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

第681章

第681章

隻是趙王已經接詔,現在公事上眾人已經隻稱其為趙國公,徐子威是趙國公世子,若無意外,趙王府會在十來天內騰空宅邸,同時準備海船,放船出海,前往江陵。

這個老對手終於落到這般地步,林鬥耀內心卻是毫無幸災樂禍之感。說來說去,趙王是完了,此後權柄全無,連府邸也保不住,秦王殿下的報複可謂不留餘地。而他這個一路安撫使,不僅得不到樞密副使的官職,用不到那一柄清涼傘,便是福建路的權勢也大為縮水,此後也就是隨堂伴諾,聽令行事罷了。

秦王殿下的行事風格,林鬥耀至此算是領教到了,不發則已,一發則是絕不留手,如暴雨雷霆。

“紹宗你再去知會楊大府和鄭提刑等人。”林鬥耀擺手道:“城中一應事物,若有要吾等配合的,但請發話便是。”

“諾,多謝帥臣大人。”林鬥耀諸事配合,也在徐子先的意料之中,林紹宗亦未在臉上顯露得意的表情,先謝過一聲,接著道:“執掌一路,安撫一方,這樣的重臣,殿下身邊並沒有。隻要帥臣真心與秦王殿下合作,未來的東南大局,還是有帥臣的一方天地。”

林鬥耀眼睛一凝,說道:“這是紹宗你自己的話,還是秦王殿下的話?”

“當然是殿下的話。”

“本官知道了。”林鬥耀沉吟片刻,突然道:“你們人手是否足用?本官尚有百餘親騎,皆得力聽用之人,可以調派給你們指揮使用。”

“那就謝過帥臣了。”

封閉城門,索拿所有可疑人犯,所用人手必定不少,林鬥耀派出自己的親衛出來,首先是表態,其次是出力,這一下,算是徹底投靠過來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捕盜

“他娘的,事情大了。”

饒是公侯世家的勳貴子弟,在此時此刻,陳敬輔也是忍不住唾罵了一聲。

宗室街上,很多勳貴和家族子弟都站在箭樓或鼓樓之上,看著街麵上川流不息的官兵和秦王府軍,時不時的爆出一陣陣喝彩聲響。

近來府城盜匪之多,已經是令勳貴之家都感覺到有威脅的地步了,很多大家族都是動員全部的青壯子弟,執長矟,長刀,鐵矛,挾弓箭在街麵上或府邸四周巡視,將那些目光不善,賊眉鼠眼的不良之輩遠遠趕開。

好在雖然此輩敢於翻牆搶掠大戶,對真正的官紳之家還是不怎麽敢動手,至於勳貴府邸,宗室街這裏,更是沒有盜匪敢於真正前來打主意。

一則是這些人家擁有大量的刀槍弓箭,子弟也多半習武,幾十家一聲吆喝,連健仆一起隨時都可聚集成百上千人,搶這些人家所獲當然極多,可是風險也是太大。

另外便是安撫使司,知府衙門,還有提刑司,每個大衙門都派有兵丁在這裏巡邏,以防不開眼的盜匪真的搶了哪個宗室國公之家,或是把某個世侯家族給搶了,那樣的話,可是本朝開國以來的第一大醜聞。

雖是如此,城中氣氛一天緊過一天,說是賊寇被趕走,老相國也頒了詔進了城,豈料局麵反而鬧到有些不可收拾的地步,各人的心頭怨氣也是不小。

這一下府軍突然進城,控製城防,同時馭使所有衙門的差役和廂軍士兵一起上街,整個府城之中,氣氛熱烈之至,大半都是如宗室街這裏,喝彩之聲不絕。

陳敬中鐵青著臉,看看鼓樓另外一側,其父陳滿和母親李氏都在樓上,父親和幾個幕僚清客正在說著話,母親則是一臉笑容……陳滿的副都督已經免了,世爵也失了,好在還頗有家財,已經派了清客到江陵,準備尋看房舍,預備此後就在江陵安身,不再返回福州。陳妻極為不喜秦王,對舉家搬遷的決斷也是十分讚同,眼看城內外匪盜要被平定,可以舉家搬遷了,李氏自是滿臉笑容。

