士騎馬趕至,與徐行偉等人會合。

“廂軍鼓噪,”徐行偉對林紹宗道:“應該如何處置?”

林紹宗一臉平靜的道:“今日剿賊,形同戰場對陣,陣前鼓噪不聽將令,形同陣前叛亂,將領彈壓不力,等同謀叛,當一並處死。”

鄭裏奇在一旁聽著嚇了一跳,眼前廂軍有城守營的,也有從外頭調來的江防營的官兵,他和楊世偉等人也知道廂軍並不完全可靠,這和捕盜營不同,捕盜營日常駐在府城,受提刑使司管製,鄭裏奇規矩較嚴,且捕盜駐守比較有油水,捕盜營的武官和將士不大可能與群盜勾結,而城外廂軍則很難避免。

不過在鄭裏奇看來,廂軍武官和將士雖是可惡,但畢竟是國家經製之師,可用大都督府行文調查定罪,現在居然要加以誅殺,卻是出乎其意料之外。

但鄭裏奇喉頭湧動幾下,卻並沒有出聲阻止。

與匪盜內外勾結,鼓噪鬧事,說是軍前叛變,以軍法處置,這道理也並非說不通。

在鄭裏奇猶豫之時,林紹宗卻是已經下令了。

盧文洛咧嘴一笑,臉上顯露笑容,他手臂揮動,第一都麾下的府軍將士散開隊形,下馬,持長矟,架盾,舉長弓挾箭,緩步向前。

無人擊鼓,但將士緩步而行,身上的甲葉不免嘩嘩作響,時不時的傳來金鐵交鳴之聲。

宗室街上,很多勳貴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場景,不免都是目瞪口呆。

“長矟,刺!”

很多裏甲丁壯和被征調的民壯都散開,府軍將鼓噪廂軍和廂軍武官逐漸逼在角落,諸多廂軍從不屑到憤怒,再到惶恐。

盧文洛卻毫無猶豫之感,彼輩徒領俸祿,毫無用處,這也算了,反而勾結賊寇禍害地方,殺之無異。

軍令聲中,第一都百餘將士架起長矟,連呼萬勝,聲音直震雲霄,再下軍令,則長矟手並力向前,形成弓步,左右手拉開,將長矟並排刺向前方。

盾手架於兩側,弓手則於其後拉弓而射,魏軍弓手要求和標準原本就極嚴,府軍猶有勝出,一都之中,魏軍弓手和弩手占七成,秦王府軍也有五成,數十弓手射向沒有甲胄護身的廂軍,近距離使用重箭,鏟子形狀的重箭直入人體,幾輪過後,對麵的廂軍要麽被刺死,要麽被射死,街角之處,鮮血橫流,連同指揮級別的武官在內,過百廂軍在頃刻之間被刺死或射殺。

接著盧文洛下令上前補刀,將那些垂死呻吟的廂軍一律補刀殺死。

四周被係捕的盜賊,諸多民壯百姓,圍觀的勳貴宗室,不論男女,俱是看的目馳神搖,膽戰心驚。

府軍執行軍法,這種雷厲風行,果決狠辣的作風,和大魏一向的官風和作法,完全就是兩種概念!

鄭裏奇也是為之心驚,歎息良久之後才道:“怪不得秦王殿下能無往不勝,軍法嚴苛至此,令人難以想象。”

“這是士風,民風,廂軍的軍紀敗壞的太厲害。”徐行偉道:“其實下官在幕府之中,很少看到府軍將士因犯軍法被罰,更不要說被判死罪了。因為府軍一入軍中,受到各種軍法約束,且從不寬恕,看似嚴苛,其實長在軍營的人反而不會輕易犯法,更加不會陣前犯法。而廂軍較少約束,平時就散漫慣了,就象眼前這事,陣前鼓噪不聽軍令,和嘩變叛亂有什麽區別?在他們眼裏,隻不管是小小的鬧事罷了……”

鄭裏奇道:“隻盼秦王殿下早些收編管製所有廂軍,以免再出今日之事。”