陳敬中一臉不快,隻是未如陳敬輔那樣口出惡語。

眼前已經聚集了過百廂軍和一百多府軍將士,舊南安侯府就在這條街上,聚集人手相當容易。此外就是地方裏甲派的壯丁,鋪兵,更夫之類,用來領路。

府軍俱是騎馬,所有人俱披甲,軍官是鱗鐵甲,士兵則是紮甲,所用兵器多是長矟,橫刀,還有一些人持短弩,也有十餘人將弓箭橫放在馬鞍前,兩眼用警惕的目光看向四周。

在天黑之前,有人送來百多支火把,府兵將士和廂軍次第將火把點亮,看樣子是準備夜捕了。

“咱們的人能不能躲掉,就看今晚。”陳敬中轉頭對陳敬輔道:“總是叫你手腳幹淨些,不要親自和那些人結交,你說什麽留下伏筆,為將來有所預備……這一次我有些不好的感覺,咱們怕是要沾包。”

“怕什麽?”陳敬輔一聽這話,臉便漲紅了,怒聲道:“我陳家祖宗不僅是有武勳授爵,還是武宗皇帝的舅氏,身上有宗親血脈,若非如此,豈能被歸為福州宗室之類?盜匪指證,他徐子先就敢刁難我等不成?就算有事,我了不起和他到京師大理寺打官司便是。”

陳敬中歎一口氣,知道兄弟和自己一樣,對徐子先是嫉妒到了骨子裏,也恨到了骨子裏。現在他已經沒有別的想法,隻盼著這些廂軍和衙差,裏甲壯丁們辦事不利,陳敬中也研判過大局,現在府軍主力尚在建州,一部份調往岐州,澎湖,東藩,新軍尚未得用,這時算是徐子先手頭力量較為空虛分散之時。

這也是難免之事,一般的勢力,在退縮聚攏時是強悍的,一旦擊破某一方麵的敵人,比如猛然打下很大的地盤,新的實力沒有補充上來,舊有的力量反而是被分散了,也是較為虛弱的時候。

若非如此,陳敬中也不敢亂打主意……徐子先到岐州去,在陳敬中看來也是明智之舉,現在福州的勢力尚未真正降服,城中內外一團混亂,要是徐子先住進來有什麽閃失意外,反而會使得大勢發生不可預料的變化。徐子先在岐州,陳敬中是看準機會,一則是狠狠撈上一票,為江陵的閑居生活做提前的打算和準備,二來是在福州這邊的江湖人身上有一些念想,萬一將來有什麽反複,陳家兄弟跟著趙王父子再折返回來,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或是壓根無人可用。

誰料秦王府的反應如此之快,動作又是如此之大……

陳家兄弟左右顧盼,卻是發覺整個府城都動作起來了。秦王府動員了城中一切能動員的力量,廂軍,衙役,私兵,鋪兵,裏甲壯丁,大量的火把點亮了福州府的夜空,整個府城象是被火給點燃了,到處都是火光,令人無可遁形,而狗吠,馬嘶,人吼之聲中,也是開始有不少藏匿起來的盜賊被捕獲了。

就是宗室街這裏,也是有不少盜賊藏在暗巷之中,入夜前後,早就有無數更夫民壯打著鑼,下令百姓一律返回家中,不得藏匿閑雜人等,商人居於旅舍,外來人員要提供可供盤查的身份證明,否則一律拿捕治罪。

白天時府城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查辦盜賊相當困難,下午之後,所有街道巷子人流逐漸斷絕,一些無家可歸的外來之人頓時顯形,根本無處藏匿。

陳家兄弟等人俱是看到無數盜賊束手就縛,他們多半是短襖截衫,打扮的身手利落,很多人手持橫刀,弓箭,短劍,長矛,卻很少有人敢於反抗。

偶爾有群盜聚集,呼嘯反抗,然後府軍騎兵迅速趕過去,密集的馬蹄聲猶如狂風暴雨一般令人感覺心驚肉跳,接著便是殺戮聲與盜賊們四散而逃時的慘叫和哀嚎聲。

城中這樣的情形並非一次,幾百府軍象是不知疲憊的機器,從傍晚時分開始搜掠,整個城裏出動了數千人,在方圓十幾裏的城池中來回拉網兜捕,到下半夜時,被捕的盜賊已經超過千人,多半是凶狡強橫的模樣,令人看了觸目驚心。到了黎明時,大半潛藏的盜賊都被擒獲了,因為此前提刑使司拿捕過不少,後果也並不如何嚴重,多半是枷號,或是鞭打,杖責,群盜為患,地方官都感覺是施政出了問題,是以隻要不嘯聚為賊,處理時倒是並不如平時那般嚴重,是以看到府城中拉網擒賊,很多盜賊走投無路之下,隻能選擇投降了事。

天色微明時,火把俱未熄滅,府軍開始督促廂軍和衙差,還有裏甲壯丁,沿著街道裏坊,開始每家每戶不停的盤查。

徐行偉和鄭裏奇輪流出現在各坊的坊門前,聽取各處擒賊的匯報,鄭裏奇麵有疲色,畢竟年過五旬,徹夜不眠委實消耗精力,但徐行偉進城之後雷厲風行,令行禁止,其行事果決,性格堅毅,從實際的戰果來看,動員的兵力不過五千餘人,但由於調度得法,一千餘賊悉數被擒,再沿裏坊盤查居民,仍能查出來不少漏網之魚,效果如此,足抵鄭裏奇此前一個月的努力,身為提刑使司,鄭裏奇頗覺慚愧,自然也隻能勉力支撐,盡全力配合徐行偉行事了。

“老大人若疲憊,可先休息。”徐行偉對鄭裏奇道:“此後細致功夫,可能要延誤到午前,再下來就是曉瑜裏甲,提防外來人員,小心盜賊再混入府城。每裏甲每一戶,都要編門牌號,將裏甲牌號,戶主姓名,丁,口多少人,形貌特征,所為何營生,全部寫在牌上,哪怕勳貴之家不得免,連家主帶家小常住的奴仆亦需書寫牌號,這樣外來之人很難藏匿。先肅府城,再將廂軍帶出城去,沿府城四周和沿江四周盤查清剿,再複至各村鎮和閩江對岸,大約十餘天後,福州和興化軍一帶的賊患當平。至於泉,漳兩州和各軍州的盜賊,俟府軍進駐之後,大抵也會如現在這樣的手段來清剿,設吏,重編裏甲,大抵可以底定了。”

鄭裏奇若有明悟,看來秦王殿下是要借此事來行靖安地方之說,當日秦王初至福州,開府之時就言明,減賦,肅官,清吏,靖安地方,諸事之中當以減賦為先,不料從現在看來,治安和清理官場,置吏,這幾件事估計是要行在前頭了。

若是如此,鄭裏奇內心反是隱隱有些擔心。

匪盜由來,無非是賦稅沉重,原本就有很多人心懷不滿,借著賊寇犯境的機會,很多膽大的人成群結黨的聚眾滋事,甚至偷盜,搶掠,綁架,乃至殺人。

這其中有一些是積年老賊,也有一些是有樣學樣的窮苦人。

若不能減賦,光憑暴力鎮壓,隻能見效於一時,想長治久安,恐怕相當困難。

但這樣的事,鄭裏奇也不便多口,眼前這後生其實是故交之子,徐行偉的父親徐演仁,叔徐演達都是鄭裏奇熟悉的好友,但此時徐行偉奉王命前來,其又是秦王殿下的知交好友,所受之令是秦王親口下令,鄭裏奇又何必多口饒舌呢。

很多勳貴人家看熱鬧到半夜,然後眾人疲憊,紛紛睡去。

過辰時之後,搜捕之聲不停,很多人又跑到鼓樓瞧熱鬧。