徐行偉下令征調大車,把被殺廂軍武官和屍體集中到一起,檢查身份,上報秦王幕府備案,然後將屍體拖到城外,有家人的可以令其領屍,無家人的,便在閩江邊掘坑掩埋。

做這些事的時候,四處的街道裏巷均寂寂無聲,雖然天光大亮了,所有人都不敢隨意出門。陳家兄弟在鼓樓之上,兩眼發直,身體戰栗不止。

第四百九十六章 江邊

福州平盜之事,持續兩天,所逮盜賊超過千人。

第二天時,秦王徐子先又派府軍五百餘人至福州城聽徐行偉調派行事,府軍剿賊開始往府城外行動。

連續數日,騎兵在各個村鎮和閩江邊縱橫往返,鐵騎的馬蹄聲經常踏碎人們的美夢,令無數人自睡夢中驚醒。

到了十二月二十五日,祭灶日已過,這一天徐行偉決意將捕獲的二千餘盜賊,除去十六歲以下的少年人,打了板子後關押起來,估計是判處三年左右的苦役,十四歲以下的一樣打板子,交給宗族帶回嚴加看管,再犯事便與成年盜賊一並處置。

其餘有數百人是被裹挾從賊,翻牆進屋,或是打人傷人的事也沒做過,饒是如此,杖責過後也是最少判五年以上的苦役。

這些人加起來有千餘人,或放或關,或是直接押解到東藩鐵礦去做工去了。

在平盜之時,從上遊建州也是陸續有船下來,大量的被俘虜的廂軍和俘虜們開始被押解而下,人數在萬人以上。

絡繹不絕的俘虜隊伍也是引發了府城人們的矚目和注意,很多俘虜都有家人,沿途趕過來,不免涕淚交加,他們是趕過來送寒衣,日用品,吃食。不過趕上來之後,很多人反而是放心的多了……秦王府給這些俘虜的吃食,是要比他們日常吃的還要強的多,當然不會和府軍吃的一樣好,但最少都是有幹有稀,每天都能吃個肚飽。

這些俘虜,不論建州百姓,或是被俘廂軍,一律以陣前降敵之罪,秦王徐子先都給他們判了三年苦役,外加十年流放。

若其家人願意,可以在兩年之後申請赴東藩,軍司會賜給開荒田畝的資格,編戶齊民,編為東藩裏甲,成為東藩移民的一部份。

至此福州士紳百姓心中才是明白,雖然秦王殿下開府之後,整個福建等若封地,但秦王殿下,顯然也是不可能放棄現在對東藩的開發。

很多人都並不知道,東藩開發已經到了一個快要收獲的時間點,棉布,茶葉,甘蔗榨糖,鐵礦山,鐵場,生絲,皮貨,各種獲利之道經過近兩年時間的布局,在未來的一兩年內會迸發出極大的力量,獲利千萬,不下於福建路賦稅的收入,徐子先又怎可能會放棄?

就不談利益,東藩這樣的大島,扼守福建沿途地方,控製多條重要的航道,以徐子先後來人的身份,又豈會掉以輕心?

連續數日,都是有大量的俘虜被押解往東藩,李儀,孔和,傅謙,秦東陽等高層都是負責統籌調度,不少福船自東藩趕來,將俘虜押解往東藩去。

二十五日時,徐子先親自趕至福州城外,並未入城,主持對一千多盜匪的斬刑。

消息傳開來時,府城中不論是高官顯貴還是普通百姓都感到震驚。大魏用刑律相當謹慎,地方官要斬一個罪犯需重重報備,州縣一級無權判斬刑,隻有一路提刑可以對重刑犯判斬,但要上報京師的三法司,也就是禦史台,大理寺,還有刑部複核。禦史台是看是否有官員勾結,枉法等情形存在,以備彈劾。刑部就是提刑使司的最高部門,刑案最終的定論,審核,便在刑部各司。

待刑部複核過後,還得再由大理寺進行最終的審核,大理寺諸寺丞要對刑案終審,並且諸丞會簽,一致通過之後,案子才會真正辦成鐵案。

最終也不是由官員們來處死罪犯,三法司複核之後,由天子親筆勾決,一個鄉間黔首,他的性命卻是由天子親自下筆才能從世間抹去,這是對人命的敬重,所謂人命至貴,便是體現在這樣的刑律和具體執行的手段上。

隻有戰時用軍法,包括平定盜案也是用軍法,對盜賊,流寇,北虜東胡等外敵,俱用軍法,一陣斬首幾千上萬,亦屬尋首發

眼前江邊的一千多人便是徐子先下令以盜案來處決,從律法上來說無可挑剔,地方軍政主官以盜案行軍法,斬殺再多朝廷也無話可說,最多會有禦史上疏,某大臣殘忍嗜殺,殺戮太過有傷天和……也真有地方軍政長官被禦史用這樣的罪名彈劾下台。

林鬥耀與楊世偉,鄭裏奇等大員一並出外,至閩江邊去拜見秦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